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人性是自私的
古笙再次扫了洞里众人一眼,问道:“你们怎么躲这儿了?”
那老头应该是这些人中威望较高的,被众人推出来回答他的问题。
老头拱手行礼一礼,古笙抬手一拦,隔着几米的距离将人给拦住了,不让老头给他行礼。
他虽然活了一千多年,年龄比这老头大多了,但他也不愿受这老头的礼。
受了人家的礼,就要给人办事,他不想被道德绑架。
见他竟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只随便一抬手,便拦住了老头,众人越发相信,他和李淑就是仙人。
老头越发激动,眼睛亮晶晶的,哆嗦着唇,自然是古笙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没有丝毫敷衍隐瞒。
原来,他们从城里逃出来后,就被附近驻扎的官兵追杀。
追杀他们的,除了官兵,还有山匪。
到处都是关卡拦截,他们无处可去,最后只能跑到山里躲起来。
他们带的吃食本来就不多,又不敢生火,担心被官府发现,引来官兵追杀他们。
就这么在山洞里躲着,熬着,饿着。
他们也不知道这种日子多久才会过去,他们也不知道在等什么,也许在等着自己扛不住,最终饿死,病死。又或者官兵们最终还是发现了他们,杀了他们。
他们中也有些人对朝廷抱有幻想,也有人求神拜佛,希望神仙来救他们。
可朝廷没来人,没想到,最不可能的神仙竟然来了。
老头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但他不敢哭大声,只能捂着嘴,哽咽着哭。
从老头的叙述中,李淑发现了几个问题,他问道:“你们逃出城时,都是健康的?”
老头摇头:“不是,也有患病的,有些病得不重,有些病得很重。”
李淑问:“那些患病的人呢?也在这儿?”
老头脸色变得愤怒:“基本都被官兵们杀了。”
李淑打量着老头:“看老丈年纪也不小了,你跑得过官兵?”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老头的年纪,肯定是跑不过身强力壮的军人的,可老头还活着。
老头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官兵也不是对我等赶尽杀绝……”
他边回忆,边回答:“我们逃跑时,官兵不会一直追杀。官兵只会追杀那些患病严重的……对我们这些皮肤不黑,明显没被传染上的,即使我们跑得不快,官兵也未对我们穷追不舍……”
这结果,李淑颇为诧异,皱着剑眉道:“所以,其实官兵还是对你们这些健康的百姓网开一面?”
老头有些迟疑,不知是不是该点头表示肯定。
突然有一年轻人插话,忿忿不平地道:“禀告仙人,并不完全如此。要看人的,有些官兵就会对看起来健康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官兵,只要看到从城里逃出来的人,不管是健康的,还是患病的,都是杀。就像我们遇到的那群官兵,最后就逃出了我和我小弟,其他人,就像我爹我娘,他们明明都是健康的,跑得贼快,但也快不过官兵们的弓箭,他们就这么死了……”
说到后面,他大哭起来,边擦眼泪,边哭,边说。
既愤怒,也委屈,更对爹娘未能跑出来这事痛苦懊恼自责不已。
然后,有更多的人发言,有附和老头的,也有附和小伙子的。
李淑看了古笙一眼,沉默着。
古笙也沉默着。
看来,官兵也是分人的,有的良善,有的心狠。
不……
应该是看这些官兵的上司。上司下的什么命令,下头的小兵就如何执行。
片刻后,古笙开口问道:“那些山匪呢?”
这回,众人愤恨地异口同声:“那些杀千刀的,都是冲着我们的财物来的。只要我们扔下财物,他们就不会赶尽杀绝……”
古笙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这些逃出来的,有观察过吗?比如说之前患病了,但在山里躲了几日,反而病症轻了,病好了?”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你看我我看你,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直到一三十左右的妇人鼓起勇气道:“回禀仙人,确实如此!”
原来,从官兵封锁下逃出来的,基本是健康的,就算患病了,也是轻症。
但这些轻症百姓,最后还是会被排挤。
被那些健康的百姓排挤驱赶。
即使他们曾并肩作战,从官兵的追杀中一起逃出生天,但一旦逃出来,健康的百姓立马就翻脸,赶染病的同胞离开。
被驱赶的患病百姓,人少势弱,最终只能离开,躲去了另外一个洞穴。
其中一个被驱赶的便是这妇人的夫君。
当初,被驱赶时,妇人是想跟夫君一起走的。
可她夫君怕传染给她,死活不让她跟着走,还骂她,说总得考虑孩子。
妇人这才放手。可她始终放心不下夫君,每日都会偷偷跑去探望,并将自己省下的口粮吃给夫君。
一听她这几日竟然跑去看她夫君了,人群中顿时响起责备声:“你也太自私了,你跑去看你夫君,万一被传染了,再传染给我们,你不是要害死我们吗?”
一十一二岁的少年冲这些指责的人大喊道:“我母亲才不自私,我母亲最好了,你们太自私,你们才是坏人……”
妇人连忙抱着他,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说,她自己说,看着指责她的人大哭道:“我都是隔得远远地看他,问他,今日好一点没有,食物也是扔进去的。我自然知道,若是被传染了,害人害己,我不考虑我自己,我总得考虑我的孩子啊!”
方才责备指责她的那几个人这才住了口,但脸色仍然不好看。
妇人大哭着冲众人痛斥道:“你们还有良心吗?当初你们几个,跑摔倒了,眼看着就要被官兵抓住了,是我夫君扶起你们,又拿棍子拦着官兵,拖延时间,你们才有机会跑掉的。一脱身,你们看到我夫君染病了,立马翻脸无情,赶他走。要不是我夫君,你们早被官兵抓了,早死了。你们如此忘恩负义,你们还是人吗?”
好几个被她骂得脸带愧色,但仍有几个嘴硬的:“若不是想着他帮过我们,我们才不会收留你们母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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