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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章 多省战陕


羌白县城内。郭剑部下,绰号全生老六的男子,垂头丧气的拍了一下桌子“窝囊!窝囊透咧!啥时候吃过这样的亏,百多号人,拿不下个南庄子,这是弄啥么!就那么点骑兵,我就不信吃不下!咱们几万弟兄,就看着他在咱眼皮子下面蹦达,这还有啥脸了么?”

        另一名部将李狗娃道:“老六,恁横啥呢么,大哥面前拍桌子砸板凳,还要不要个规矩了?不就是个女娃么?上街去找,不信找不到。这几天都过去了,姑娘早变了媳妇,你抢回来,也不新鲜。现在不是不想打,是不能打,大当家的有妙计,要打,就打大的。”

        “啥?啥大还有个督军大?把他打咧,鲁军就完了,还等啥大么?”

        “老六兄弟,你闹啥?大清早就听你吵吵,连觉都不让人困一下,没媳妇的人,火力就是壮!”说话的当口,郭剑已经从外面走进来,看看两名部将,随手示意,让两人坐下。

        “你们急,当我不急么?他赵冠侯用的是绝户计,一个村一个村的大搬家,搬的咱羌白四周一个村子都不剩,咱们到时候找谁要吃要穿去?守着个县城,也没啥用处。可是咱们随便冲出下,不是中了他的计,要吃他的亏么?前两天打大荔,弟兄们损失太大,挫动了锐气,暂时,还是不打为好。”

        数日之前,郭军大军直取大荔,本以为一如攻羌白一鼓可破,不想却是一头撞在铁板上。以往百姓憎恨官兵,对于郭部好感多于恶感,或是袖手旁观,或是助郭攻官府,是以攻城相对要容易。

        可是这回大荔百姓却支持鲁军,坚决据城死守,同时向鲁军求援。鲁军骑兵旅及第二混成旅,威胁郭军后方,郭剑攻城不克,损失甚大,又怕被官军两线包抄,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第四军的兵力虽然多,但是枪械数量不多,大部分仍为冷兵器。真对上坚城,缺乏破城手段。

        这次攻城没有打开,对士气很有影响。再者就是白朗攻渭南,渭南县知事主动开城投降。进城之后,却发现县城其小如斗,养不了大兵,县库库空如洗,一无所得。白朗反倒拿出两千两银子,赈济县城百姓,这一阵也算白费力气。

        其部本意为直取长安,可是阎文相虽然无能,却还有一旅部队死守城池,白朗此时,本部人马所占比例不多,主力皆为镇嵩军。这些部队畏惧攻坚死伤,皆不愿意攻取长安,对于白朗散财放赈的行为也颇不理解,长安之行失败,部队转回羌白。

        南下四川的主张,也为郭剑所阻,认为天气渐冷,部队缺乏冬衣,这个时间贸然行军,会导致大量非战斗减员。至少应该等到明年开春,天气转暖之后,部队再考虑离开根据地,另行开辟战场。

        数万人马坐困愁城,粮草消耗甚大,全生老六更憎恨刘佩萱被夺,怒道:“大哥,还等啥,跟他拼了!集合队伍,平了南庄子,我就不信,总共二十几个骑兵,咱还拿不下!”

        “饭桶!堂堂督军,有可能带二十几个人么?不用问,背后一定是千军万马,咱们一去,正中人家的圈套,不是把人往炮口下送?你也莫急,跟你们说两个好消息。”

        本应是绝密的情报,可是现在为了稳定军心,也只能说出来。郭剑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

        “甘军旧部准备起兵,响应咱们咧。马增寿带天方骑兵两万,出甘肃援陕。有这两万人,咱的兵力就足够把他生吞活剥。等到明年开了春,几路人马一起动手,鲁军根本跑不了,还怕个啥!”

        几路人马合在一起,总数超过十万,加上两万极有战斗力的甘军骑兵旧部,消灭两万多鲁军,应该绰绰有余。李狗娃道:“那可好!听说赵冠侯带了好几个婆姨,个个美如天仙,里面还有洋人,我到时候要分一个。”

        “我就要佩萱,别人谁也不要!”

        “分两个都行,可那是开春的事,现在咱得想一想,这个年,是怎么个过法。”郭剑叹了口气,拍拍身上“做人是要讲良心的,咱身上穿着羊皮袄,弟兄们身上是一口钟,你好意思?”

        “那大哥你的意思是?”

        “鲁军进陕西,缺吃又少衣!他的钱粮物资,都要靠铁路来运,我的意思是,咱们打他的火车么!只要找到他运输时间,把他的辎重夺了,这个年就好过了。再说,有了这批辎重,各路头领,也就有胆子,跟咱一起吃掉鲁军。要不然,你等我,我等你,最后还是没用。”

        全生老六皱着眉“那情报怎么个搞法?军车啊,这是绝密,咱从哪去弄么?”

        郭剑面带冷笑“咱不行,有人行!他姓赵的老虎跳山涧,伤人太重。有的是人要收拾他,你们等着,就是这几天的事,有人会把情报送过来。至于能不能吃的下,就看咱们的本事。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告诉弟兄们,把刀磨快了,把枪练准了,做好准备打一场漂亮仗!”

        京城,居任堂内。

        袁慰亭的注意力,之前一度集中在国会选举而非军事上,但现在,他的注意力不得不被拉回来,又回归到陕西战局。一如他所料,赵冠侯部一战,就把白狼打的元气大伤。

        可是治安作战的难点,从来不在于战场的输赢,而在于时间的长短,时间拖的越长,开支就越大。对于目前的财政来说,每多打一天,财政的负担就要加重一分,梁士诒的难处,就要增大几分。

        可是从情报来看,速战速决的想法,根本实现不了。首先,甘肃的甘军旧部,已经呈现不稳趋势。那些当年搅动大金西北不靖,耗师糜饷以千万计的力量,又有反叛趋势。

        其次,就是袁慰亭深为忌惮的云贵两省势力,也不怎么安生。据报,四川哥老会一部,与云贵两省达成某种秘密协定,借道出川,组成援军支持白朗。意图将北洋在北方最有战斗力的鲁军,聚歼于关中大地。

        袁慰亭的北洋正府,以武力立国,一旦鲁军覆灭,其在北方将无兵可用。只能将南方各省部队回撤,则南北对峙之局必成,说不定,还能再次北伐。孙帝象在海外遥控,接连下令,准备筹划一场大型军事行动,与袁慰亭再见高低。

        云、贵、川、陕与鲁军对战,竟成五省战陕之局。如果再算上河南方面以及湖北、湖南、江西、安徽都曾出兵那就是十省战陕。场面堪比宋遁初中弹丧身,孙帝象武力讨袁。

        鲁系议员每天在国会的议案都是要求正府对鲁军进行支持,否则以一省之孤军,断无抗数省联军之力。鲁军只能保境安民,回师自卫。

        可是南方议员态度颇为暧昧,力主靠和平谈判解决问题,以民意为上,民生为上,又举出当前正府的开支过大,财政存在严重赤字,随时有崩溃危险。民穷财尽,应休养生息为上,坚决反对战争。

        各国列强坐壁上观,不发表意见,但是态度还是很明确的。如果袁正府有力量化解这次危机,他们可能会加大对袁正府的支持,否则的话,他们也可能像抛弃大金一样,抛弃袁慰亭。

        “冠侯以一省之力,与五省乱贼作战,确实是辛苦了。西北道路不通,如何援助,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袁慰亭皱起了眉头“湖南的曹仲昆应该动一动,让他派兵进入陕西,给冠侯做个接应。”

        段芝泉前段时间摔了纱帽,现在又被袁慰亭叫回陆军部主持工作。论公,段袁为上司下属,论私,段芝泉续弦为袁慰亭义女,两人可以算半个翁婿。此次战役事关重大,袁慰亭可供论兵机者,也只有这位北洋重臣。

        对于袁慰亭这个安排,段芝泉显然并不赞同。

        “岳州为南北孔道,地理位置重要非凡,南方葛明党人力量还在,第三师号称铁军,有他们坐镇湖南,东南各省膏腴,尽在我掌控之中。如果我们的第三师调走,葛明党人趁机攻占岳州,对于我们整个东南的布局,都大有影响。再者,当前我们的问题不在关中而在柔然。”

        他指了指地图“赵冠侯素来能战,即使不胜,也可以不败。再者冠侯缺乏足够的军事素养,不善于统驭大军,给他过多的兵力,他反倒不知如何调动。大总统再看内外柔然,这里不可等闲视之。自从金室退位之后,内外柔然皆有不稳趋势,铁勒势力趁机进入草原,煽动王公贵族自制叛乱。前次在秦皇岛查获的武器,很有可能就是输送给柔然王公,助其行事之用。我们目前的财力,兵力都有限,如果把力量都用在陕西,则柔然就顾及不到,那些王爷一旦叛反,这片土地,恐怕将不复为我国版图。”

        袁慰亭看了看段芝泉“芝泉,你这个建议,是你手下那个小扇子出的主意吧?”

        “大总统,这而是卑职的……”

        “不用说了。小扇子说的话,我这里也有耳闻。他不久之前,不是在八大胡同那里公开说,关中即使落到救国君手里,也依旧是华夏之地。可是内外柔然如果叛乱,将可能纳入他国版图。他不会做不为华夏罪人,不会做对不起祖宗的事。如果不是看你的面子,我早把他抓起来了!”

        “并非如此,大总统容禀,现在实在是我们的力量不够,只能顾及一点,不能面面俱到。只要拿下内外柔然,陈兵陕西省境,挟此兵势,也不怕关中群寇不低头来降。再者,前金时代没有失去的土地,如果在共合时代失去,我们将成为历史的罪人!”

        袁慰亭哼了一声“幼稚!以柔然为重点,以维护国家版图为最高利益,这不能算错,但是眼下,不合适。如果要做一个选择,那我宁可失去内外柔然,也必须保有陕西。一旦陕西落入葛明党人之手,整个西南联成一线,孙帝象就还会回来跟我们对着干。内外柔然就算都丢掉,也好过西南自制局面形成,二日争辉,天下两主这个局面,绝对不允许出现。”

        “别跟我提什么国家民族,那是学生们喊的口号,身为三军司命,你该看的比他们远。财力不足,所以才要把钱用在刀刃上。我们的公债,刚一发行的时候,九折公债,实发七折才能卖一半。自从冠侯陕西大捷,现在的公债,已经涨到了八折。若是陕西会战,我们可以胜利,那么我想公债就不是九折,而是可以全额发售。由此可知,这并不是一次单纯的治安作战,而是关系着我们整个团体的前途,不能等闲视之。再说,陕西战争取得胜利,一样可以陈兵柔然边界,震慑那些王公,何以重外而虚内?”

        段芝泉自知,取陕西震慑柔然,与自己取柔然震慑陕西一样,都是口惠实不能至的话。但是以矛攻盾,自己又不能反驳。

        额头微微见汗,暗自佩服徐又铮确实有能,所想所说与大总统几无二样。包括大总统的心态,也让小徐看透了。赵冠侯是大总统亲信,又是亲戚,鲁军是大总统嫡系部队,自然要不惜代价保全。

        再者,大选在即,如果不能支持鲁军,则必然失去鲁系议员的支持。与之对比,内外柔然的代表,不管是人数还是影响上,都不能和鲁系相提并论。

        而且陕西会战胜负,关系到大总统的未来前途,如果不能取胜,大选上或许就会产生其他波折。看来在总统心里,还是把这把椅子看的比国家的统一更重。

        他原本对徐又铮的想法并不相信,认定袁慰亭可以分的出国事私事的轻重,现在看来,竟是自己认错了人,不由一阵心灰意冷。索性闭口不语,等待袁慰亭吩咐之后,只立正行礼“卑职一切服从大总统命令。”

        “不光是服从命令,还要切记保密。军情一旦走漏,冠侯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这件事很急,要抓紧时间办。集中全部的兵力财力,支持冠侯,务必把陕西这一仗,给我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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