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荒唐
段断穿好衣物，朱红的木质托盘上剩了一个木簪，簪尾刻了一朵祥云。
他伸手将木簪拿起又放下。
段断随手拢了头发向外走去。他推门抬步，四面景致一片大好。
亭台楼阁，飞檐翘角，繁花垂柳，碧波澄澈。
清风微扬，数片花瓣落入池中。
“辛公子不能走，公子的头发要重新梳。”
丫鬟们在门外跪了一排。
段断退回房中。任由丫鬟摆弄他的头发。
这些丫鬟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无门。段断总算清楚了：男子就留在晶矿洞内做苦力，女子就送到三十二洞做丫鬟。
她们脸上印着的字就表示她们叫什么。
比如这个叫非儿的，她的脸上就印着一个“非”字。再比如段断，他明明姓段……好吧，他也不晓得自己到底姓什么。总之现在所有的人都觉得他姓辛。
非儿梳好杂乱发丝，拿起托盘中木簪帮段断束发。
段断心中本是不愿的，但他看见镜中人一丝不苟为他梳头，看见她十指干净秀美，若是这双手没了指甲又会是什么模样？
丫鬟们替段断梳好头发，又替他理了理衣服。
段断心道这回可以走了罢。
哪知这些丫鬟点燃香炉，又跪了一排。
“请公子熏香。”
“我想出去透口气，一会儿再熏吧”段断去推门却被非儿一把拦住。
她拦完段断又立马跪下。
“公子不能出去，小姐吩咐过要公子待在房中等她回来。公子若执意出去，不但奴婢们要受罚，公子也要受罚。”
她低着头，生硬话语间分明带了一丝哀求。
“好，那我就在房间里等。”
丫鬟们退了出去，留段断一个人待在房中。
真是可笑，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像养在深闺中的怨妇，等着夫君来垂怜？
段断耐着性子坐了一会儿，熏香虽好闻但他现在心中烦闷只觉想吐。段断掀开香炉盖子，一碗茶水扣了进去。
这算什么事儿？
房中待得无聊，段断开始练习林中所学。
思前想后，所有的窘境，归根结底，都是实力不行。
段断拿起桌上折扇，回想《荒决刀》的一招一式，以扇为刀练了起来。
一旦进入了状态，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
他体内还剩下一点密室怨气转化的魔气。段断一连打出十八式，《荒决刀》只攻不守，每一招打出，心中就积聚一分豪气。
最后一招使出段断不自觉按照谢回所说运气方法运转体内残存魔气，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灰色光刃从闭合的折扇上激射而出……
“砰！”
白色纱帐裂开，床也裂开了……
很好，床被他劈两半了。
看看今夜红云小姐还会不会和他软语温存？
段断忍不住低笑出声，胸中郁结不再。
就着笑意，段断开始练习古秃子教给他的绝技——“想笑就笑”。
屋外丫鬟们神色古怪相互看了一眼。
不知这位新来的辛公子在房间里干嘛？
一会儿是劈劈砍砍的破空之音，一会儿是……他哈哈哈哈哈半天了，是不是疯了？
傍晚，除了“合念”之术，段断已将林中所学练了个遍。
房间乱得不行，一地狼藉。
他也乱得可以，发丝蓬乱，衣衫百褶……
段断累得躺在裂开的床角边喘气，香炉早就被他踢翻，他觉得自己全身都是……“汗香”。
正待这时，一朵烧红的云霞从回廊间飘了过来。
红云小姐一踏入此间，池上飘落的片片花瓣顷刻化成了盏盏花灯。
天上星斗，池中灯盏，天与水相接，水与天相连，细雨院宛如梦中仙境。
守在门口的丫鬟欲言又止，被她挥手赶走。
此处房间，别具一格，似亭非亭，池上独此一间。
四面回廊都能通到此间，这里原本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凉亭，因为风景极佳，红云小姐在此摆了纱帐供她和郎君们寻欢作乐，渐渐的改成了此处屋宇，名为“云间”。
她光脚踩在石板上，玉足上银铃轻晃，窸窸窣窣，细碎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段断耳朵发痒，他抬手堵住耳朵，只觉那声音无处不在。
似是从屋外传来又似是响在房间里，似是从天上传来又似是响在石砖下，四面八方都是要命的抓心挠肝的声音。
他甚至分辨不出红云在哪了……
在哪？
“‘想笑就笑’妙就妙在……总之敌人气得哇哇乱叫也找不到你藏身何处……”
这声音和“想笑就笑”岂不是异曲同工之妙？
混乱间段断抓住一丝清明，想笑就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从“云间”里飘出，声音忽大忽小，忽左忽右，忽高忽低……
渐渐的竟和铃音合在一起，铃音从哪处传来笑声就在哪处响起。
段断忽然间就掌握了“想笑就笑”的诀窍，白日他怎样练习也不得要领，现在这个情况反而帮了他，说起来他还要感谢铃音的引导。
铃音无孔不入，段断耳朵仍是发痒，但他用笑声相阻，缓解了不少。
红云轻疑，一声娇笑将段断的笑声压了下去。
“‘云间’作乐好不快活，郎君还未做就乐了，一会儿岂不是真要快活到云巅？”
红云展开手中折扇，轻轻一扇。
似有疾风过境，一排门窗砰的吹开。
她看见屋内景象，面无表情抬步迈入，折扇一合，一排门窗砰的合上。
“郎君，还是你会玩，奴家已经被你激起了兴致……”
地上没有下脚的地方，笔墨纸砚，钗环银饰，纱帐，香炉，托盘，折扇，木屑，毛巾，脸盆，茶盏……
段断躺在地上想要继续笑，红云手指僵硬，折扇一甩打中段断脑门，段断瞬间不省人事。
她狠狠拖着段断，边拖边喘……喘息声似是男子的又似是女子的……
她大力把段断甩在裂成一半的床榻上……两人衣物一件一件散了满地……
不一会儿，女子高亢的呻吟和男子压抑的低吼从‘云间’传出……
荒唐整夜……
一场独角戏，无人知晓。
——
明晃晃的光照在段断脸上，他头疼欲裂睁眼醒来。
日光刺目。他眼睛眯成一条线。
门窗都开着，丫鬟在床边跪了一排。
段断掀开被子……一丝不挂。
他半盖着被子摇摇头。
头疼的不行，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段断抬手去敲脑袋，他身子一歪差点没滑下去……
这张床……已经裂成了两半……还能睡人吗？
“辛公子，昨夜您许是……又晕了过去。公子若是头疼得厉害就继续睡会儿，小姐命我们服侍在侧不得打扰。”
段断扫了一眼屋中景象……
他倒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我还要再睡会儿，姐姐们出去吧。”声音闷闷的。
“公子放心睡，奴婢们服侍在侧，绝不打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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