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苏城的春节远比上海的要热闹多，满街张灯结彩，红红火火。
这里多山，林晨阳租下一处半山腰上的庄园，为了离简檬父母的坟墓近一些，但因为习俗原因，一直要等到春节过后她才能去祭拜。
等一切安顿好，已经是年三十晚上十一点多，林晨阳回头发现简檬不见了，他一直到二楼的露台上才找到简檬。
她裹在大大的羽绒服里，小小的一个，面色虚弱不堪。
“别吹风，冻死了。”
虽然这里比上海暖和多了。
“林晨阳，过年了。”简檬说。
“是啊，很久没有守岁了。”
简檬看着他，缓缓开口:“新年快乐。”
外面纷纷扬扬下起了雪，春晚已播放一大半，苏城的烟花开始零零散散的放了起来。
季景安在遥远的上海，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和准备好的一桌子年夜饭，轻声道:“简檬，新年快乐。”
——
简檬继续在吃药，林晨阳依旧没有放弃为她寻找合适的骨髓，直到那天打进来的一个电话，林晨阳眼神飘忽的避开了简檬去接的。
简檬发现桌子上放着厚厚的一沓照片，她过去拿起来，却看见那都是自己的照片——从林晨阳角度的自己。
那晚的游乐场烟花下，前往苏城的车上，昨天夜里他们守岁时……不知道林晨阳什么时候拍下的这么多照片，她错愕之后笑了出来。
“你看什么呢？”林晨阳接完电话回来了。
“你拍这么多我干嘛？”简檬问他:“一点也不好看。”
林晨阳提起微笑，“我没有季景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拥有你的十年，所以我把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格外珍惜。还有，今天的你肯定比明天的你好看，我肯定要记录下来。”
林晨阳说的没错，林晨阳久经情场，甜腻的情话说起来比季景安不知道高级又讨人多少，但正因为如此，简檬才觉得林晨阳的情分不敢当真。
她只是笑了笑，然后转身去拿衣服。
“今天还要去医院么？”
简檬在转移话题。
林晨阳能察觉出来。
其实她也是个心冷的人，林晨阳觉得不公平，就因为季景安轻易走进过她的心，她就把心门封的死死的再也不让第二个人进去。
他不懂什么为了他好或者不耽误他前程之类的鬼话，他只知道喜欢的东西就要在自己手里。
林晨阳刚才接到的是季景安的电话，那家伙说他说服了骨髓配型者做二次捐献，只是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林晨阳心里当然激动，简檬的生命有了希望，可季景安的要求是再见简檬一面。
今天不是去医院，而是去见季景安。
林晨阳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成人之美，更何况成全的还是喜欢的人和别人，他心里算计的多了，这么轻易的答应对方，不只是答应让季景安见一眼简檬。
车子一路来到城区，简檬看到路边的电影海报，突发奇想的对林晨阳道:“我请你看贺岁档吧？”
“怎么突然想到请我看电影？”
简檬笑道，“我想，不能麻烦你照顾我，总得给点酬劳。”
林晨阳愣了愣，倒是第一次知道简檬竟然也会开玩笑。
“简檬，我为你做什么都是我自己愿意的，但我很高兴你请我看电影，不管过去怎么样，人都是可以重新开始的，要向前看。”
简檬顿了顿，脸偏向窗外，小声说道：“前面，什么都看不见。”
林晨阳知道简檬在说什么，向前看这种话……似乎真的不适用在简檬的身上，他转过头，没再说什么。
离电影开场还需要十分钟，两人就在门口转了转，林晨阳几乎就没认真看过几次电影，但一想到两个人等会儿就要挨着坐在一起两个小时心里就暗暗的悸动。
“林晨阳，你想喝么？”简檬的眼睛盯着旁边的奶茶店，眼神像个孩子一样期待。
林晨阳笑笑：“从你这个病人的角度来说，我是不建议你喝的，可是，看在你这么今天请客的份上……想喝什么口味？”
简檬被林晨阳的各种零食奶茶投喂的嘴早就叼了，她开始在灯牌上选起了喜欢的口味，林晨阳付了钱又细心的给她扎好。
他们坐在影厅门口的椅子上等着入场，林晨阳打心底高兴，高兴简檬对他日渐依赖。
“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万千少女的完美男友？”
简檬喝着奶茶愣了愣，然后点点头。
“要不然你也不会让我对你好。”
简檬听后看向了他，片刻后又收回视线。
“你知道为什么突然接受你的好么？”简檬说。
林晨阳不知道。
“我昨天晚上数了数我的存款，去掉季景安给的，还有二十好几万呢，我想你对我这么好，将来这笔遗产就留给你。”
林晨阳嘴里的奶茶差点喷出来，他轻轻的打了一下简檬的头，“你脑子里想什么呢？真当雇小爷当保姆呢？”
简檬笑了笑，“几个月就能挣二十几万呢。”
林晨阳嗤之以鼻:“我缺你那几个钱，你还不如用其他的报答我。”
林晨阳语气突然的转化让简檬怔了怔，尤其是他最后的那句话，带着蛊惑人心的气息，让人想入非非。
电影看完，林晨阳和简檬离开电影院。
事情和林晨阳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没有趁机搂到简檬，也没有亲密接触，甚至连眼神接触都没有。
因为简檬买了一部合家欢喜剧片，两个人笑的像个傻子，到结局，林晨阳都没想起正事来。
两个人坐上车，准备前往医院办正事儿，林晨阳却似乎有话要说。
角落里有人看过来，看见简檬上了林晨阳的车。
“简檬，你这半个月开心么？”
林晨阳的这个问题格外突兀的冒了出来。
简檬从今天出门那会儿就觉得林晨阳不对劲。
她其实有想过，和林晨阳深交后，发现他并不像最开始见面时那样，那时只以为他一个花花公子，实际上林晨阳的内心有她难以揣测又看不见的东西。
他最开始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了解她，剖析她，目的不明，但肯定不是好事。
所以后来他突然的示好让简檬意料之中又措手不及。
有人给她爱，她又不敢接受。
也许她就是贱，他就活该被季景安侮辱冷落，活该一辈子没有人爱。可她的确……没办法爱上林晨阳，这无可争议。
林晨阳解开安全带，“简檬，我想我们之间还差点什么，也许还需要更近一步。”他把简檬拽过来了一些，往前一倾就吻了上去。
简檬的唇碰到冰凉的吻，陌生的嘴唇让她抖了一下，缩起脖子就要往后退，可却被林晨阳抓的死死的。
简檬紧紧的攥着拳头，惊慌失措的看着面前男人的眉眼，温柔至极，却又让人心慌……
他和季景安，是一类人。
一样的不顾一切，一样的不择手段，一样的喜欢强取豪夺。
可……
简檬推搡他的手突然没了力气。
无所谓吧？应该无所谓，反正没有人会去在乎她的感受，她的这条命又能苟活多久，她的身体早就不是什么清白的了，甚至疾病累累，谁要亲或者要睡都无所谓，何况是这个在自己身上话费了无数时间、精力、金钱的男人。
游乐场她的确找到了久违的快乐，烟花下她也见证了震撼人心的一幕，来到苏城治病，也是林晨阳一手操办，他甚至为自己红了眼睛……
无关真假，但那二十几万对林晨阳的付出来说可笑至极，简檬自己也可笑至极，竟然想要用这点钱打发掉林晨阳对自己的好，平息内心的自责与不安。
可是，林晨阳给予的好，二十几万就能一笔勾销？
那既然要偿还和报答，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吊了他两个月，也不能总这样故作清高装模作样……简檬微微迟钝笨拙的回应着对方，那人也好像得到了信号，开始往脖颈间游走。
怪异的感觉就如同钝刀子一般，在心上缓缓的磨着，让人痛苦，毫无半点愉悦。
她终受不住，眼角逼出泪痕，无声啜泣。
林晨阳心里本来是高兴的，高兴简檬会接受这个吻，起初他没有想过简檬会同意，他只是为了让那个人看见……
可是没有几秒钟，他就感觉到了简檬瘦弱的身体在微微战栗，手上浸了些湿润的液体，那人的眼泪让林晨阳心慌，他俯下身吻去简檬眼角的泪水，忙道：“对不起。”
简檬的手始终抵着林晨阳的胸膛，对方一结束这个亲吻，简檬就立即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林晨阳捧着她的脸，眼里盛着悲伤:“简檬，对不起。”
简檬的眼泪彻底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任由林晨阳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突然，车身剧烈的抖了一下，甚至是整体向一边偏移了几厘米，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和金属碎裂声，简檬的心一瞬间也差点碎掉。
林晨阳急忙护住简檬，他往外看过去，撞他们的是一辆黑色轿车，地下车库灯光昏暗，看不出里面是谁。
但林晨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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