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狂生啊

“这些狂生也着实让人厌恶，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们整日胡言乱语，怎么知道朝廷的艰难啊。”

        杨文聪哀叹一会，他刚刚混进南京的时候，正是几位亲王被百般死亡威胁后，缩卵不敢接受进南京登基，人心惶惶下，想要大展拳脚，青史留名，但这么一个官二代，原本在官二代的位子上自然是人人跪舔，可一旦进入了官场，互相争夺资源的时候，他的招牌就不好看了。

        无论是练新军，还是检查各个卫所，调查一下到底吃空饷情况有多可怕，全都遭到了彻底的抵制，最后，他在家养的一条狗，被人活生生的剁碎了，扔进了自家后院，自然吓得胆裂，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强兵的事情了。

        这南京城当真是精巧而机械，朱元璋本身就是底层出身，对于许多细节规定的巨细无遗，一个可以规定老百姓穿的衣服的人啊，而后面的那位朱棣却是造反成功亲王第一人，前无古人，后面的来者只怕是没有的。

        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一个人别说造反了，稍微大一点权位就有人惦记你，但同样的，这简直太方便腐败了，规则毕竟是死的，很多时候只要钻空子，哪怕少数想要抓人的人，也被这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弄得根本施展不开。

        他们两个都是高层，自然是有第一手消息，知道那左梦庚动手后却是在安庆并未停留，最新消息，就是正在顺流而下，这消息还不为其他人所知，但人眼看着就到了。

        当然了，左梦庚这种不顾后方，不顾后勤的打法也让许多大明名将疑惑的很，在他们看来，这不是等他们坚壁清野，绝不出战，让左梦庚死在城下吗，根据有细作的回报，左梦庚一方哪怕联合了那反贼张献忠，也不过十几门不是很大的小炮。

        历史上张献忠死后，李定国与南明最后的势力结合起来，才有一部分广东来的匠人为其造炮，这些炮在其功败垂成后，被埋藏起来，到了后世太平天国被起出来，居然依然对于我大清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当然了，这估计不是我大明有多么牛逼，纯粹就是我大清太废物了。

        哦不，我大清本身就有监视汉人武器进步的任务和传统，可以说，在压制汉人的科技方面，简直就是做到了完美！

        但对于目前来说，左梦庚和李定国的炮都属于不大的小炮，也就是比虎樽炮大些，称不上红衣大炮，用来破城自然是千难万难。

        而这样的急行军下，船上有多少人多少炮多少物资多少粮食几乎一目了然，归根到底李定国一行走的太快，粮食肯定是不足的，当然了，这里是江南，随便打开某个地主的土围子，就有吃不完的粮食，但你打开土围子总需要时间，以这个时代，十几天都是快的，有这个功夫，各地的援军不说了，南京城早就加固了。

        而且虽然那些细作不断鼓吹此行有太子压阵，三十万大军前来，但是那几个曾经见过船队的人拿自己的全家性命赌咒发誓，超不过四万人，其中还有裹挟来的流民。

        当然了，四万人已经不少了，以南京的城墙，甚至都无法做到完全守卫，许多段城墙实际上是空无一人的。

        当然了，侯方域的事情既然已经有人去询问，那就不在这两位大佬的算计，不过在他们胸中哪怕有万千韬略，没有相当于的强力机构去执行，那也是有心无力！

        谁都知道，在获知敌人前来的方向，是必须进行一定的坚壁清野的，最好可以所有可以烧的全都烧掉，但大明朝是一个对士绅讲道理的地方，他们固然可以用刀子和杀戮驱逐流民，以防止他们被左张联军使用利用，但同样的方法对待同样的肉食者显然是不行的。

        你现在在台上，人家拿你没办法，一旦下台，那可就……

        后世的墨西哥，就是这样的状态，那些大毒枭从装甲车到坦克到直升机到微型潜艇私人特种部队一应俱全，有些人直接打到首都去，自己当总统都不难，只不过全世界对于“毒枭”总统的接受度还是有些低，缺乏操作性，因此才不好真的做，不然的话……

        墨西哥的官员只有两条路，要么受贿后参与贩毒，要么被提着枪和现金的毒贩杀死，某位缉毒积极的总统，在其即将下台前，毒贩们在许多大街小巷的地方挂满了各种挑衅的布告，什么你的退休生活一定会很愉快，看好你的女儿等等。

        这就是基层失去秩序的所在。

        在任上做一些利国利民的事情，必然得罪大量的肉食者，他们也许当面无法对付你，但背后搞你也是很简单的。

        反倒是和光同尘，说些漂亮话，但大家一起贪污，那么反而可以取得良好效果。

        目前来说，还是有人在幻想着招安。

        “这左良玉出身不高，好像是山东人吧。”

        “山东临清人，我看过当初封其为侯的敕书，好像家里都死的差不多了，就左梦庚一个儿子，本人也是没钱营生，就应了募兵，到了辽东打仗的。”

        “嗨，真是乱来，这样一个毫无根基的人，就这么爬上来，临了想找个说客说服他儿子，居然记不起来，到底谁提拔的他。”

        “这我倒也有印象，他原本是个小都司，打了败仗后丢了官儿，好像就是……昌平军门帮他起复的，崇祯三年的昌平督治是何人？”原本这些官场走向，全都在这些老油子胸怀，本身每过几年的科举中进士者的履历表以及身份关系，就是一张巨大到可怕的网络，本可以脱口而出，不过这毕竟是过去了十几年快二十年的事情，两人年岁不小，只能一点点回忆。

        “那都是多少年的事情了，好像历历在目，崇祯三年，我才刚刚中举，那次入京赶考，刚刚是东掳入寇，却是惨烈的很。”

        杨文聪没有说的是当时刚刚杀死了袁崇焕这个大大有问题的家伙，东林党不少大佬被皇帝看透了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因此不少人被赶走，势力大大的削弱，而各种“有法子”考中科举的路子暂时被断了，他也因此许多人无法考中进士。

        事实上，比起可怕到让人疯掉的乡试，进士考试的比例并不高，作弊也相对不难，只要你在水准之上，毕竟乡试可以临时找人出题，会试却是就在翰林院以及那不多的人里找人，非常方便提前找人啊。

        以此为改变，杨文聪多年没能中进士，也是天命，躲过了崇祯年间多次的血雨腥风，现在却是终于做了兵部侍郎，也是靠着自家运道啊。

        “当年的事情，老夫因为袁崇焕的事情，为钱大学士争辩，正先帝驳斥，对这个也没什么印象了，但我记得不是熟人。”

        好在南京兵部作为陪都，各种文书齐全，两人一声令下，很快就有个书办兴冲冲跑来，手里拿着几本文书，叫道：“两位大人，找到啦。”

        “崇祯三年的昌平督治，是侯恂，这是这侯恂的履历，我……”

        杨文聪和黄道周却是对视一眼，跟着问道：“你说什么！”

        “是侯恂，他是……”

        两人都是极其聪明，同时对这些年官场斗争颇为熟悉的人，对于侯恂的起伏升迁经过也颇为熟悉，此时才记忆起来：“老夫真是糊涂了，当年贼兵围攻开封，那左良玉已经很是跋扈，推三阻四不肯出兵，先帝就是因为如此，才将这个无能贪腐的侯恂又起复，求着他去保定督战，解了开封之围，不过那侯恂贪生怕死，根本不肯进兵，活生生的坐视开封城被……”

        “啊……”杨文聪忽然惨叫一声，说道：“那侯方域……”

        “侯方域怎么啦，”黄道周嘟囔一声，同时记起什么，惨叫道：“侯方域怎么敢此时去金川门！”

        杨文聪咬着牙，此时也都慌张起来，下命令给下人文书的时候也都不成章法：“快去金川门，速速抓人，对，让那个侯方域速速来见我，还有，调兵去打啊，金川门不能丢！”

        比起李向前路过时候猬集在一起的船队，此时的船队连绵十里，航行在最前方的都是船身巨大的战船，那些大炮被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毕竟没人知道南京方面会不会派出战船来袭，在安庆耽误一夜后，李定国就打定主意，趁着毫无反应的机会，就此直扑南京。

        这支船队浩浩荡荡十几里地，比起原时空那次不成功的起兵，这次左梦庚得到了上游的援助不说，还没有清军的干扰，而大明军队人心惶惶的情况也更加严重，因此就没有好像从前那样被困住后，因为左良玉得了疾病而死，推举了左梦庚这个二货二代，导致这种部队根本没没有打赢过任何战斗。

        强弱颠倒，而南京城始终组织不起来有力的反击，这才是关键所在。

        “大帅，前面就有船在布置铁链，只怕就是那南京朝廷要用来拦截我等的手段了。”

        左梦庚哈哈一笑，这样不管不顾的杀来，虽然危险，但是毕竟是有那位大兄保证必然成功，就算不成，背后有大西军的支持，整个江南哪里有他的敌手？那妇人之仁的邢夫人早已不在他的话下。

        到了这里，果然如同那位大兄派下人写的信中所言，南京城内根本就没人可以主事，换而言之，就是政出多门，自己起兵也有十日之多，虽然在后世的人看来，十天居然只能从武昌摸到南京的边，简直太慢了，可是这样放弃后勤和背后，直扑的选择几乎是找死，他虽然不通数学，但是所有的手下都说，他们只有几日的粮食，如果打不下南京城，又不能在原地找到粮食，那么只有饿死了。

        当然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顺流而下的战船虽然已经逐渐开始拉出距离，十几里的长度下，已经谈不上指挥，但对于如何俘虏那些倒霉蛋船只颇有心得，南京作为粮食销售集散地，自然遍地都是装满了大米的船只，而作为人类历史上低效率而贪腐的朝廷，大明朝连命令商船滚蛋的权力几乎也做不到。

        这样的混乱下，自然事情不少，翻船的，得病死在船上的，不一而足，至于搁浅的，漏水的情况就更多，南京城外靠着长江边，几乎有几千艘船，此时真发现有大股战船出现，全都慌神了，但此时他们又能做什么，来不及了。

        而看着那“保儒卫国”的大旗挂在远程的城墙上，左梦庚放下手中从李定国那赠送过来的望远镜，这可是传说中的帝都货！满意的如同喝了蜜糖水一样。

        不过靠岸可不容易，港口的船工早已逃亡，而无数船来不及跑，都堵在这里，多亏李定国早估计到如此，那些搜集来的流民，本身就有不少是在安庆做苦力，对于港口如何卸货的流程不是不了解，而早已准备好的无数小船，也开始运送士兵上岸。

        在这个过程中，虽然乱七八糟，甚至有落水后直接淹死的情况，但在不断有人鼓舞士气下，还是铆足一股劲前进的！

        虽然没有攻城器械，而远处城头上的大炮也开始填充火药，准备发炮，但他们还是包含着热情，憧憬着遍地富人的南京城，满是美人的秦淮河。

        各种敲锣打鼓的声音也响起，城内的乱子让所有人都慌乱起来。

        等到杨文聪慌乱下，终于记起距离金川门最近的军营在哪，派人送去命令，那军官却是不在，一直到催促下，从慌里慌张一边穿裤子一边从女人房里溜出来，得知上司要自己速速去金川门维持秩序支援，却是完全没有推脱，你以为呢？那金川门可是南京城北门之一，正对着长江，每日往来的货物无算，哪怕不收什么黑钱，也是油水大大的啊，这个命令简直就是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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