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光

自从特别征兵令颁布以来，在帝都的普通民众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有一部分甚至还挺高兴。

        一些在政治斗争上失败的官员，原本会被一直关押着，就这样默默的在牢狱中死去。而随着这份征兵令，这些曾经失败的官员和贵族，似乎看见了希望。

        毕竟，被敌人斗败，锒铛下狱，可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大部分人为了保证政敌永无翻身之日，就连对手的家人甚至佣人，都不会放过。当年的家主或许已然暮去，但是他们还有子女，还有晚辈，这些罪犯大部分都集中在苦力营。在苦力营做苦力，恶劣的条件和非人的劳动量，迟早也是个死。

        与其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角落里，还不如去战死沙场。更何况，帝国无战事，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那么只不过是去军队里苦熬十年，就能够恢复自由身。这是一笔怎么算都划的来的买卖。

        实际上，帝国一直以来的宁静，各地的关押犯人并不算多。其实只要手脚稍微勤快些，找份工作，大部分人还是能够生活下去的。

        征兵令过去一个月了，从全国也只不过征召了不足八万人。相对比帝国接近十亿的人口，这个比例已经非常非常小了。

        入征人数最多的是帝都，帝都入征人数最多的就是苦力营，足足征召了两万余人。帝都那么庞大的面积，需要人手的地方非常多，于是当年稽查部的官员大笔一挥，这些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的罪犯，统一划入苦力营，为帝都的美好建设，也算做了贡献。

        可是这样的情况，却真的触犯了所有官员和贵族的利益。

        政治是什么？政治就是我不杀你你就杀我的游戏。皇帝在位三十余年，其中几番沉浮？在需要的时候会扶植起一个标杆，然后引群而攻之，今天你或许还疯狂无限，明天就万劫不复！又或者会任由朝野分割党派，分而治之；再或者在需要的时候让你一党独大，在危机的边缘一脚把你踢下舞台。

        这才是帝王权术！拉拢，分化，扶植，施恩，发威……皇帝始终是那个皇帝，臣子却是几番轮回！

        这就是如今的皇帝，阿隆佐的本事。你可以蹦跶，可以蛰伏，无论你要如何，你得明白，阿隆佐才是皇帝！

        可是莱特哈姆现在的做法，阿隆佐皇帝难道看不见吗？这么多年下来，那么多罪犯，阿隆佐因为政治需要送进去的，占一大半。或许不是阿隆佐本人下的令，但是身处政治漩涡，难道别人不都是看阿隆佐的态度行事的吗？

        难道是阿隆佐真的已经老糊涂了？任由莱特哈姆这样玩弄贵族们的利益？

        最初大家以为，你莱特哈姆只不过是闹着玩的，你想怎么折腾军队是你的事情，从外地弄些罪犯来，补充兵力也好，或者为了什么其他的原因也好，都由着你。可是现在你连帝都也不放过，这些人之所以入狱，都是带着仇恨的！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天天都有一个希望你死的人在惦记着你，你也睡不着觉！甚至他们现在还有可能恢复自由！！！

        朝会，皇帝召集众臣议事的日子。

        这是数月以来，阿隆佐召开的第一次朝会。自从他称病休养，已经很久没有召集百官了。

        各位大臣本以为今天只不过是走走过场，毕竟阿隆佐皇帝的身体不太好。可是到了皇帝驾临的时候却发现，阿隆佐起色红润，呼吸平稳，走路扎实，稳定，根本不像身患重病的样子。

        许多人瞬间慌了神！皇帝又一次用出了他的手段！装病，让大家以为他不行了，都着急站队吧……让皇帝看看你们，到底是忠于皇帝，还是忠于自己的权利！

        可是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出现，阿隆佐就那样平静的坐在了皇位上。

        传令官嘹亮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既然没有发威的迹象，看上去心情还挺好的。于是还是有大臣上前一步，向皇帝启奏道：“启禀陛下，近日因特别征兵令，帝都已闹的沸沸扬扬，特别是苦力营中几乎征召一空，如果这样下去，帝都正常工作恐怕人手不足啊！”

        说话的是个大贵族，哈蒙德伯爵，在财务部任职，也算是帝都一流贵族了。这次莱特哈姆的征兵令，让他很是难堪。首先，成立一支新的军队，所有的军费预算，都是要从财务部出来的。正常情况，哈蒙德都是卡一卡，然后统领的将军再来打点打点关系，这些都是潜规则，没有人会意外。

        但是，征兵令出来的第四天一早，莱特哈姆直接找上了财务部！

        莱特哈姆称，在征兵令的第一天就已经把详细的征兵计划，人数，兵种，物资配比交给了财务部，按照工作量来计算，三天足够了，为什么第四天还不给答复？

        当时哈蒙德伯爵虽然不敢卡莱特哈姆的预算，但是拖延一下还是可以的，目的自然也是索贿。于是哈蒙德就开始巧舌如簧的说着各种借口……结果几句话说下来，莱特哈姆忽然暴起，抽出手里的剑直接架在了哈蒙德的脖子上！

        “帝国养着你们这些官员是为国出力的，不是来当蛀虫的。时间已经给你了，你如果无法完成，那么说明你没有能力胜任这个位置！明天早上，我要看见预算清单放在我的桌子上，如果做不到，我不介意直接把你扔进苦力营！”

        说完莱特哈姆就走了。可怜哈蒙德伯爵，养尊处优，被莱特哈姆身上的杀气和剑上的冰凉感觉，吓的直接尿裤子了！然后马上召集人手，不吃不喝一整天的把预算清单给赶了出来。

        但是这个脸面就丢大了，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找回来！于是就有了朝堂上的这一幕。

        要说哈蒙德也是个聪明人，他不提征兵令对贵族的影响如何，这都是台面下的事情，不可能放到台面上来说。他只说苦力营都被征召走了，没人干活了。阿隆佐皇帝自然会听得出弦外之音。

        皇帝面无表情的听哈蒙德说话，也不说话，倒是莱特哈姆直接站了出来，对着哈蒙德就说：“人手不够，你们财务部是干什么吃的？每年的拨款都哪去了？这些囚犯本来就是稽查部调配给你们的，同时每年还有正常的雇佣劳力的预算拨款。难道不花钱的苦力没有了，不会花钱雇人吗？”

        莱特哈姆这就是诛心的话了。谁都明白，干活从来都是靠苦力的，那些拨款早就被财务部的官员中饱私囊，只留下很小的一部分雇佣一些工匠做点精细的工作。谁都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知道和说出来，又是两回事了。

        但是在这个时候，哈蒙德知道绝对不能露怯，一但在气势上先弱了，就彻底扳不回局面了。

        “尊敬的莱特哈姆元帅大人，您先不用着急针对我，我还有另外的事情向陛下禀报。”哈蒙德越过莱特哈姆一步，跪拜在阿隆佐皇帝面前，沉声道：“陛下，臣以为，帝**方现在的权柄过大，军队的控制权以及军费现在都控制在军方手中中，这样固然能够令军队统一管理，令行禁止，但是阿博拉兹帝国的皇帝始终是陛下您！现如今的情况，弱是军方的领袖人物有什么不臣之心，恐怕……”

        哈蒙德这句话，本来是准备朝会结束之后单独面见阿隆佐皇帝说的，但是此刻被莱特哈姆压迫，逼不得已直接在朝会上公开讲了出来。虽然没有点名莱特哈姆，但是谁不知道军权一向是莱特哈姆一手把控。

        在哈蒙德想来，莱特哈姆在这种情况下，必然会先向皇帝陛下澄清此事，必然顾不上再与自己为难。在三十余年的统治中，所有王公大臣都明白，阿隆佐皇帝的真正逆鳞，就是皇权受到威胁！

        但是，有些秘密只能掌握在小部分人的手中。哈蒙德自以为聪明的举动，却真正惹起了祸端！

        帝国皇帝，阿隆佐陛下总算开口说话了：“哦，哈蒙德伯爵，那依你看，现在该如何行事？”

        “陛下，臣以为，沿用数百年的规矩被改变，已经是不妥。不若还是遵循旧例，将军权与财权分开，如此一来，帝国才能对军权保有控制力！再者，现在帝国无战事，军方大举征兵，用意未明，陛下不可不虑！”哈蒙德郑重的答道。

        哈蒙德认为皇帝已经被他说动，开始重新考虑这些问题。但是他却忘记了，阿隆佐皇帝是何等的奇才？挖掘莱特哈姆，保荐近卫军统领，逼迫自己的兄弟一死一称臣，用眼花缭乱的手腕稳固统治三十余年，又怎么会看不清这些？

        阿隆佐皇帝只说了一句话：“你们，还记得郑下的命令是什么内容吗？莱特哈姆，你来处理吧。”说完，就直接起身走掉了。

        所有大臣都傻掉了！哈蒙德固然是因为被莱特哈姆收拾了一顿，要找回场子，但是他说的，也都是所有人的心声。可是皇帝陛下就这样走掉算怎么回事？皇帝陛下的命令？难道是……

        就在众人还在回味阿隆佐皇帝的话时，只听“锵”的一声，莱特哈姆抽出佩剑，一剑斩向哈蒙德……

        “啊……”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哈蒙德的一只左手被莱特哈姆直接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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