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此身回首
黑影男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随后正色道：“感觉如何？”
玄离摇了摇头：“比我想象的情况还要差，时光万里、神魂难续，我现在很难长时的保持清醒，随时都有可能陷入昏迷、在时空里沉沦不醒。”
“恐怕还要借你的鳞叶一用、温补神魂。”
黑影男子顿时瞪眼道：“借？”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借给你的，你什么时候还过？”
玄离充耳不闻，老僧坐定。
“得，又要割肉了。”黑影男子没好气的说道，“千里迢迢，跑来做散财童子。”
说罢掌中便浮现出一枚叶子似的黑色鳞片，直接扔向玄离：“一万年才得一片，我现在也没有剩几片了。”
“谢了！”玄离直接用手接住，在掌心端详片刻，随后双指轻捻、将那枚鳞片贴在眉心处，不一会儿，便见那黑色鳞片缓缓的没入眉心肌肤之下，转眼之间便消融不见。
“你我之间，何须谈谢。”黑影男子摆了摆手，“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玄离摇了摇头：“前世之事，今生了结，我在这里有因果缠身，很多往事未了、需要了结，短时间不会离开这里。”
黑影男子点了点头，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自然明白因果轮回的意义和可怕，就算是他也不想沾染上这因果之事。
一丝因果，千世轮回，缠绕万古，斩根灭道。
不可不慎。
“而且我当初还有一些东西留在这里，沉寂多年，也该是时候去取了。否则到时候我出去，无所傍身可为依仗，难免会再重蹈覆辙。”
“嗯？你当初还在这里留了东西？”黑影男子有些惊讶。
“当初顺手为之罢了。”玄离摇了摇头，“谁能料到有一天竟然会派上用场。”
黑影男子点了点头：“我在这里不能久留，差不多也要离开了。”
“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玄离沉默半响，抬头直视着对方：“还真有一件事还要麻烦你才行。”
“嗯？何事？”黑影男子好奇道。
玄离嘴唇微动，大殿之内不见有声音回荡，但是黑影男子的神色却变得越来越凝重起来。
片刻之后，玄离停下动作，黑影男子迟疑片刻，犹豫不定，但最终还是凝重的点了点头，“好吧，我明白了，你放心吧。”
“我要离开了。”黑影男子抬头望向门外夜色，沉吟片刻，“这次一别，下次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了。”
玄离没有说话，抬头看向夜色天空，轻叹一口气，“多珍重。”
黑影男子收回视线，点了点头：“珍重。”
言罢黑色的身影开始虚幻起来，影子逐渐消散、来去无踪。
整个大殿顿时便又只剩下玄离一个人，寂静一片，仿佛刚才的黑影男子从来都没有来过一般。
夜色中，玄离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
望了望殿外的夜色，而后踱步来到神像前方，对着中央最上方的道祖神像端详很久。
“立道称祖，传承至今，也算不错了。”玄离点了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哥哥....”
一道轻快的声音从殿门夜色外传荡而来，玄离缓缓转身，只见那一袭红衣正在飞快的朝着自己奔来。
玄离眼中寒芒一闪，想起昨夜卢州城内、在那个枯瘦老者脑海中搜魂所见的一切，对眼前的这个小红的来历已然是有了大概的了解。
当下一丝杀意顿然而生，赤霄剑瞬间在手，锋芒一闪而逝。
“孽障！安敢放肆！”
三尺长剑，剑尖直抵对方喉间，分毫不差。
红衣身影前冲的身姿戛然而止，就那样呆呆的站立不动，一双呆滞的眼睛眨巴眨巴着，带着茫然懵懂的神色，似乎很疑惑，为什么这个小哥哥现在对自己这么凶了呢？
玄离眼角微眯，正想着要不要一剑刺下了结此事，却见对方双眼泪目、朦胧一片，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最后“滴答”“滴答”的掉落在剑身上，一张小嘴微微撅起、显得委屈伤心。
感受到眼泪的流淌滴落，赤霄长剑微微而震，像是在和玄离诉说着什么。
“还会流泪，看来还没有彻底泯灭心智。”
玄离暗自思忖，想着搜魂时的所见所得，不由的有些迟疑起来。
“但是长此以往，也难保今后会如何，恐生后患、贻害无穷。”
玄离握紧赤霄，一念生起，剑锋生寒。
“哥哥...”小姑娘带着委屈的轻轻唤道，两行清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让人心生怜惜。
玄离恍然失神，手中长剑一滞。
想起昨日自己虚弱昏迷之际，对方并没有对自己下手，而如今自己若不由分说就将对方斩杀，是不是也太过冷血无情了一些？
可自己终究不是那样心冷无情的人啊，否则的话，前世的自己也不会落到那种下场了。
“我虽一心除魔卫道、守护天下苍生，却也不是那种非黑即白、偏执一念无情无义的人。”
罢！罢！罢！
沉思许久，玄离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杀气缓缓消散。
“罢！算来你也是无辜之人，受了这无妄之灾。”玄离心中一声叹息，依照那日搜魂所见来看的话，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还真的是无辜可怜。
“昨日既然未能杀你，便是天意吧，既然如此，今日我便饶你一命！”
玄离正色道。
“将来你若敢为害人间，我自然不会放过你！”
“你且好自为之吧！”言罢玄离撤手回剑，双指在空中轻轻一划、最后轻轻点在小红的眉心处。
顿时一道紫光在眉心指尖处大放光芒、映耀四方。
小红就那样呆滞的站在原地，双眼渐渐疲惫似在半睡半醒之间。
片刻之后，紫色光芒渐渐微暗下去，玄离神色之间也带着一丝的疲惫。
红色的身影渐渐瘫软的倒在地上沉沉睡去，大殿内响起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玄离神色疲惫不已，随即盘膝而坐、面朝殿门，垂首闭目。
“此身回首万万年，来日再登九重天。”
“至此沉睡，不知何日复醒。”
“赤霄，赤霄......”
一声叹息，转而寂静，大殿之内顿时黑暗一片、不见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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