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拳开路

林祖不喜欢留着不确定因素，虽说他不惧，也不想理会这些蝼蚁凡人，但是任何一名心存挑衅报复的敌人，他都不会手软。

        他曾自创一道神通，名为“因果报应”，在虚实之中烙印下许许多多因果分身，只要任何生灵对他产生善恶，就会拨动因果弦，镇杀或者垂怜，全在他一念之间。

        世人都认为他武道已然称祖，殊不知他道法同样登峰造极。

        林祖得知了大洋彼岸的结果后，会心一笑，随即不再理会，一群凡人可笑地行逆天之举，虽敬佩，但立场不同，该杀得杀。

        “怎么了呀老公？”周晓莹挽住林祖的手臂，很自然而然地依靠着他。

        林祖温柔笑了起来，“没事，老婆，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老婆需要听吗？我给老婆讲吧。”

        周晓莹眼睛一亮，她最喜欢听故事了，连忙摇动手臂道：“老公快讲！”

        林祖感受着手臂处传来的挤压感，还有某个地方的柔软，身为武祖的他竟然有些怦然心动。

        身为至高无上，其实凡尘那种欲望他已经完全摒弃，只不过当年的那场天地人三问中，他打碎了心中神性，人的本心始终如一，所以才会有七情六欲。

        不过这也未必不好，若是没有那场问拳，他很难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达到如今的武道高度。

        林祖收回心思，镇压心里的那份躁动，开始讲起了故事：“在玄云大陆的南部，有一个国度，那里仙人进入只会沦为凡人，称之为一个特殊的洞天福地也不为过，当年我被追杀，曾经去过，在那里碰见了一极为有趣的事情。”

        在那里，他遇见了一名足以开教称祖般的人物，而那人的身份不过是王朝里的一名士大夫，一生行事不敬鬼神，不敬天地，对世俗经典研究极为透彻，不管是儒学名著，还是道家典籍，此人不是学习，而是批判！

        他在反驳道祖和儒家圣人的道理，同时也蔑视修行者。

        只不过王朝的国君是一个迷恋长生，渴望修行的仙家信徒，对于那名士大夫，他不杀而是囚禁，已经是开了大恩。

        士大夫没有得到重用，被囚禁在一处田园之中，终日劳动，背朝黄天汗滴土，他却没有任何怨言，只不过心中理念更加强盛。

        王朝在大陆的地位是极其尴尬的，不过是夹在仙家和世俗中间的一个可怜人，这边小心翼翼地治国为民，那边惶恐着仙家人的通天手段，哪一天别人要是不高兴，整个王朝都有可能随时覆灭。

        那名士大夫横眉冷笑，人定胜天？人若是能胜那座云雾缭绕，足以遮掩人心的仙山就已经很不错了，再往上的老天爷？人家都不乐意搭理你。

        林祖也是机缘巧合才认识这位士大夫老人，并且询问了对方为何这般仇恨仙家之人。

        那位老人看着林祖，只是失望地摇头，他说，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仇恨仙人，殊不知我是在仇恨这个病入膏肓的世道，是天底下所有如出一辙的歪门邪道和名门正派！

        贫苦农民，因为七情六欲，所以终日劳动，只为柴米油盐；富贵人家，因为贪欲无厌，所以渴望自家子弟考取功名；达官显贵人家，因为野心太大，所以追名逐利，蹉跎岁月；帝王之家，因为龙椅上的“俯瞰”人间，所以手足残杀。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种世道在他眼中是不正确的，是腐朽落后的，他一生都在致力改变这个病入膏肓的世界。

        “可是这里是凡人的国度，这里没有仙家人，为何要如此？”

        老人摇头叹息，说出了让林祖震惊的话，“你是修行者，我也是，这里所有人都是，当然，除了大部分平民。”

        以及当今皇帝。

        林祖当时很是震惊，并非是对方看出了他的身份，而是因为老人对仙人、世道憎恨的同时，其本身竟然也是个仙人。

        老人颓然而坐，苍老的脸庞上堆满了故事，曾几何时他也意气风发，也曾年少无知，极为喜爱儒释道典籍，认为世界再不公平，却还有一个理字兜着。

        只不过往事随风而逝，他也物是人非。

        “我曾经也是一名君王，修行不易，不惑那年，我遇见了仙子苏雨，一见钟情，有情人终成眷属。”

        似乎梦回大唐，在那个灯火阑珊的宫殿中，红烛昏罗帐，酒色入人心，阴阳交替，龙凤结合。

        恍惚间犹如大梦一场，山河破碎，王朝崩灭，历代宗亲灵牌破裂，那是先祖们的悲愤。

        我一生都在遵纪守礼，努力地活在儒释道搭建的世界中，又套上一层又一层的枷锁，来规范着自身。

        我无力打破，无力挣扎，所有不甘，所有悲愤统统在那一道背叛中黯淡无光。

        这位士大夫，曾经的飞升境，此刻老泪纵横。

        “我种的善果，到头来却成了别人的恶果，甚至连我也难逃此劫。”

        老夫曾发善心救活一名孩童，并送往仙家门派，以求未来某一天能够得道成仙，摆脱世俗劳苦，未曾想百年过后，等来的却是噩耗，那人有了本领后到处烧杀抢掠。

        “可曾知道他变成这样的原因？”林祖轻声道。

        老人苦涩一笑，“我错了，不应该将他送走，离开了狼群，转身又掉进了虎口，仙家门派里的争斗，吃人不吐骨头啊！”

        犹记得两人相见那天，被老人打得皮开肉绽的青年依旧不改本性，狰狞喊着：“我没有错，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那又何必殃及无辜！”老人几乎用尽了力气说道。

        青年似乎被戳到了痛处，眼泪哗啦啦流下来，像个孩子哇哇大哭，“小姨死了，大虾死了，他们骗我……”

        可想而知，身边人一个接一个死去的时候，她们对少年的不同眼神，一直缭绕在少年记忆的最深处，无数的夜梦中，一次又一次的呐喊，恍若所有重担全部压在心头，直至崩溃。

        老人如同晴天霹雳，颤抖的手想要触碰对方，却问心有愧。

        你来了，却不是为我的公平而来，是为了世道的公正而来。

        那我为何要期待你？

        浑身是伤的少年和黄袍加身的老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最后呢？”林祖心里隐隐有所猜测，老人大概会为了替天行道而灭了这个恶果吧。

        老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指着老天痛骂，指着世人痛骂，最后落魄说道：“我选择了自己，我碎了金丹，从此与仙家无关，将一身道果赔罪给他，往后的事情不必我说了，你应该猜得到。”

        沦为凡人的国君还算国君吗，那盈盈笑脸充满爱意的脸庞还会在吗？

        不会了。

        所以他才远走他乡，来到这虚无国度，自囚洞天，那名飞升境大能，身兼儒释道三家的老人已经埋葬在过去。

        这个时候老人突然问林祖，“若你是当时的我，你会怎么做？”

        林祖那会儿已经跻身玄云大陆武道十人之首，一身武运昌隆，功德无量，道法通天，想也不想便说道。

        “我会一拳崩了这个囚牢，世道不公没关系，只要我的拳头大，那么我怎么都有理，前方若有阻挡，皆一拳镇压！”

        老人一愣，随即欣慰地露出笑容，这个答案老夫后来才后知后觉，若是再重来，他会毫不犹豫地带走那少年，然后一道神通灭了在场所有人，他会将所背叛之人统统斩尽杀绝。

        什么儒释道至圣道理，什么条条框框的大道，仙凡又如何，回过头来看，不过是一堆冰冷的围墙，上面布满荆棘，刺得心头生疼。

        每个人的一生都布满大大小小的道理，三教圣人又如何能捋得清？

        老人挥了挥手，厉声道：“那你还等什么，打破顽冥，开天而去！”

        他的声音如同惶惶天威，挥手之间恍若镜子破碎。

        洞天福地破碎，林祖飘荡在虚无天地中，他的身后是某个追杀至此的老怪物。

        一道熟悉身影闪过，下一刻一轮明月从遥远天边被拖拽至人间，虚幻的大手随之拍下。

        那一刻，老人一身修为直追三教圣人。

        “老夫不修武道，年轻人，记住了，这一拳是从你身上悟得，名为——开天！”

        一拳开天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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