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方针
勒儿仍然是直直地盯着他，笑吟吟地回答道：“对，我父王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我比哥哥姐姐都更聪明勇敢，将来会让我来统率我们部族的。”
“你？”上官鸿吃惊了。
“对，你不知道吧，我们大开羌的规矩就是如此，男女都可以当首领的，谁最聪明最勇敢就是谁。”
上官鸿摇头笑道：“我还真是不知道呢，天下竟然还有这等规矩。”
勒儿很认真地说道：“天下这么大，男女都能当首领有什么可稀奇的，你知道吗？在祁连山以南也有羌人，其中有几支部族是只能由女人当首领的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们男不娶、女不嫁，孩子随妈。”
“男不娶、女不嫁、孩子随妈……”上官鸿想象了一下，这不就是私生子嘛，便说道：“我觉得这不能接受。”
“可是我们羌人并不在乎。”
两个人正说得热闹，只听得一片马蹄声在身后响起，回身望去，只见谷口处腾起了一小片烟尘，有人赶着一群马驰了过来。这正是奉命前来送马的，顷刻间已经追到了眼前，一群马足有四五十匹，一望可知都是良马。
上官鸿连忙笑道：“这可太多了，我们受不起，就要二十匹好了，足感盛情。”说着随手指了一下右边，亲兵们便从右边拉了二十匹马过来。
上官鸿便道：“天色不早了，各位请留步吧……”
话音未落，却听勒儿说道：“您为什么不挑最好的那匹呢？”
“哦？”
只见勒儿指着一匹眉心有片白色的栗色大马，“看，就是那匹。”
上官鸿欣赏地打量了一下那匹马，推辞道：“二十匹已经不少了，再说这是你们最好的马……”
勒儿却拦住了他的话：“的确是我们最好的马，父王说过要把它留给我骑的，但是我已经有小红了，就一直没有真的要它。”“小红”就是她刚刚遇难的坐骑，此刻一提到小红，她的声音不由得哽咽了一下。
上官鸿非常理解她痛失爱驹的心情，连忙说道：“别难过了，我看这匹马真的不错，你就要了它吧。”
勒儿点点头，干脆利索地说道：“好，这匹马算我的了。”说着看向她的父王，犹莫也连忙点头表示允可。
勒儿却又转向上官鸿，正色说道：“现在我把我的这匹马正式地送给您，希望您千万不要推辞，刚才那二十匹马是我们部族送的，而这匹马算是我个人的心意。”
上官鸿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想了想也确实不好推辞，只得拱手相谢，早有亲兵将这匹马牵了过来，上官鸿抚摸了一下它长长的鬃毛，又随口问道：“它有名字没有？”
勒儿道：“有的，它叫‘白心’。”
上官鸿点了点头，“明白了，眉心白色，所以叫白心，对吧？”
勒儿笑了笑，却拖长了声音说道：“不全对哦，的确是白色的白、眉心的心，但也是表白的白、心意的心。”
上官鸿愣了一下，忽然发现对面这小姑娘盯着自己的目光居然是烫人的，不由得吓了一跳，这羌族的女子怎么这样啊！好在这时天色已经擦黑，众人牵马的牵马、行礼的行礼，乱纷纷中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份小小的尴尬。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时南阳军已然拔营出发，顺着那条新命名的小河一路奔向弱水，然后又沿着弱水干流一路扫荡，边走边打，从东南向西北，穿越了第四个小国。事实上，今天穿过的还不止是一个小国，而首先是浑邪王自己的常驻地，也就是王帐所在地觻得。
这一天连走带打，又是三百余里，这片草原确实是比前几天的都要更大一些。
但是今天的打法居然和前几天一模一样，这是出乎上官鸿的意外的，他本来预备着随时会碰上浑邪王的主力，到最后却没有碰上！换句话说，浑邪王如同休屠王一样，他的主力也没有集结在王帐驻地，也是另有所在。
他们去哪儿了呢？审问俘虏的结果是：浑邪王的主力早就集结了，本来一直就集结在这附近的，但是，前两天突然向东开拔了！
“向东开拔了……”上官鸿仔细推想了一下，明白过来了。
“四天前我们开始进攻后，浑邪王应该是也得到了消息，他立刻率主力东下，是想把我堵在他的领地外面！然而他却与我错过了！怎么错过的呢？只能是在焉支山一带！我们前天是从焉支山南面绕过来的，而浑邪王的主力，应该是顺着河西走廊的主路，也就是焉支山北面去堵我们的！”
这个推想没有错，说到底，浑邪王之所以率领主力倾巢东下，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上官鸿会这么快就打到了焉支山！更没有想到上官鸿居然还是从焉支山的南面绕到了西面！
当然他最没有想到的是，上官鸿到了焉支山居然还不回兵，居然还有胆子再往西打，一直打到了自己的地盘里！
想通了此节，上官鸿的心中颇有几分得意，而他的一众手下明白过来之后，更是不免都有些得意洋洋的，“老窝被人端了，浑邪王现在恐怕还不知道呢！也许他要到明天才能得到消息，看他到时候捶胸顿足哭天抢地吧……”
上官鸿则继续盘算着：“老窝被袭，浑邪王肯定会紧急回兵来救，只可惜他不能一下子插翅飞到，至少需要一到两天，那么是不是应该趁此空档，干脆再袭他一国呢？”
想到此处，他立刻命令继续审讯俘虏，必须汇总一切信息、尽快决定明天的安排。
审讯俘虏其实也是个技术活，比如必须对多个人拷问同样的问题，他们才不敢弄虚作假。从今天俘虏口中得到的情况来看，此去再向西，河西走廊就以戈壁荒滩为主了，虽然也有绿洲分布，但是规模都不算大，只有在三百里之后，才会有一片比较广阔的草原那是浑邪王属下的另一个小国。
之所以会有这一片草原，是因为那里有一条弱水的支流从祁连山里流出来，名唤呼蚕水。
此外还从俘虏口中问出来，弱水即将折而向北，离开河西走廊，流向茫茫千里的大沙漠。
最终则是注入了沙漠中的一个大湖，名为居延泽。这一番信息，佐证了张骞及其地图的说法，是很有价值的，不过此时此刻，这条路线显然没有继续前行的价值。
“第五国在三百里开外……”上官鸿盘算着浑邪王回兵的时间，又检查了自己的兵力、粟米的剩余、特别是马匹的损耗情况，一番合计之后，最终的决定是：“明天就去这一国了！”
于是第二天凌晨，南阳军不再沿着弱水行军，而是紧贴着祁连山前，沿着河西走廊一路疾驰，沿途的左侧都是连绵的雪峰，眼前则是灰黑色的石子荒滩，无边无际地伸向远方。
今天是接敌以来的第六天了，前五天都是在草原上，而今天这样的石子荒滩，对马匹是非常不利的。前五天的奔袭强度虽然一直很大，但毕竟一直是跑在草原上，加之持续喂粟，所以战马只要是没有生病，其他情况还不至于减员。
从出兵到现在，战马的减员基本上都是因为水土不服而生病，然而今天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马蹄只要有轻微的损伤，就再也跟不上如此高速的行军了！
这一路上，不断有战马逐渐地落后，最终消失在队伍的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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