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往事(七)
李星媛含泪道：“我的软弱，不是你的借口。若照你所说，坏人都变好人了！”
俄幸辉道：“凡人，皆有良心。无心者，与诸畜生无异。父丧虎腹，你便将虎抽筋扒皮，它仍不知悔悟，报仇意义何在？”
李星媛听着俄幸辉教诲，心中纷乱如麻，她竭声嘶吼，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我只明白一点，如果不杀了这些人，我的亲人就永远得不到安息，他们将沉沦地狱，受无尽痛苦！”
俄幸辉望着这少女，喃喃道：“是为了使自己解脱么？也许，这是世间凡人，完成心中救赎的唯一法门。”
这教廷老人见天空黑沉，闷雷滚滚，好意相邀：“两位，暴雨将至，先到屋内略作歇息。”
洛寒霄看着星媛，眼见她已是大雨滂沱，轻应了声，搀着姐姐进到教堂。
那三执事早将灯点起，其中那名叫雾妤的女子更是打来一盆水，并在旁边放了条粉红香帕。
洛寒霄将帕子浸湿，替李星媛擦脸。李星媛渐渐止住哭声，她接过香帕，对雾妤谢道：“多谢你了。”
雾妤冲她浅浅一笑。
李星媛见她温柔可人，便有结交之意，她走过去拉住雾妤手，道：“好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雾妤道：“我叫秋雾妤，姐姐你呢？”
李星媛忙道：“我叫李星媛，这个是我弟弟，他叫洛寒霄。”
当下二人互报年纪，原来竟是同年所生，但秋雾妤是五月生的，而星媛是八月出世。
洛寒霄见有秋雾妤陪着姐姐，稍觉宽心，此时雨瓢泼而下，外面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到。星芒见屋内只自己一个男子，有些不自在，便想去找萧凤德。
洛寒霄沿墙角而行，避过顶头大雨，但院中通水不畅，此时积起尺深雨水，洛寒霄膝盖以下尽皆湿透。
他弯下腰，卷起裤脚，再起身时，偶然看见身后窗中有个熟悉人影。他好奇从缝隙看去，见屋内一张桌前坐着三人，正吃菜饮酒。
那三人容貌看不分明，但从服饰看出，背对自己那人正是俄幸辉，另两人灯火中看不清样貌。
这时门被推开，萧凤德端了盘菜，放到桌上，接着他便恭敬退出。
那正对洛寒霄者举杯浅尝一口，道：“幸辉兄，你从哪得来这种好酒，迎面便是一股清醇之气，入口则苦涩中凸显酸甜。这种似乎是贵族才喝得起上等红酒，你怎么舍得去买？”
俄幸辉笑道：“惜兄，你倒忘了，那些贵族红酒也是普通人酿造出来的。我同那三个孩子采院内葡萄，自行酿制，窖藏，没想到竟得惜兄你评为上等。”
这时侧对洛寒霄那人开口道：“幸辉兄，你莫听他胡扯。我认识他近三十年，从不知他什么时候学会品酒。他这小气鬼，若知道你这酒真是什么上等货，早将你酒连坛子一并抱回家了。”
这声音洛寒霄只觉极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
俄幸辉道：“原来如此，我还在想，若这酒果真值钱，便交给惜兄去卖钱。”
正对洛寒霄那人道：“好你个张继圣，十多年不见，你还要拆我台。”
司徒忘忧？！
洛寒霄分外吃惊，他心脏怦怦直跳：“先生，是先生！他怎么找来了？之前说好的，恶人谷要他一个人过来闯的”
听剑书生张继圣笑道：“那说明我这些年未有变化，哪像你，改了个什么破名字。阎惜子，听着倒像个方外人，可骨子里就是个市井之流。”
阎惜子叹道：“我倒想做方外人，可我总不能抛妻弃女罢！如今我也算混入上流，可看着女儿长的比别人都强，身上衣饰等等却万分不如。我空有一身本事，但总不好去抢钱罢！又要顾及几个老兄弟颜面，不好明着赚钱。”
张继圣伸手探下他胸口道：“所以你就想到猎取珍奇宠兽去卖钱？你也快六十的人了，竟为了钱，连老命都差点搭进。如今，宝贝没得到，伤却得了一身。”
俄幸辉问道：“惜兄，你在深林中遇见什么，竟伤成这样？可是仇家暗下黑手？”
阎惜子苦笑道：“说来你们不信，我是被一头五彩怪物用犄角顶伤的。”
“五彩怪物？天下间竟有这般厉害的东西！”俄幸辉十分吃惊。
张继圣挠头道：“据我所知，当今之世，能伤得了阎老弟，便人也不多，何况兽类！纵妖族，唯八臂熊能一掌碎人脏腑，但阎老弟说伤他的是头五彩怪物，那八臂熊苍身血爪，自然不是。阎老弟，你将当时情形说出。”
阎惜子眼中微露惧光，道：“我前年听人说夷戎山有独角圣兽，全身如雪，头生玉角，极为俊雅。各国贵族均高价求购，至今年五月，价增万金。
当时小女整日间在我耳边烦扰，就想要有一头。先不说有无人卖，我是实在无钱放价求购。于是，我只有亲身来此，希冀捕到。
到山里，我才明白，原来那独角圣兽是个猎户无意间在三界林中发现。他本事有限没能捉住，虽将消息遍传大陆，但目下尚无一人得获。
我见众人最多猎到山猪野鹿，便没再想去抓圣兽。
可就在前天晚上，我听到众人吆喝，说是在三界林外看到独角圣兽。我自以为还有些手段，最先飞到三界林外，正巧看见一头大小如麂，额生独角的雪白小马从树上奔跳而去。
四面八方尽是人影，众人点着火把追向独角圣兽。
那晚半月盈空，我仗着魔法越过众人，紧追在那小兽身后。说来宛如梦境，那白色圣兽纵跃在林间高枝上，蹄下白光闪烁，竟如踏着月光一般。
那时我恍若着魔，看到这等光辉圣洁之物，便极想占据，眼见跟来者更增许多，我便转身设下魔法结界，好让自己能独得此兽。
哪料等我布好结界，转头再看，圣兽已不知所踪。所幸树枝间还有一条银白光道，我以为是那小兽留下，便循迹跟去。
如此飞去有十多里远，眼前草木逐渐稀疏，月光也显得黯淡下来。再行上盏茶功夫，眼前竟陡然间变成一片死林。
入目尽是漆黑枯树，什么野兽也看不到。
我此时才觉出危险，小心落在地上，仔细观察周围。我当是心中便以为，是什么人暗中设局，要对付我。
黑暗中隐约能感觉到似乎有一双阴冷眸子，正直勾勾盯着我，我心想只要是人便好办。
眼见追不见圣兽，又有人想与我不利，还是先出林为好。哪料，我一回头，极目望去，身后竟也成了望不到头的死寂森林。
四方左右不知什么时候都成了黑森森的枯木林，我使起火系术法，烧着一棵死树，权作火把。
火光映照下，地上竟浮起无尽白骨，再接着，四周响起女人歌声，那歌声清亮甜美，但这般空荡响起，更让人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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