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龙五
王龙五将衣帽塞在吕阿四手中,喝干了一碗茶水,笑着指了指大门口的篱笆墙,随即瞪眼说道:“买都买了,你不要,叫我拿回去给谁穿?我家又没小孩儿。”篱笆墙上面晾晒着几块尿布,想必是他去时通过尿布推测的。
吕阿四见他衣着寒酸却如此大方随性,内心感激的同时更觉过意不去,顿时亲近之意涌满心间,提壶为其续上茶水,施礼道:“如此就多谢老哥了。平日赶集打这条路上过的江外人我差不多都识得,却从未见过老哥你,这可有些奇怪了。”
王五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奇怪,不瞒你说,老哥以前赶集那都是坐大车走官道的,只是去年家中遭遇变故,破落了,所以只好一步一步走小路了。走小路好啊,否则也不会与你相识。”
吕家祖上也曾是大户人家,只是后来人丁寥落,家业渐衰,到吕阿四这一代更是一贫如洗,听了王五的遭遇后不禁生出同病相怜之感,默然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这就叫缘分了,以前我不信这东西,现在信得不得了。今日天色已晚,老哥便在家里歇一晚,明日吃过午饭再走,还请不要推辞才是。”
王龙五知他急于报答自己赠送衣物之情,也不推辞,当即欣然答应,拱手道:“既然老弟如此盛情,老哥却之不恭,那就打搅了。”
吕阿四大喜,料想此时已再不会有路人经过,连忙收拾茶具,将王龙五请进家中。泡上茶攀谈了一阵,话语投机,仿似故交。一壶茶水喝干,正巧穆氏也放马回来了,吕阿四便接过吕元罗,让她赶快做饭去。
穆氏自从服了净尘道人赠予的丹药后,病痛立除,精神渐好。她与丈夫一样都是好客之人,而家中平日却极少有登门之客,也很是高兴,比划着向吕阿四说了几句话。
吕阿四听后向王龙五道:“王老哥,今晚咱们老哥俩可得好好喝上几盅,老婆子说家里没酒了,劳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孩子,我到村里沽些酒。”顺手将吕元罗递了过去。
王龙五欣然接过抱在怀中,笑呵呵的道:“老弟,不用麻烦,随意做些来吃便是,何必要破费呢?你这可有些见外了。”
吕阿四听得王龙五之言很是惊讶,穆氏跟他说的是家里没有肉,让他去村里买些来,他说沽酒只是幌子,虽然他确实有顺带沽些酒回来的打算,但绝非穆氏所说。聋哑人的言语和手势绝大部分人看了都不明其意,云里雾里,而王龙五居然能猜得真切,可谓是难能。略显尴尬之色道:“是老哥你见外了,你先坐着,我很快就回来。”说完进屋取了些银钱便即出门。
吕元罗熟悉吕氏夫妇,一入王龙五怀抱便觉有异,小嘴一撇便哭了出来。穆氏听得哭声忙要抱过抚慰,王龙五笑道:“弟妹,你忙你的,我以前也带过孩子,知道该怎么哄他。”
穆氏面露踟蹰之色,不肯便去,站在一旁眼神关切,只觉吕元罗哭得比平常响,心疼不已。
王龙五左手斜抱吕元罗,右手轻轻地拍着襁褓,满脸慈爱之色,不时用食指轻点吕元罗小巧的鼻尖,像个老顽童般发出有趣的声音逗弄他。片刻后吕元罗果然止住了啼哭,继而面露天真可爱的笑容,发出稚嫩而欢快的声音。
穆氏见状方才放下心来,抱了些柴禾,自进厨房淘米煮饭去了。
不多时吕阿四回来了,买回来一只鸡、一刀肉和一坛子酒,王五无奈的摇头一笑,道:“吕老弟,真不须如此,老哥日后少不了前来叨扰,要是总让你如此破费那可如何得了。”
吕阿四随手将鸡扔在马厩旁,鸡的双足是缚着的,也不怕它逃脱,口道:“老哥千万不要这么说,你对我家元罗这么好,我老两口也没什么可报答的,日后路过定要到家里来,粗茶淡饭,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说着转身把肉送进厨房。
王龙五闻言心头大暖,含笑点头,望着吕元罗自语道:“原来你叫元罗,小元罗太讨人喜欢啦,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不然会想死爷爷的。”
吕阿四从厨房取了刀具和滚水,蹲在马厩旁杀鸡拔毛,王五也跟了过去,随口道:“吕老弟,这白马如此瘦法肚子却这么大,是怀孕了么?”
吕阿四手上忙活着,抬头看了一眼厩中白马,叹气道:“是怀孕了,村里的几匹公马都是骟马,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种,更奇怪的是怀了快两年了还不生,王老哥你说是不是不祥之兆?”神色间着实担忧。
王龙五安慰道:“畜生起来你怎看得住,可能是跟外来的公马配的种,说不定怀的是一匹千里良驹,所以怀的时间长了些。你就别瞎想了。”说完眉头微微皱了皱,哧的一声捏了一把鼻涕,走近去隔着栏杆擦在马腹的皮毛上,唯恐擦得不干净,来回擦了数次方才停手。
吕阿四见状嘴上不说,心里却想:这王老哥人是很好的,就是有点儿不讲究,鼻涕流成这样手帕也不带一块。摇头苦笑过后剖出鸡肠鸡肚细心整治,心中担忧也随即化为乌有。
吃过晚饭,穆氏便为王龙五铺设好了床铺,早早便哄着吕元罗睡了。吕阿四和王龙五在房中点着油灯喝酒闲聊,直到一坛子酒喝完方才各自睡下。
第二天王龙五吃过早饭便即告辞离去,以后每逢集市之日,他都会早早赶来,到吕阿四家吃早饭,然后才到集市上去,赶集回来总要为吕元罗带些糖果点心,当晚照例在吕家歇宿。他的风寒似乎一直都没有好,总是鼻涕流个不停。
一来二去两人的交情越来越深,直如亲兄弟一般,有时候喝得酩酊大醉,吕阿四也懒得回自己的房里,便与王龙五在一起睡。两人老来方得相识,更是惺惺相惜,于是择日焚香祝告做了“朋友”。在当地,所谓的“做朋友”便是结拜兄弟,倘若两人互称“朋友”或“姊妹”,那便是经过正式结拜的异姓兄弟姐妹。
捡来的婴儿姓了吕,成了吕家的后人,但名分总要定下来。因吕阿四与吕元罗年龄相差过大,做父子显然有些不合适,索性就做祖孙,以前连子女也没有,现下却已有了孙子,于吕阿四而言可谓是十分的心满意足了。王龙五长吕阿四三岁,为兄,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吕元罗的大爷爷。
吕阿四谨记慈舟大师的嘱咐,日日出江打鱼,早出晚归,卖了钱再买人参、虫草、当归、首乌等滋补药材回来,江中鱼鳖常有,货卖前留下好的,专门辅以药材煲汤给吕元罗喝。
这些药材都比较名贵,吕阿四风雨无阻的出江仍有些难以负担,王龙五得知后自行租了一条小渔船,每日陪吕阿四一同打鱼。王龙五以前家境殷实,按理说应当从未亲手打过鱼,但不知是天赋异禀还是怎么的,每次出江都满载而归,而且打到的水产品类极多,蛙蚌鱼虾都有。
相比之下,吕阿四这个打了一辈子鱼的渔夫反而收获甚少,既感奇怪又觉汗颜,问及是否有什么诀窍,王龙五笑称自己生性随和,江里的水族都亲近他,故此心甘情愿地争相上钩落网。
如此言论吕阿四内心自是绝不相信,江中水族若真有灵性,自知此去定然小命不保,又岂会甘愿自投罗网?但王龙五与自己乃是朋友,便如一人,货卖后所得尽归自己,他分文不取,因此谁打的多谁打的少也无甚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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