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七天天闹心的很，一件又一件的烦心事接踵而来，她没理渊一，扭头就走了，留下渊一一个人僵在风里，还不知道自己哪里惹这个祖宗生气了。
“不理我？”
一七抿了抿嘴，手指在手机上敲着，“您玩的开心。”
刚发没多久，微信通话就来了，一七想也没想就给他挂了。
渊一接着问，“怎么回事呢？心情不好？”
“凑合吧。”
“明天一起去看奶奶？”
“明天店长休息，我得去上班。”
渊一没回。
一七将手机放回包里，没过一会，又拿出来看看——渊一就是没回。
一七更加难过，嘴里一声又一声的骂着“呆瓜”，转念一想，她是不是做的过分了？渊一会不会觉得这个人真有病，会不会觉得她恃宠而骄，他会不会不再理她了。一七犹豫半天，要不找他和好？可那样又显的她卑微渺小。
完了，渊一肯定觉得她枯燥又乏味，找她聊天还不如跟那群女孩子逛街。一七又后悔，早知道刚才就不走了，起码还能在渊一身边当个默默无闻的。
说白了就是贱。
在没有遇到渊一之前，一七原本以为，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能翻山越岭，能上天入地，其实不是，它会让你变得自私敏感，变得不像自己，它连让你开心都做不到。
可是渊一为什么身边总有那么多“隐患”，一七欲哭无泪。
…
元月一号，林爸来找了一七，在一家高档餐厅里。一七面无表情，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冷静，这家餐厅原本是她最想来的一家，她在朋友圈里转发了很多次，但她现在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一七一直沉默，林爸先开了口，有些拘谨，“七七啊，对不起，爸爸妈妈不该瞒你，其实，我跟你妈妈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婚了，我……”
一七不说话，一直看着他，林爸支支吾吾，“我们……我们担心会对你造成伤害，就一直没敢告诉你，我……真的对不起七七。”
原来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啊。
一七藏在袖子里的手捏成了拳头，心里闷的难受，“所以您跟妈妈没有感情，小时候来看我给我带好吃的不是回家，只是作为一个名义上的父亲来看我是吗？您最爱的，也不是妈妈，而是那天给我开门的阿姨是吗？”
“七七，爸爸永远不会不爱你，只是，你方阿姨生下里里的时候我并不知情，当年爸爸喝酒误了事，你爷爷为了家门清誉，逼着我娶了你妈妈，我……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还跟你方阿姨还有一个女儿。”
“所以，你挑在这个时候把跟妈妈离婚的消息告诉我是吗？因为你又有了一个女儿，因为我撞见了她，因为你要对她负责？”
“七七，对不起，我跟你妈妈的事情你早晚会知道的，这只是时间问题……”
一七罢罢手，眼泪决堤，她一句也不想听，起身就出了餐厅，任由林爸在后面呼唤。
换作平常，这场见面一定能让一七开心很长时间。
一七出了门，想要打车，却没想到，渊一也在这里。
“上车？”
一七泪眼朦胧，看着他，只犹豫了一瞬，暂时不考虑二人的“冷战”问题，扭头看了眼追出来的林爸，伸出袖子抹了把眼泪，点点头。
汽车扬长而去，留下林爸一人气喘吁吁。
一七在车里哭哭啼啼，“那天对不起。”
“哪天啊，我不记得了。”渊一装傻。
一七看他没有记仇的意思，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吓得渊一一个激灵，手忙脚乱的给她递纸巾，“喂喂！别哭啊！”
“我也不想哭，可是我忍不住……”
“好了好了，乖啦。”
“你全都听见了？”一七泪眼婆婆的看着他，一喘一喘的。
渊一有些尴尬，轻轻“嗯”了一声，一七接着问，“那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里？还不是某人一直想来这里吃饭，那天又莫名其妙对我发火，我过来了解一下，讨好您，谁知道了解了这么个大新闻。渊一摸摸鼻子，不自在的开口，“没什么，有朋友约。”
一七没理他，哭的更加厉害。渊一在一旁头大，干脆将车停在路边，等旁边的祖宗哭完。
一七全身心的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她理解不了父亲的用心良苦，接受不了别人与她同享一个父亲，所以她焦虑，甚至恐慌，最终却只能归为不甘。没感情为什么要结婚，就算妈妈那时候怀孕了，打掉她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到最坏的地步，就因为所谓的清誉，所谓的为了她好，那究竟什么才是为了她好？
别开始。
一七想，别开始就是为了她好。
小时候所有的幻想与英雄梦，在这一刻全部破裂，一七心里压抑的难受，她一时接受不了自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原来林妈一直都知道，知道爸爸出轨，知道爸爸并不爱她，只是那个年代对于清誉看的比生命都要严重，所以也为了一七，将自己的一生都砸了进去。
…
若是愿望真的会实现的话，我希望我可以像妈妈一样坚强。
…
晚上回到家，发现妈妈已经回来了，林妈出差了半个月，才回来就在客厅里织帽子，一七走过去，将灯开亮了几度，伏在母亲身边，看的聚精会神。妈妈织东西的技术一绝，若要排个序，一七只能是个入门的，林妈却已经是掌门级别，一七努力的笑，“妈妈，我以后一定会找个爱我的男朋友！”
林妈手一顿，不自在的笑笑，“为什么这么说啊，七七有喜欢的人了？”
一七一僵，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傍晚在车里渊一看着嚎啕大哭的她毫无办法的头疼模样，觉得好像也不错，但当着林妈的面还是极力否认了。
林妈是个思想开放的，觉得女儿十八九岁了，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猜到了什么，但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只要女儿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她都可以接受。
深夜，一七早早睡下，林妈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愣了老半天，后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
“你告诉七七了？”
“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林妈却看了老半天，心情复杂，慢慢的红了眼睛，想起女儿的反常，她小声的啜泣，几十年来所有的委屈与心酸，都在这个深夜里，慢慢的发酵，蒸发掉。
…
天气越来越冷，年味越来越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一年都过的格外快，春天的尾巴还没有抓住，夏天就开始了，夏天还来不及体会，秋天又来了，好看的卫衣外套还没来得及穿，冬天也来了。一年又一年，一季又一季，想也想的起，记也记的住，就是还想明年再来一遍，再真来一遍，也还是舍不得。
守岁这天，渊一约一七到他家做客，说是夏爷爷与夏奶奶去美国找他父母过年了，他不想去，家里就他一个人，一七觉得怪可怜的，反而邀请渊一来她家做客，总之两个人过年的话，属实有些冷清，尽管，她们每年都是这样过的。
一七还以为渊一会拒绝，毕竟林妈也在，谁知道这人答应的格外爽快，大年三十这天，来的还格外的早。
林妈开的门，渊一嘴巴甜的很，进门没多久，就把妈妈哄的喜笑颜开，一七汗颜，还以为妈妈会多想，现在看来，倒是她多想了。
其实林妈确实多想了，她看渊一看一七的眼神就知道这孩子也是喜欢自己姑娘的，只是她还不清楚二人如今的亲密程度，那些话，也只能先憋在心里，不过看渊一，确实是怎么看怎么满意的。
也是，自己姑娘的眼光能不好么。
吃过晚饭，一七拿了个苹果瘫在沙发上看春晚，林妈跟渊一还一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末了，渊一还主动收拾碗筷要去洗碗，虽然林妈及时制止了，但一七还是看的目瞪口呆。
怎么着？女朋友见家长呢？
林妈知道年轻人都不喜欢长辈在，收拾妥当后，十分爽快的去了楼下麻将室，留下孤男寡女的。
一七咬着苹果，穿着一双红色的圣诞袜子，踢踢渊一，“打什么主意呢你？”
“什么什么主意？”渊一也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坐她旁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像我这种疼老婆的好男人可不多见，你好好珍惜。”
一七脸一红，“好男人？就你？赶紧得了吧。”
渊一凑过来，漂亮的眼睛凝视她，一边说还一边凑的更近，“那你脸红什么？”
带着苹果清香的男性气息瞬间将一七围绕，一七往后仰，脸色红的倒是像极了熟透了的苹果，她眼神飘忽不定，落进渊一的眼中，却是可爱的要命。
一七推开他，坐的板板正正，话都说不利索，“干……干嘛？”
渊一“噗嗤”笑出声，露出八颗牙齿，看着一七，眉眼弯弯，明眸皓齿的，实在是帅极。
“过完年，我们去云南吧？”
“啊？”
一七皱眉，不解，这剧情反转的有些快吧？
渊一冲她脑门打了个指，“啊什么啊，我说，过完年，我们去云南吧，你不是一直想去丽江吗？”
一七愣在原地，没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确实跟渊一说过好几次想去云南，只是，渊一这是要追她？这么想着，也这么问出口了。这下轮到渊一僵了，轻咳两声，渊一坐直了身子，暗暗心想这小妞缺根筋吧？但还是嘴上不饶人，“去不去一句话。”
一七沉思半天，渊一等的急了，心想怎么着也该好了，谁知道这人来了句，“我没钱啊，我妈也不让我去。”
“老子请你。”
“为什么啊？”
渊一扶额，“我乐意。”
“你不会真要追我吧？”
“我追我女儿呢。”
“滚！”
片刻。
“但我真没钱啊，旅游没个万把块的能下来吗，再说春节过后物价肯定更贵。”
“都说了老子请你。”
“不行，那是小钱吗。”
“那你做我丫鬟伺候我。”
“嘁，你想的美，我旅游啥时候不能去，我就非得过年去？还给你当丫鬟，我撞死把我。”
渊一瞪着她，“去不去？”
一七也回瞪，“不去！”
渊一起身，作势要走，“一七你有种，是你想去云南又不是我想去，我还热脸贴冷屁股了我，爱去不去。”
“哐当”一声关门声，渊一绝尘而去。留下一七一个人目瞪口呆，怎么着，急眼了还。
一七点开银行卡余额，五千块，再跟妈妈借五千，一共一万块，应该……够了吧？
踌躇半天，一七打开门，准备去追回那个呆瓜，后又一想，怎么着应该先给他打个电话，服服软，看能不能让他自己回来，毕竟天怪冷的，谁知道，她这边刚接通，熟悉的电话铃声就从门后传来。
一七面无表情的将门关上，看着躲在门后面的渊一，冷嘲热讽，“您在这玩躲猫猫呢？”
后者尴尬的笑笑，挠挠头，“这不，楼下孩子太多了，陪他们玩玩。”
一七冷笑，看了眼手机，北京时间八点二十。
渊一站出来，打开门，弯腰做个“请”的动作，讨好道，“娘娘咱进屋说。”说完意识到不对，自己怎么突然卑微到这种地步了？然后偷偷直起了腰。
进屋后，一七也不再纠缠，无视这人站的笔直的身子，也无视他炙热的目光，清了下嗓子，“咳咳，我觉得，去也可以，就是我妈那是个问题，她不让我去的话，我也没办法。”
渊一刚要接话，身后的门又有了动静，林妈进来，一脸不解，“去哪啊？我让你去啊！”
妈，咱先问清楚去哪成吗？
渊一尽量憋着笑，“阿姨，我准备带一七去云南玩几天。”
估计林妈也没想那么多，只知道那是自己闺女一直想去的地方，今天自己的“准女婿”又说带她去，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一七目瞪口呆，渊一捣鼓捣鼓她，“你小时候没丢是个奇迹吧？还是说，阿姨太放心我？”
一七瞥了他一眼，“我妈压根没想到是我俩去，而不是我们去，她肯定以为有个们。”
“你想哪了林一七，你不会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吧？度蜜月呢？”
嘿，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夏渊一怎么厚脸皮呢？
一七狠狠捣鼓了他一下，不过好在，林妈同意了。
深夜，渊一回了家，林妈将一七叫到身边，“七七，其实你喜欢渊一这孩子的，是吗？”
后者瞬间红了脸，这老妈问问题怎么也不委婉点。
林妈继续开口，“有个喜欢的人挺好，七七啊，但是妈妈要跟你说，无论两个人能不能走到最后，你一定要记住，一份好的感情一定是积极向上的，一定是让人不断进步不断变好的，一定是让人快乐的，要想起来都觉得甜蜜，如果这份感情让你颓废堕落，让你失去自我失去前行方向，让你患得患失愤怒难过，那么，不如不要。其实我瞅着渊一这孩子挺好的，妈妈不反对你谈恋爱，但是啊，一定要记住妈妈说的话。”
一七知道妈妈的意思，点点头。
妈妈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很爱爸爸的吧，爱的卑微，爱到骨子里的那种，只是她没有爱对人，才让两个人都不快乐，也葬送了自己的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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