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寒
2020年1月20日，大寒，易祭祀、作灶、馀事勿取，忌开市、安床。
阳城。
出了金碧蓝湾，牧云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搓了搓双手，这才有些许暖意。
牧云凡总觉得家乡的风近些年越来越大，不知是寒气来袭的缘故，还是心态使然。
金色蓝湾的售楼处离阳城市区不算太远，此时又是下班高峰期，牧云凡左顾右盼，等了半个小时都没有出租车的身影。
“哐当”一声。
身后的门开了，两个售楼小姐并肩走了出来，嘴上正闲聊着当天的趣事。
“倩倩，今天你可要请客了。”
“为什么？”那位名叫倩倩的女孩问。
“一天时间，卖出了三套房！这么漂亮的战绩，你不请谁请？”
“别提了，只卖出了两套。还有一套户型都选好了，三室两厅，148平米。
本来以为是个大客户，就要签合同了，你猜怎么着？
那家伙带了二十万就想付全款！
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更可笑的是，那家伙竟然恬不知耻的问我能不能打折！”
“现在的穷B怎么没一点自知之明？就算给他打个八折他能买得起吗？”
“更可笑的是，你知道临走的时候这家伙问我什么吗？
问我房价不是2000一平吗？现在怎么成8000了？”
“这穷B是多久没出来见过世面了？”
“光看外表，人长得倒是挺帅，就是穷了点，可惜了那么好的一副皮囊。”名叫倩倩的女孩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
“怎么，看中人家了？要不要招来做上门女婿？”
“他那样的穷货，玩一玩还可以，至于过日子，还是算了吧。”孙倩倩不屑的摇了摇头。
这时，孙倩倩的闺蜜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辆宝马X5道：“你男朋友好像来了。”
“他来就来，关我什么事？”孙倩倩故作生气道。
“怎么？两人吵架了？”
“没有，就是不想见他！”
“你啊，就是不知足，我要是能找一个这么优质的男朋友，早就乐的合不拢嘴了！”
“你要喜欢，让给你好了。”
“我倒是想，可人家得愿意啊。”
这时，宝马车里的男人见到孙倩倩走来，急忙从车内出来，然后从后座取出一个包裹，笑着走上来：“梦乐，好久不见。亲爱的，想我没？”
“你谁啊？”
那个被叫做梦乐的女孩见状，识趣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走。”说着，孙倩倩便拉着名叫梦乐的女孩迈步离开。
“亲爱的，我知道错了，这是我给你的道歉礼物。”说完，宝马男从身后掏出一个礼品袋，递上前去。
“谁要你的礼物？”孙倩倩并没有伸手接过礼物，而是用微动作碰了碰身旁的闺蜜。
身旁的闺蜜心领会神的接过礼物，看了看道：“天啊！竟然是新款的普拉达Diagramme，我记得这款包专卖店好像卖1万7千多，你男朋友道歉的诚意很足啊！”
宝马男见状，迎合道：“钱多少都是次要的，只要倩倩喜欢就好。”
“倩倩，你就看在你男朋友态度这么好的份上，就原谅他一次吧。”闺蜜及时铺好台阶道。
孙倩倩也很识时务的借坡下驴：“看在梦乐的面子上，我就原谅你一次。”
“能取得你的原谅是我今天最大的幸福。”宝马男急忙献殷勤，然后转头邀请道：“梦乐，谢谢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取得倩倩的原谅，一会一起吃个饭怎么样？我刚好在威尔斯订了位置！
你也知道，想要在哪吃一顿饭，可是要提前一个月预定。”
“我这还有点事要忙，就不打扰你们两位花前月下了。”名叫梦乐的女孩也不是不识趣的人，托词一番之后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你别以为我这就原谅你了！”
“你想要的那款车，我已经联系好了！”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只不过没有你喜欢的车型了，新车到货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不会啊，我上次去看的时候还有。”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不是有那个销售的电话吗？你打电话问他一下。”
“我们先上车，外面冷。”
……
大寒日的6点，夜色已经相当浓郁，与牧云凡擦肩而过的孙倩倩，并未注意到旁边不远处的那个男人，就是她口中的穷B。
牧云凡嘴角漏出一丝无奈的笑意，陷入了沉思。
牧云凡来自一个偏远农村的小家庭，父亲牧哲旭年轻时出过车祸，车主肇事逃逸。
庞大的医疗费用让这个本来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家庭如坠冰窟，在背负了庞大债务之后，虽然挽救了牧哲旭的生命，但同时他也丧失了劳动能力。
一个家庭的重担落在了弱小的母亲姜琼身上。
姜母是个倔强的女人，在外人都劝她趁早离婚的时候，她义无反顾的担起了家庭的重任。
十几年如一日，直到青丝变白发。
所幸，牧云凡是个懂事的孩子，几年前，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京都的一所普通大学。
如今已经毕业三年，这三年来，他没有回过一次家，别人在庆祝的时候，他在加班，别人在过节的时候，他在加班，别人在恋爱的时候，他在加班。
加班，成了他的一切。
一月一万多的工资，住着1千月租依旧拥挤的地下室。
早起晚归，不见天日。
三年的时间，才有了20万的存款。
几天前，他抱着这笔存款，做出了个决定：给爸妈在城里买套房，让他们生活好点。
按照记忆，老家所居住的县城，一套房子也就二十多万，自己这些存款足够了。
可直到今天，牧云凡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可笑。
三年的时间，一个小县城的房间竟然飙升了将近4倍。
这样算来，他如死狗般辛辛苦苦的三年，竟然抵不过一年的房价增长速度。
可笑？
还是可悲？
这两个问题牧云凡已经没时间来考虑了，当前他最应该想的是如何向家里人交代！
之前，为了宽慰父母，牧云凡撒谎称自己在京都跟人合伙做生意，赚了一大笔钱。
这才让二老相信，给他们买房只不过是顺手的事情，并不会为自己带来任何负担！
现在，没有房，这个谎该怎么圆？
牧云凡忍不住头疼起来。
疯狂打折系统绑定中……
正在这时，脑海中传来一阵声音。
“什么鬼？”牧云凡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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