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番外徐忆之+秦子穆
徐忆之
红烛摇曳,喜乐声声,两位新人在众人簇拥之下进了洞房。
徐忆之拿着一壶花雕坐在屋顶上,满兴致勃勃看着闹洞房的众人被发了飙的欧阳澈打得七零八落。徐忆之笑出了声,他都不知道自己在乐些什么。自己在意的人跟别的男人成亲,这门亲事还是在自己催促之下提前完成。他心里不仅仅没有闹别扭和打翻醋坛子,还又是欣慰又是感动,更多的是开心。
徐忆之不由得思索,他到底在开心什么?
徐忆之很久都没有体会过开心的滋味。
从一出生,他就是个怪物,因为那异色的头发,没人感养他,亲爹亲妈看着他就害怕。铸剑山庄名门大派,自然不会发生杀死亲子的事情,却也不待见他。倒是给了体面的待遇,却少有人靠近他,几乎自生自灭。久而久之,徐忆之也觉得无所谓,一个人倒是落得轻松自在。
不过,等他过人的武学天赋和精妙的铸剑术被发现之后,徐忆之悠闲的日子就结束了。越是怪异叛逆的孩子,越要被严加管教。某一天,他觉得受够了,就从山庄里面逃了出来。
那是他头一次开心。
然后在江湖之中恣意妄为、我行我素,自在非常。江湖人听到他的名字就吓破了胆,这恐惧一开始是因为他异样的样貌,后来是畏惧他的武功,和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这种畏惧让他兴|奋、狂喜过,当时毕竟年少,看着那些人被自己下的屁滚尿流着实让他乐了不少。
后来,他人的畏惧和恐慌再也不能激起自己的兴趣,没乐子了,他就想找些乐子。可惜并不太顺利。
他成立了邪月派,在几乎一统江湖的时候又将他解散,天下第一没意思,武林盟主也没意思。于是他打进了阿房宫,将皇帝踩在脚下,也觉得没什么乐趣。那一张丧病脸,看着就倒胃口。
徐忆之坐在龙椅上,觉得那把椅子也怪不舒服,还要处理那么多烦心事情,怪不得世间昏君那么多,想要做个认真的好皇帝太累,徐忆之可不乐意干。于是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了轻功飞走了。
那之后就是游历天下,觉得活腻味了了,开始铸造魂剑。他和剑一起进了祭剑庐,成了哪儿忘归。邪剑惑乱天下,最后又回归剑冢。云初不太记得这段时间的事情。主要是不太想想起来。
无数的人想要成为他的剑主,可最后的结果都是他们被忘归的戾气和邪气蛊惑,最后万劫不复。也许是年纪大了,这些人的挣扎竟然引不起他的兴趣。
每个人都是那么的无聊,同样的想法,同样的转变过程,同样的结局。不管是十恶不赦的恶人,还是心地良善的好人,最后的结果一点是用无数人的血来祭剑。这样的戏码看多了也累。
所以等到铸剑山庄某个人将他带回会剑冢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开心。至少远离了那些无聊的戏码,他好歹能睡上一觉。好好休息。
这一睡下也不知道过去多少年,等他苏醒的时候,忘归居然认主了!
认识徐瑾言之后,他脸上多了多少笑容,徐瑾言已经数不清了。
人与人之间相处其实讲究一个缘分。生前他一个看得顺眼的人都没有,再次苏醒过来,却对徐瑾言这个后辈上了心,甚至动了心。
喜欢一个人,从来都是没有来由的。非要找理由,不外乎就顺眼两个字。
他觉得徐瑾言有趣,非常冷静的一个人,基本上面无表情,很严肃。就跟他还活着的时候那些老头子一样。但仔细留意,却能发现他细微的小动作,非常可爱
他时不时会目空一切,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非常的温柔。吃了不对胃口的饭菜,喝了不够好的茶叶,他会眉头微微一蹙,嘴角微微发颤,却咬着牙不忍心说这些东西味道难吃。他会羞涩的脸红,会勃然大怒发脾气,这些可能在别人眼里平凡无奇的表情,徐忆之却觉得是世间珍宝。
就这么观察他就让他非常愉快。
那天他头一次实体化,化身的时候正巧睡在他的身边。对方乌黑的如夜的长发于自己的银发交缠,他也是兴致突发,将两人头发打结之后剪了下来。接来下,徐瑾言的可爱表情让他乐了好长时间。
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快乐,徐忆之很享受那一段单独相处的时光。
他一直把他当后辈,哪怕他是自己剑主,徐忆之却从来都以大前辈身份相处。
直到那次意外之后,他才真正奉他为剑主。
身为一个优秀的剑灵,自然为自己的主人考虑一切。所以当徐瑾言遇到欧阳澈的脑袋不知道是不是被驴踢了的笨蛋,他主动出谋划车。事情果然成了!
看到两人的亲昵,他不怎么羡慕,也不太嫉妒。
人有人的相伴之道,剑灵也有自己的办法。那小子能和徐瑾言喜结连理,那是修来的福分。而自己,则会以另外的方式陪伴徐瑾言。
剑主与剑灵是不可分割的契约,穿越生死。
徐忆之不知道自己什么事情会醒过来,他的魂融入新的剑身之后,自己的灵魂就永远和他在一起。
这种话说出去,别人怕是以为他爱得死去活来海枯石烂,不过徐忆之很清楚,不是那种酸楚苦闷的感觉。
他无聊了一辈子,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自己感兴趣的人,很欣赏他。他想呆在他身边,将快乐维持下去。就是这样淡淡的感情。
如果徐瑾言出现在自己的时代,如果他和自己提早相遇,那么他们会幸福吗?
徐忆之觉得答案是多半会是否定的。
那时,自己年少轻狂,可能根本就发现不了他的好,看不到他的美。
现在这般最好,他能得到自己的幸福,自己又能常伴他身边,也没有什么过深沉的牵绊。
他是剑主,他是剑灵。
这样,不错。
秦子穆
秦子穆有些头痛地扶着额头。
昨夜似乎感染了风寒,本不觉得有何异样,坚持没看太医,就前来上朝。但朝会上,这帮子“肱骨之臣”你一言我一语,商讨着他最烦恼的话题,他的身体立刻就开始抗议起来。
若是其他事情,戴丞相自会帮忙解围,还有那一批恩科提拔上来的臣子,也会主动为他分忧。但遇到这个问题,所有的臣子都联合起来一致对敌,而这个敌人就是他这个皇帝。
“请陛下立后纳妃,扩充后宫,开枝散叶,延续血脉。”丞相戴晨竟然领头进言。
“请陛下立后纳妃,扩充后宫!!”满朝文武都跪倒请命。
秦子穆心头一阵邪火,这皇帝当得憋屈,处理这么多破事不说,还t要被当成种马不停配种!!头更加疼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混在里面,他的心腹大将蒙姜就老老实实站在哪里。秦子穆给了他一个眼色,蒙姜心领神会。
“我说这帮子人是不是闲得没事了?皇上取不取媳妇儿,关你们屁事!老子找你们要人修长城你们没有,找你们要兵器也没有,想要些好马训练一只不输给夏族的骑兵里面还t没钱,这回有钱修后宫、选秀!?”蒙姜得到秦子穆暗示,那是把秦子穆不好说,不好骂的话全给骂了一遍,最后还骂了诸位臣子一句,“多管闲事!”
蒙姜这一番唱作俱佳,秦子穆笑着打赏了他,还应下了修长城和训练骑兵的事情。
而立后的事情,作罢。
散朝之后,他想着宣太医,但老丞相语重心长前来说教。
秦子穆也是明白的,丞相也是为他好。他登基已过八年,朝内朝外欣欣向荣,安乐稳定。不少人的异心又升起来了。大家都判他立后扩充后宫,以此手段拉拢权贵。可他秦子穆的江山并不想用后宫来维系。朝中那些权臣本来就利欲熏心,手握重拳,又怎么能让他们塞人到后宫里面让他们更加猖狂?
再说,从小受尽宫斗的苦,他没什么期待,就算真的要与人结合,盼的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又怎么自己在给自己挖一个火坑?
“皇上,莫非是已有心仪之人?”戴晨自然看出皇帝心不在焉,立后子嗣的问题提了很多次,秦子穆的抗拒让他很是不理解。只要秦子穆一日不立后,不生下子嗣,那帮子人就一刻不会消停。若真有心仪之人,怕也是要牺牲了。
“心仪之人……”秦子穆脑海中浮现了一抹淡色的身影,面色缓和了许多,脸上尽是许久不曾见过的柔和。
戴晨见秦子穆的脸色便是知道自己猜对了。
“戴相,他另有所爱,且已成亲多年。”秦子穆数了数,他们究竟有多少年没见面?
徐瑾言和欧阳澈大婚那一日,他带着暗卫易了容,前来观礼,还送了几分薄礼,面却是未见了。欧阳澈到还常常联系。对方有意整顿武林,沙鹰堡又是边关一大助力,少不了联系。
他知道徐瑾言很幸福,这就够了。
戴晨脸色有些难看。说句大不敬的话,他把秦子穆当自己儿子。自家孩子一表人才,天潢贵胄,文武双全,人品更是没的说,哪一位那么不长眼睛看不上他家皇上?!戴晨忘了刚才还想劝秦子穆放弃个人私情,可如今有思考者如何安慰他。
但秦子穆早就想通了,只是这些日子被这群臣子用立后之事吵得不可开交,才又将那一遗憾想起。
见勾起了秦子穆伤心事,戴晨也不好再说下去,再宽慰了皇上几句,便离开。
午间,秦子穆身边的大太监,见皇上面色通红,双眼却有些无神,大着胆子问了几句,又探了探秦子穆的额头。竟然已经高烧了。这才惊恐地宣召太医。
秦子穆身体不算好,他的军功和神武将军王的封号可是战场上一场一场杀出来的。自然也是伤痕累累,每次负伤也是凶险之极。
这期间还有先皇不断地暗杀、下毒,现在是小小的风寒都能让他卧榻不起好几日。
“你的那些太医,都是些窝囊废!什么毛病都治不好。”一声沙哑的咒骂传到耳边。
能不惊动安慰进入皇帝寝殿的,这世间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已,秦子穆知道他是谁,他很熟悉这个声音。
“欧阳,你怎么来了?”秦子穆勉强撑起身子,欧阳澈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也是来得巧,才看到你这幅模样。”欧阳澈觉得每次见到秦子穆,他的身体就弱上几分。据说是积年的伤病和操劳,让他登基不到八年就亏空了身体。可怎么看都不可思议!
“让你见笑。”秦子穆咳嗽了几声,本以为只是小小咳嗽,却不曾想咳出一口鲜血。
这倒让欧阳澈吓了一跳,然后秦子穆已经习惯。
“哎,本来是想告诉你夏族的动态。算了,说出来怕你又气得吐血。你跟着暗卫换一换,我带你去看医生!再被这些太医耽搁,这好不容易安定天下又该完了!”
欧阳澈说完,暗卫就主动从暗中出来,跪在秦子穆跟前听后指示。秦子穆示意就按欧阳澈说的做。
欧阳澈带秦子穆去的地方,就是那位治好自己脸上伤痕的老大夫哪里。老大夫脾气古怪,医术却非常高明,多年以来也是多次打交道。
老大夫本是不想救秦子穆,看见他就说了一句“麻烦。”但最后还是打开了大门,将以生出死气的秦子穆搬了进去。
七日之后,秦子穆焕然一新地回到了阿房宫。身体矫健宛若当年,完全没有病时的羸弱。
他这几年身体日渐衰败,竟然不是旧伤的缘故,而是中了蛊毒。
那位隐居在林间村落的神医用了一碗神秘的清水就将心口的蛊虫引出来,他疲惫不堪的身体几乎瞬间就恢复了力量。而蛊虫落入水中,竟然暴毙而亡,化作一团黑水。
“你一日没有子嗣,打你注意的人就越多。”他想起戴相曾经说过的。
“等我有了子嗣,他们就算计我的孩子了。”秦子穆当时是如此说的。
秦子穆与暗卫交换回来,叫来心腹太监,准备草拟圣旨。他不会要后宫,也不会立后。但他不能没有继承人,既然自己那些没死干净的兄弟姐妹还有那些权臣无时无刻不打着他身下龙椅的主意,那就让他们把儿子都送过来。
秦子穆这是光明正大的要人质,诱饵就这他百年之后这把龙椅。
那些贪婪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光明正大继位的机会,只是这么多人,到时候窝里斗肯定很热闹。等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他就好一网打尽。
这些孩子里面若真有可造之材,那就选为太子,继承这大秦江山。
圣旨写完,秦子穆突然想了徐瑾言,想到他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
若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精通权谋的帝王,当日仁心已随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权力斗争渐渐消失,他会不会很失望?
许久未见,他自然无从判断徐瑾言的想法。那人又是朋友之妻,多想一想就觉得亵渎了两位,非常惭愧。
“哎!”秦子穆叹了口气。
不管那人如何想,这道招数,反正他是问心无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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