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楼道的钢琴声(下)
洛秽思考一下,然后伸手敲门,“有人吗?”
施庭瞬间无语住了,“这就是你的方法?”
洛秽说:“嗯。做人要讲礼貌。”
教室的门自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阳光穿过窗户斜照在地上的画面。
如梦似幻,仿佛有一扇落地窗在白纱飞舞下掩盖了那层与世隔绝的屏障,虽说是透明,但依旧只能见其容不能触及。刚刚那具残骸已被抛弃,灵魂状态下的阮瑟恢复成她原本的模样,全身严重烧伤,软组织大量脱水,肌肉变形,失去原有形态,外表收缩,就像蒸好的鱼肉一样,扭曲收缩。
反正就是连她父母也认不出来的那种。
但是他们两个人,一个是瞎子,一个只能看见一团气,所以最后视力受到冲击的就只有元右一只鬼了。
似乎是幻觉,但那架钢琴分明出现在洛秽的眼里,黑色的光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凸显它优雅高贵的外表。
按响一个音,洛秽的目光才移开。阮瑟坐在钢琴前,说:“帮我一个忙,之后你们想要我干什么我都行,包括死亡。可以吗?”
洛秽和施庭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洛秽看向施庭,“你说行不行吧?我又干不了什么?”
施庭捏了捏手指,似乎在思考什么,不久就在阮瑟准备换一种方式的时候,听见了他的回答,他说:“可以。”
那抹黑白不明的气团,从钢琴凳上下来,走到了施庭面前。似乎想要亲手扶他进去一样。
洛秽挡住了她,说:“先说清楚你想弹什么曲子?怎么弹?”
阮瑟突然忸怩起来,“肖邦的升c小调幻想即兴曲。而且我还想附你的身体,但是你自己弹就好了,我是不会控制你的意识的。”
“啊?”洛秽惊讶道:“你骗人呢!你确定你不会控制他的意识吗?”
阮瑟点点头,“嗯。”
“不可能。”洛秽转头对施庭说:“我还是直接把她给灭了吧。”
“不行。”施庭直接拒绝。
“为什么?”
“我还有些事想问她。”
洛秽看了眼施庭和那抹气团,“好吧。你死了可别怪我。”
“嗯。”施庭说。
然后洛秽就看着阮瑟扶着施庭走到钢琴旁边坐了下来,就在阮瑟准备进入他的躯体的时候。洛秽看不下去了,走了进来在施庭身上贴上一个符箓,“我是怕你挂了,你哥找我赔钱。”
之后洛秽就挤在施庭旁边安心地坐着了。
陌生的魂体进入身体并不是那么好受的,就像被套上了夏天的短袖扔到了南极一样,冰冷刺骨。
施庭尽力去无视那份冰冷,可灵魂深处的仍然不可磨灭。或许是因为身后贴着了符箓起了作用,僵硬的指关节似乎也能活动起来。
洛秽看着施庭这幅要死不死的模样,认命般拿出符箓帮施庭贴上了。
看着施庭被符箓贴的几乎看不到形状的时候,洛秽他不厚道的拿出手机,和不成人形的施庭拍了张照片。然后看着施庭依然不动,推了一下他,“怎么还不弹呐?”
施庭突然诈尸,握住了洛秽的手。
指尖的冰冷吓得洛秽差点甩开了手,洛秽仔细端详一下,唉,怎么我还有罪受啊。
洛秽抬手咬破食指,看着流出来鲜红的血液忍着疼痛抹在了施庭的嘴唇上。加钱,绝对要加钱,md,好疼。
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有些恢复,然后就将还在流血的手塞在了自己嘴里,试图止血。然后就看着施庭弹钢琴。
血腥味在嘴里弥漫,施庭感到有一股热流在体内舒展,便抬手准备弹钢琴,却发现自己的手正在身边的人手中握着。
施庭若无其事地抽出自己的手放在琴键上,脑海里回忆着这首曲子的谱子。
似乎已经到了落日的前夕,刺眼的阳光早就柔了锋芒化作暖光的雾散在这间教室里。白发也被浸染,符箓在施庭的呼吸下有着小幅度的晃动。洛秽坐在一旁,享受着琴声带来的愉悦。
琴声随着时间的递进,逐渐放慢,不同音符的碰撞下曲调变得柔和,但反转也来的迅速,快速将人推进那激昂的节奏之中,浮浮沉沉,却也让人浮想联翩。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洛秽刚想发挥一下自己为数不多的音乐天赋,就听见施庭开口说:“可以把我身上的符箓拿下了吗?”
“哦。”洛秽这才打消自己的念头,一个一个摘下符箓。
摘完之后,施庭这才觉得一身轻松。然后对自己身体里的阮瑟说:“可以出来了吗?”
阮瑟没有说话。施庭皱着眉头,刚想说话就被洛秽打断。
洛秽一边用红绳系住施庭身上的某些穴位,一边说:“我来吧。她刚刚可能被我的血给误伤了。”
施庭就乖巧地坐在那,等着洛秽的举动。
随着一阵撕扯过后,那抹气团被红绳拉了出来,放在了地上。
施庭也因她的离开有些影响,就是差点从钢琴凳上摔下了,幸亏洛秽走到阮瑟旁边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将元右踢了过去,给施庭当了一次垫板。
元右骂骂咧咧,施庭从地上爬了起来,也顺手捡起元右,然后把它按小,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了。
阮瑟刚落地就醒了,她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男人,说:“我真的会死吗?”
洛秽收起自己的红绳,回答她的问题:“不会。”
阮瑟听闻,还没高兴起来。又听见他说:“因为你已经死了。”
洛秽看着她又丧下去的表情,问道:“之前那个断了手指的女生是你搞得吗?”
阮瑟也没否认,然后还义正言辞地说:“是她告诉我她可以弹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她没能撑住我的冰冷,弹出来的曲子断断续续,不是一个很好的作品。她失言了,应该受到惩罚。五指只是为了不让她重蹈这才覆辙。”阮瑟抬头看着洛秽,又冒出一句话,“她的琴技不足以和姐姐的媲美。姐姐是个完美的人。”
洛秽没理会她的彩虹屁,默默地说:“我要送你走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阮瑟目光移到了施庭身上,说了一句让人摸不透的话。她说:“那个人无处不在,你们死定了。我在下面等着你们。”
施庭攥紧拳头,嘴抿起。他很清楚阮瑟在说什么,只不过那个人怎么会有这种本事?如果是真的话,那么之前的一切似乎就合理起来了。
洛秽思考了一会儿,对阮瑟说:“别了吧。我先送走你再说。”
“你想好怎么再次死了吗?”洛秽问到。
阮瑟没有说话。
洛秽自己点头,“好吧。我帮你选,灰飞烟灭吧。又直接又快速,出门灭鬼必备,你值得拥有。”
然后洛秽让红绳直接拴好阮瑟,从口袋中掏出刚刚用过的几个符箓改几笔,再按进那团气团里。
洛秽听着耳边刺耳的尖叫声,在气团消散之时,小声地对她说:“我们一定会出去的。如果不可以的话,那那个人该换地盘了。”
阮瑟看着面前这个狂妄自大的人,残音消散在空中,“有个人也这么说过。”
“然后他死了。”
洛秽看着最后一丝气团消散。他照常收回了红绳,似乎对她的话并不在意。
洛秽走到施庭旁边,说:“还不走吗?”
“你不在意吗?”施庭问到。
洛秽说:“她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吗?”
“?”
洛秽见状,解释道:“她不是第一个,但也不是最后一个。危机什么时候都在,不能因为他们的一句之言就乱了自己的手脚,这样只会越来越麻烦。知道了吗?”
施庭没说什么,就跟着洛秽出去了。
所有阳光被地平线收走,太阳也被它藏起来。只有一盘月从另一边挣开它的束缚,低头俯视人间的美景。
月下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洛秽突然问到:“她刚刚说的那个人是那个会傀术的?”
施庭一顿,“嗯。”
洛秽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然后两人就没再说话,一路安静地回了宿舍。
……
月亮还没挂上高空,产房的婴啼声终于响起来了。门外忧心忡忡的父亲也松下了口气,护士打开门,告诉那位幸运的父亲,是对双胞胎姐妹,母亲和孩子一切都平安。
那天她们一起出生了,同一个母体,同一个血脉,同一个模样,不同的性格似乎是区别着她们唯一的不同。
姐姐温文尔雅,擅长外交,而妹妹却是性格内向,害怕面对新事物的一个人。
从小到大,她们所有学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以至于在那么多的学习中出众的人才能得到父母的额外的青睐。
幼儿园,初中甚至是高中妹妹就一直生活在姐姐的阴影之下。
内心的偏差和不满,让妹妹蒙住了双眼,做出了一件她一直想要做的事情---杀了姐姐,取代她。
月黑风高杀人夜。妹妹站在湖边,看着那个人被推进水里,先是片刻的挣扎,接着是湖面沉下去的手,风平浪静就像从来没有涌动过一样。
妹妹垂下眸子,眼中的情绪暗涌,最后清理好自己的痕迹,离开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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