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善恶

渡世低吟佛号，一步一步走向河流，高达一丈奔流而出河水撞近其身，在空度身后竟分流成不下六道水流，缓缓流逝。渡世临近决堤口，以身作堤，堵住河岸，直至下方百姓全部安然离开。

        相传当时乡民远远望去河岸上如菩萨显灵，佛光闪耀，从此世人称其为圣僧。

        梦天然不信邪，牵来身旁其他人坐骑，亲自蓄势猛冲，在距离渡世僧人前方两丈地许就如遇广陵大潮，奋力前行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胯下坐骑接连倒退。

        连续冲锋了四五次，见每次所受阻拦力道丝毫未见减弱，梦天然这才不得不放弃了轮流冲阵撞出一条出路的想法，回头恨恨地望向了队伍中一个背负长剑的中年汉子，打了个眼色。

        中年剑士本为梦府中豢养高手，之前一直隐藏实力不曾出手。此次行动明面上只有一帮子悍匪和骑军，但谋划此事之人跟梦天然都担心有变数，就安排了一名府中高手潜藏其中，也是为了防止猛虎寨队伍暗中藏有棘手人物。

        相貌普通的中年汉子取下背后长剑，一步一步缓缓上前，拔出长剑遥指空度。其气势在一步步中节节攀升，拔出长剑后顿时周身剑气森然。

        汉子也不急于出剑，只是以剑尖遥指空度，剑身很快便铺满了一层淡淡的青色剑芒。

        随着汉子气势不断攀升，剑尖也慢慢下垂，眼看剑尖即将触地，汉子骤然出剑!

        汉子提剑右手一收，再迅速直直一剑刺向渡世。一道凛冽剑罡从剑尖急射而出，刺中空中一片飞舞中的树叶，带着树叶再急速往前，再刺中一片树叶。

        两片，十片，千百片，顿时州道上空树叶漫天而来，串联成线，在剑罡周身汇聚成一把树叶飞剑，直射渡世。

        汉子一剑刺出，迅速闭上双眼。

        树叶飞剑瞬间抵达空度身前，毫不奋力般刺入最外一座法相中，荡起阵阵涟漪。

        待到剑身全部没入法身，如同利箭入水，势头全无，只能缓缓前行，恍若百年老龟爬行，尤为吃力，远处闭眼汉子此时也紧皱眉头。

        长剑艰难穿过第一座法相，再缓缓刺向第二座法相。

        剑尖才刚刚抵达第二座法相，就迅速融化殆尽，消弭无形。

        汉子睁眼道：“佛门法相，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不知道而今的佛门，是否和之前的一样，心怀慈悲？”

        随即那汉子开始缓缓的凝聚气机。

        渡世只是念了声阿弥陀佛，再施降魔印，被一剑破去法相竟然重新浮现。

        汉子还剑入鞘，连退十余丈远，再度拔出长剑，还是右手举剑及胸直指空度。

        汉子先是左脚向前一大跨步，紧接着右脚同样一步跨出，如蜻蜓点水般向渡世跨步而去，只是越到后面脚步越小，待汉子赶到了法相身前时，已经是前脚跟抵着后脚尖。

        汉子原本那周身森然剑气，也是在一步步奔跑中悄然四散，消失不见。汉子手中长剑在这一刻如同一个初学剑徒提剑直直刺向木桩，堪堪刺中了法相。

        剑尖刺中法相，毫无异象，不见剑罡，六大法相亦是毫无波澜。

        梦天然初看这一剑刚起势时觉得高人高招，后来见汉子一步步下越来越不像样，顿时觉得贵人所派高人这次有几分耍假把式蒙人不出力的嫌疑。

        猛然，渡世左手化掌为拳于胸。一道细小剑罡悄然透过六大法相，出现在渡世身前，如劲弩利箭般快速刺向渡世。

        汉子这时才喝声道：“穿山！“

        渡世金刚拳轻轻砸下，犹如寺庙里和尚日复一日闲敲木鱼，凌厉剑罡触拳即灭。

        法相外汉子如遭同被人用重棒扫中，向后倒退凌空而去。

        梦天然赶紧跑过去扶起汉子，满脸焦急。汉子起身后，擦了擦嘴角鲜血，对梦天然摇了摇头：“此人必是五品宗师镜。”

        梦天然低头沉思，右手松了松下手中长枪又迅速握紧，抬头满脸狰狞，厉声道：“好！秃驴，这是你逼我的！”

        随后让汉子领着大部队在这继续看着，梦天然带了一伍人出了林间，直奔附近村落。

        一盏茶功夫，一行人复返，只是队伍中多了几道身影。

        梦天然一人当先，中间是几人簇拥一起，最后五名壮汉不时拿手中利刃朝前虚晃，催促中间几人加快脚步。

        梦天然左手抓住一人头发，不理手中老媪吃痛哭喊求饶，拖将上前，右手长枪抵住老媪胸口，狠声道：“老秃驴！你要是再不让开道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乱杀无辜！”

        渡世满脸悲切，眼中似有不忍，呢喃道：“佛说，杀生造业，阻一人杀生积福缘。救一人积福缘，救一人而使万人造业。无为而为，为而不为，非慈非不慈，非悲非不悲……”

        梦天然听的烦躁，听不懂也不管渡世是否决断，直接一枪刺死老媪。

        余下三村民顿时哭声不断，襁褓中婴儿也被惊醒，哇哇哭泣不停。

        再度把哭喊中的老汉拖了出来，梦天然厉声道：“老秃驴，刚才那条人命可是你耽搁死的！老子杀人从不磨蹭，快快让路！”

        渡世默默闭上双眼，双手合十道：“杀一人救万人，救一人而杀万人。既然贫僧已造杀业，造业多少已无区别。贫僧愿入地狱，为所造杀业超度。”

        梦天然这次算是听明白了，渡世已经下定了决心，右手毫不犹豫又是一枪结果了老汉，再度恨恨道：“秃驴，放心！附近村庄不远，老子可以杀的人多着呢！”

        见梦天然呼唤左右，似乎要叫人再去驱赶乡民过来，中年剑客似有不忍，劝道：“梦校尉，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万一老和尚大怒之下，不管乡民死活，宁愿亲手染血，对我们大开杀戒可就麻烦了，尽管我是宗师镜，同行九品，八品高手比比皆是，杀他容易但是护不住梦校尉。”

        梦天然一听，再看对面渡世此时已经如同怒目金刚，也有了几分顾忌，长枪死死抵住怀抱婴儿行动不便的新妇，生怕渡世突生杀机。

        梦天然也是脑子灵活，马上又有了新主意，拔出腰间匕首递给剩下的男子，一脚踹出，逼迫男子前去刺渡世。

        男子抓着匕首，哭哭囔囔慢慢向前挪动，脚下一滑，扑倒在地上，手中匕首也掉落。男子似乎想是祈祷着持枪恶人突然大发善心，放过自己，回头望去，却见那恶人一巴掌甩在妻子脸上，恶狠狠的盯住自己，只得爬起身字捡起匕首继续前行。

        之前刀枪悍匪烈马撞向法相都是如撞气墙，寸步不得前行，此刻男子前进之势却丝毫未层受阻，就这么颤颤巍巍走到了渡世身边。

        男子抬头看清面前僧人相貌，正是那曾经救苦救难的猛虎寨的三当家，又是一阵抽泣，手中匕首却是怎么也挥不下去。

        渡世此时也望着男子，长叹：“阿弥陀佛。”

        梦天然见男子终于到了渡世身前，低头呢喃不停却迟迟不愿动手，一枪刺透妇人，左手抓住襁褓中婴儿，在妇人惨叫婴儿哭声中，对着回头望向这边的男子厉声道：“再不动手，你这娃儿也就马上去见阎王了！”

        男子再度返过头来望向渡世，涕泪横流，哭囔道：“大师于猛虎寨周边村庄有再造之恩，我若对大师痛下杀手，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渡世望向大生手中不停颤抖的匕首，轻声道：“贫僧本就是江湖草莽，无需怜悯，况且贫僧已入地坤境界乃是人间金刚，不死不灭，无妨，无妨，”

        说罢右手抓着男子手腕，牵引手中匕首重重扎进自己腹间，匕首尽数入体。渡世牵引住男子手腕，拔出匕首，男子只得麻木的顺着渡世力道接连又是几刺。

        梦天然与中年剑客见渡世终于被匕首刺入，伤口处却之间隐约有佛光闪耀，并无任何血迹，渡世身外几座法相也未层消散，便知有异。

        中年剑客唤回男子，拔出自己腰间匕首递给男子，替换掉原来梦天然匕首，双手在男子周身几大窍穴拍击不停，喝声道：“用我给你的这把匕首！刺他胸口！”最后一掌拍出，击得男子直飞渡世身前。

        男子挣扎着起身，与渡世相对而坐，目光迷离，在渡世平静的目光中缓缓抬起匕首，轻轻刺向渡世胸口。男子右手未曾用力，匕首不过勉强撕开渡世僧袍，破开渡世肌肤。

        中年剑士并指为剑，猛然喝道：“惊雷！”

        刹那间男子全身不受控制地接连颤抖，恍若大雪压破寒竹，爆裂声音不断。磅礴剑气自体内各窍穴顺着匕首宣泄而出，瞬间侵入渡世五脏六腑，在全身经脉肆意游走。

        男子作为暗藏剑气的鼎炉，早已毫无生机。一家五口，转眼间就只剩一个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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