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卫明玉的身世

 : : : :　　施瑜跟着卫明玉跳下车，他站在原地打量起来。

         : : : :　　郡守府衙自然是气势不凡，不是寻常人家院子能比的，施瑜抬头才将仪门看了个全貌，两边院墙合起来怕有百多杖。

         : : : :　　四个军卒正站在门口当值，见到施瑜这少年也显得颇为好奇。

         : : : :　　衙役牵车马，刘长吏站在施瑜身旁。他先一步迈进衙门。

         : : : :　　“郡守已在花厅，小兄弟请了。”

         : : : :　　施瑜身穿麻布短褐，脚上只有一双草鞋，与这郡府衙门的气派格格不入。听见刘长吏这般说，施瑜便坦然跨过门槛走进衙门。

         : : : :　　刘长吏见他面色从容，完全没有想象中普通孩子看见高门大衙的萎缩，心中感叹他不知到底是无知还是无畏。

         : : : :　　他在头前带路，施瑜跟在身后，两人一路前行，不时有书吏见到刘长吏便停下脚步施礼，刘长吏笑着一一回礼，可见其在衙门地位颇高。

         : : : :　　郡衙占地颇大，绕过正堂、二堂、后堂，施瑜觉得起码走了好几个福幼院那么大才到了花厅，尚未进去就听得卫明玉说话之声。

         : : : :　　“爹，那地方有鬼，我好几次疼得爬不起来！”

         : : : :　　施瑜为客，刘长吏站在门口伸手一引，施瑜便先进入厅中。

         : : : :　　施瑜入眼便看见一张厚实宽大的案桌，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和一小盆景，不少公文堆在一旁。卫元正坐在案桌后听着儿子说话，两人闻声转过头来。

         : : : :　　刘长吏此时走进来，站在卫元正身侧。

         : : : :　　“就是他！”卫明玉气势汹汹指着施瑜，他冲了过来，可被施瑜冷冷看着又缩了回去，“爹，就是他打我！”

         : : : :　　卫元正看着施瑜，眼中却似乎没有什么愤怒，只是带着几次怀疑。

         : : : :　　虽然那日在福幼院见过卫元正，不过当时远远瞧着看不真切，此时施瑜才看清面前这中年人的模样——和那日在福幼院显得颇为和气不同，今天坐在案桌后的卫元正掌着一郡权势，在施瑜看来显得极有威严。

         : : : :　　施瑜想起施嬷嬷的教导，上前作揖道：“小子施瑜，见过卫伯父。”

         : : : :　　在施瑜想来，面前之人便是卫元正的父亲，那便能称上一声“伯父”。

         : : : :　　卫元正并没有应他，反而问道：“施嬷嬷病了？”

         : : : :　　施瑜听了这话不知该如何回答，原本那副样子别说病了，怕是性命垂危。不过似乎被自己误打误撞中给缓了下来。正想着该如何作答，卫元正见他不说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 : : :　　“为何不说话？”

         : : : :　　“嬷嬷她、她捂着胸口倒了。”施瑜只好这般说道。

         : : : :　　听了这话卫元正立刻站起身来。

         : : : :　　“怎会如此？”

         : : : :　　“卫明玉逃跑，嬷嬷气得受不住就倒下了。”

         : : : :　　卫元正面皮一抽，他连忙吩咐刘长吏：“速速备马！”

         : : : :　　刘长吏领命快步出了厅外。

         : : : :　　一旁的卫明玉见他爹这般反应，立刻知道大事不好，此时他非但没了方才得意，脸色更是变得煞白。

         : : : :　　卫元正从案桌后走，扬起手重重掴在卫明玉脸上。

         : : : :　　“孽子！”

         : : : :　　卫明玉应声而倒捂着脸躺在地上，挨了这重重一巴掌他竟是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来。卫元正背过手去，闭着双眼的他胸膛不断起伏，紧握的拳头透出他内心依然余怒未消。

         : : : :　　刚才那一下之重让施瑜都不由闭上眼睛。

         : : : :　　卫明玉倒在地上，捂着脸惊恐地望着自己父亲。

         : : : :　　整个花厅里只剩下卫元正呼吸之声，那声音之重仿佛要将一腔怒气都泄出体外。

         : : : :　　片刻后，卫元正才渐渐平息下来。指着卫明玉，他冷冷说道：“施嬷嬷若是出事，我定要打断你两条腿。”

         : : : :　　“你娘拦着都没用！”

         : : : :　　一旁的施瑜都听出卫元正语气中所含的怒气，他相信卫元正说的一定是真的，于是有些同情地看向卫明玉。

         : : : :　　卫明玉此时哪儿还有“郡守公子”的跋扈？听了那句话他身子一颤，显然和施瑜一样明白了话中的真切。

         : : : :　　厅里剩下三人一时无言，卫明玉躺在那里不敢站起来，小声哭着。卫元正心忧不已来回踱步。倒是施瑜，施嬷嬷无恙，而刚才那一巴掌又异常解气，心中早已没了元气，不过面上倒是瞧不出来。

         : : : :　　片刻后刘长吏前来道车马已备，卫元正才走出厅外，刘长吏则领着施瑜和魏明珠跟在身后。

         : : : :　　“我已经派人骑马先去福幼院告知此事，城中名医也去请了。”刘长吏跟在卫元正身后说道。

         : : : :　　卫元正一拍额头，刘长吏这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自己气急之下竟是忘了。他拍了拍刘长吏的肩膀：“还是泽峰想得周全，我却是忘了此事。”

         : : : :　　“兄长也是心忧则乱。”名叫泽峰的刘长吏安慰道。

         : : : :　　“唉，这孽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卫元正回头看了卫明玉一眼，“不知此次还有何颜面见施嬷嬷。”

         : : : :　　刘泽峰闻言，回头瞧了施瑜一眼。

         : : : :　　不理一路行礼的书隶，卫元正快步走出郡衙上了马车，卫大卫二两名小厮已经陪在一旁，同行的还有其他几名家丁。施瑜和卫明玉两人被请上马车，施瑜大方落座，卫明玉则躲在一边深怕被打。

         : : : :　　一行人这便出发。

         : : : :　　一路上卫元正不言不语，施瑜知道事已至此，之后的便和自己无关，所以安心坐在那里不语。卫明玉则不敢说话，不时抬头偷看两人。车厢里一时间静得有些吓人。

         : : : :　　从郡衙出发走到福幼院用了半个时辰，路上还遇见仆妇请来帮忙寻找卫明玉的人。此人见了这队车马便上前打听，是否见过三个孩子。卫元正听了冷冷看了儿子一眼。

         : : : :　　卫明玉低着头，往角落里又缩了缩。

         : : : :　　等到了福幼院时早有仆妇等在门口。

         : : : :　　卫元正下车看了一眼，发现施嬷嬷不在其中，他赶紧让仆妇带路，自己则抛下其他人跟了进去。

         : : : :　　施瑜跳下车，他回头看了一眼，卫明玉正缩在里面不敢出来。原本施瑜是想拉着他给嬷嬷道歉的，可如今他爹都来了，卫明玉道不道歉已是无关紧要。

         : : : :　　在仆妇和其他孩子惊讶的目光中进了院子，葛宁和葛小花将他拉到一边，问起此事经过。施瑜将事情说了，虽然有些地方一笔带过，可葛宁和葛小花还是不时皱眉。

         : : : :　　卫明玉怕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这么讨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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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推开房门，卫元正走进屋子。施嬷嬷正坐在床上和仆妇说着什么，见他进来便让仆妇出去。

         : : : :　　“元正怎么想着要来，”施嬷嬷见到卫元正，不由惭愧，“真是有负你所托，没照顾好那孩子。”

         : : : :　　卫元正三两步走近，他拉着施嬷嬷问道：“嬷嬷身体如何？”

         : : : :　　“无妨、不过是年老体弱，有些头晕罢了。”

         : : : :　　施嬷嬷说得轻巧，可那一脸病色和正捂着心口的手却说明了一切。卫元正看着这个远比记忆中苍老的妇人，看着她此时虚弱的样子，眼睛不由红了。

         : : : :　　他后退两步，随后恭恭敬敬跪在床边说道：“元正不孝，差点害了嬷嬷。”

         : : : :　　“快起来，与你何干。”

         : : : :　　“若不是元正将那孽子送来，又怎会气到嬷嬷？”卫元正磕着头说道。

         : : : :　　施嬷嬷见他这样立刻捂着胸口，她装出难过的样子说道：“唉，被郡守跪得折寿啊，见到你这样我心口疼。”

         : : : :　　卫元正吓得赶紧起身。

         : : : :　　“去，拿个椅子坐了，都而立之年了还这般毛躁。”

         : : : :　　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卫元正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 : : :　　施嬷嬷嗔怪了他一眼，拍着他手说道：“你自小便是这样，有何事你说便是，何苦吞吞吐吐？”

         : : : :　　三十多岁的封疆大吏显得有些讪讪，他说道：“元正厚颜，还想请嬷嬷不要赶走明玉。明玉那孩子乃是我外室所出，我忙于公务无心对他少了教养，此事上次便于嬷嬷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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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施嬷嬷点点头。

         : : : :　　“之后内子不知为何知道了此事，她膝下无子便闹着将明玉过到自己名下。我实在受不住她闹，便同意了此事。”

         : : : :　　“明玉到了正宅更是得宠，不过两三年功夫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再这般下去，长大之后必是祸害。所以这次趁着赴任便将明玉带来，希望嬷嬷能替我教养一番。”

         : : : :　　说到这里卫元正停了下来，他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见几个家丁正守在门口。

         : : : :　　“都离远些，莫让人靠近。”

         : : : :　　吩咐过后他才和上门，他坐回椅子上以手掩口，附耳对施嬷嬷说道：“我猜内子怕是早已这般谋划，故意放纵明玉，将来不得继承家业。”

         : : : :　　“什么！”

         : : : :　　“嘘！嬷嬷轻声点，内子半年前怀上一胎，虽然不知男女，可却变本加厉，明玉便是殴打奴仆甚至路人她都护着。”

         : : : :　　施嬷嬷很是生气，她不由开口道：“胡说八道，她为嫡母却膝下无子，抱养庶子也属平常，更是不嫌你有外室，怎可如此揣测你家夫人？”

         : : : :　　“将明玉接到正宅后，明玉他娘便无端暴毙了，”卫元正咬着牙说道，“而且半年前她也怀上，虽然不知男女，可对明玉却不理不睬了。”

         : : : :　　“这、这，唉！”

         : : : :　　房内一时寂静。

         : : : :　　过了片刻施嬷嬷才摇摇头。

         : : : :　　“也是个苦命的。”

         : : : :　　施嬷嬷叹了口气，自从二十多岁守寡后来了福幼院，这三十多年间出去过多少孩子她自己都数不清。可如卫明玉这般恶劣的连她都没见过。想不到还有这种缘由。

         : : : :　　卫元正上次前来，自己虽然应卫明玉住下，可以为是卫元正想吓吓他而已，没想到真是情非得已。

         : : : :　　施嬷嬷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卫元正，不过三十多岁的人便身处高位，额角已有星星点点的白发。

         : : : :　　卫元正见施嬷嬷始终不肯开口，只好又跪在地上道：“还请嬷嬷成全！”

         : : : :　　“起来，老身合适说过不答应你了？”施嬷嬷伸手将他扶起，“你既然托付老身，老身那便好好替你管教一番。不过如何管教你不能过问，若有不满那便将明玉领回去，你可答应？”

         : : : :　　卫元正喜出望外赶紧点头，施嬷嬷让他打开门喊了仆妇。

         : : : :　　“把施瑜和卫明玉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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