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逍遥子
夕阳西落，天色微暗，汴梁城外不远处的平原上。
半个时辰的功夫，一个个军营帐篷拔地而起。
密密麻麻的人影晃动，伴随着不时传来的战马嘶鸣声。
黑云压城城欲摧。
看到这一幕，一个站着城头的汴梁禁军世家将领脑海中自然闪过这一诗句。
旋即低叹一声。
身边的另一个将领闻此，脸色更加难看，抱怨道：
“官家何故找事，非要对燕王行那削藩之策。”
大宋承平已久，这些原本守卫汴梁的无敌禁军们，骨子里的血性早已消逝。
听到他的话，之前叹气的将领也是赞同道：
“听说是翰林学士蔡京献策的，蔡京也是燕王此次旗号诛奸邪的首要之人。”
“这不是胡闹嘛，现在燕王挥师汴梁。
他手下的那五万铁骑，叫我等如何抵挡？”
“是啊，燕王手下的铁骑连契丹大军都一触即溃。”
“希望官家与诸位老公相们能够稳住燕王，要是他真的攻城......”
二人越说面色越难看，唉声叹气声不断。
......
与此同时，皇宫的垂拱殿，依旧灯火通明。
赵佶坐在皇位上，面色阴郁，眼底深处流淌着惶恐。
对向太后的座位扫视了一眼，那里空空如也。
自从敖烈兵临城下的消息传来，向太后现在已经吓破胆了。
毕竟是个妇人，如今躲在深宫惶惶不可终日。
收回目光，看向大殿门口，不断有身穿红色官袍的官员走进来。
这是赵佶下令召集的，否则这么晚大臣们估计也都躲在家中。
一柱香后，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了。
赵佶声音冷声开口：
“现在逆贼赵佖兵临城下，众卿可有良策？”
能主动召集群臣，并问出这话，说明初期登位的赵佶心性还未失。
这也正常，毕竟现在他还没有独掌大权，也还没被酒色欲望腐化。
同样，现在也不是多年后只会文恬武嬉的诸多奸佞当朝。
所以当赵佶问出此话后，便有大臣闪身而出，正是曾布：
“陛下，如今之计只能先稳住燕王，然后召集全国禁军与厢军赶来勤王。”
他这话一出，立即便有大臣复合，同意先稳住敖烈，再作打算。
毕竟谁都没有想到，敖烈的兵马如此强悍，一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
几乎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打到汴梁城下。
现在汴梁城内，人心惶惶。
“都给朕住嘴。”
听到殿下众臣七嘴八舌，赵佶冷喝一声，然后又道：
“那该如何稳住那逆贼？”
曾布又回道：
“启禀陛下，燕王起兵，乃被蔡京所献削藩之策所逼。
臣以为只要把蔡京此人交给其杀之泄愤。
尔后许之以重诺，让其进京......”
但没等曾布的话说完，蔡卞就把其打断，喝到：
“曾布，你安敢出此下策？本官看你是公报私仇。”
蔡京是蔡卞的哥哥，见曾布如此说。
不管于公于私，他都要站出来。
“哼，本官乃是为陛下解忧，此等祸事就是因为蔡京当日......”
曾布也分毫不让，立即回道。
“够了。”
赵佶面色阴冷，打断二的人争吵。
虽然对于曾布的话很是心动，但他知道，他与敖烈乃是死仇。
根本不可能因为蔡京被杀而化解。
脑海中一个个念头闪过，但都几乎不可行。
甚至放弃皇位都不行！
越想越怕，赵佶面色微微苍白。
看着下方众臣俱都神色带有惶恐，赵佶心中烦躁更甚。
一挥手：
“都回去吧。”
......
离开了听政殿，赵佶烦躁不安的走在皇宫后花园。
突然面庞扭曲，眼神可怕无比。
下一霎，猛地从身后宦官手中拿过配剑，抽出剑刃，
倏地劈砍在一个小宦官身上，边劈砍边咬牙切齿的道：
“该死的逆贼赵佖，朕可不怕你，该死，你给朕死啊！”
显然，这是内心恐惧到极致的表现。
想通过大吼大闹驱除心中恐惧，不然就精神崩溃。
噗呲噗呲——
一剑剑入肉的声音响起，小宦官早已不成人形。
其他跟随的宦官全都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极力忍住心中恐惧，不敢有丝毫大动作。
深怕被如同疯魔般的赵佶注意到，然后成为下一个剑下亡魂。
就在这时，突然天地间如静止了一般。
赵佶神情一顿，尔后又反应过来。
而之前跪伏颤抖的宦官们，在这一刻好似都化作一尊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竟然一动也不动！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赵佶神色更加惊恐，死死握住剑柄，连忙向周围扫视。
见四周无人，不禁嘶吼道：
“是谁？给朕滚出来，快滚出来。”
下一刹那，便听一声淡淡的声音传来：
“福生无量天尊。”
赵佶寻声望去。
便见不远处一座高约十数丈的亭阁尖顶之上，有着一个人影。
借着月光，赵佶看清这道人影，原来是一个老道。
这老道鹤发童颜，面容古拙，手持一把浮尘。
看似踩在手指宽的尖顶上，但其实借力极小，整个人如同浮空一般。
但他站着那里，却没有半点突兀之感。
如同与天地融为一体！
这老道俯视着赵佶，不似看人间的九五之尊，而如看寻常蝼蚁一般。
见赵佶看向自己，这老道出口道：
“贫道逍遥子。”
赵佶闻此，又仔细打量了逍遥子那如谪仙般浮空的身影。
脑海中灵光闪动，眼神骤然一亮，仰着头道：
“逍遥子道长，可是来帮朕除赵佖贼子的？”
“贫道确是为燕王赵佖而来。”
逍遥子面无表情的回道。
本就笃信道教的赵佶，闻言身形一颤，欣喜若狂：
“好，只要道长助朕除此贼子。
那朕便封道长为我大宋国师！”
逍遥子依旧没什么大反应，似乎是不屑一顾赵佶的许诺一般。
又听赵佶道：
“赵佖贼子兵强马壮，道长安危为上，切不可身陷重围。
道长需要朕作何，尽管开口？”
“无需陛下做甚，若赵佖攻入汴梁。
只要陛下与百官移步正殿，让贫道斩贼即可。”
逍遥子这次却是面色一动，蓦然出声道。
赵佶面色疑惑，不太想以身犯险，问道：
“道长可有把握除此逆贼？”
“陛下宽心。”
逍遥子淡淡的回了一句，便不在多言。
似是被逍遥子那超脱物外的气质感染了，赵佶顿时充满了信心。
这时只听逍遥子道：
“贫道告辞了。”
说完便见逍遥子的身形横跨而去，一步数百丈。
如同凌空飞渡，身影宛如谪仙！
在他走后，那些宦官又恢复过来。
面色依旧惶恐，但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来过。
这一幕落在赵佶眼里，更是让他神色振奋。
他怎么也不相信。
即使在江湖上有诺大盛名的敖烈，能敌的过刚刚那位宛如神仙般的道家真人逍遥子。
压制住心中的兴奋，眼神怨毒，看向汴梁城外方向，森寒的道：
“赵佖，天意在朕，这次你难逃一死，朕要把你碎尸万段。”
......
翌日，天际投射出第一缕阳光。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彻汴梁城外。
紧接着，汴梁城的百姓都感到地面微微震动。
城头上两个禁军守城将领，看着远方那以急速弥漫而来的黑线，面色苍白。
气势如龙，烟尘纷飞，宛如狼烟精气，锐不可挡！
而这，就是他们即将面临燕王大军！
两个禁军将领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脸上涌现出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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