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第五章常数
一阵清风吹来，十一逆着风向望去，远处的大厦就像突然拔地而起将视野尽头的山林压倒在了倾斜的天穹边上。
这太奇怪了！
无论是这里的树，还是这里的人，甚至就连刚刚吹来的风无一不透露出一丝诡异。
在公司的时候，他们之所以会以常数的身份接纳信源原体的输入，正是因为信源原体本身存在的变化。可是这里的一切变化在十一看来不是他一个人成为了常数，而是这里的一切全都成为了常数。
无论是磁场逆转导致性情大变的张久，还是身后没有丝毫摇动的榕树，甚至是不远处的那群话题一直不曾变过的老头……彼此之间不因信源的流转产生丝毫联系。
这不是真正的平衡！
当十一再要仔细观察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旁边不知何时多出的巷子里走了出来。
来人平常的衣服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长袍，睿智从容的眼神没能掩盖住长袍下急切的步伐。
“校长，好久不见。”
十一看着眼前这位时空学院里一直不曾被正式授予院长职位的宋忠，不知道狡诈的他会不会利用这次的畏罪潜逃帮他再换来一份荣誉？
“你不是在休假吗？”
“我返程顺道，任务完成后还有额外的奖励积分。”
“难怪！我就说范华怎么可能在你休假的时候使唤得了你？”
“你们两人来自一个地方？”张久的声音在十一身后响起。
宋忠朝张久伸出双手表达他的感谢，随后宋忠便将他的手抽回，带着十一消失在了无人注意的榕树底下。
独自留下的张久发现自己坐在花坛边上，没想明白他今天怎么提前回来了？
十一没有被带回时空学院，而是被带进了幸福家园小区里的一个半封闭的凉亭里。
凉亭里只有十一和宋忠两人，宋忠看着十一一脸高兴，但反观十一，他对宋忠就表现得清冷很多。
“在我出事前就有两年没见了吧！现在知道你老师出事了，连笑都不会笑了？”
“我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谈别的。”
“哼~你是我培养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你……说了你多少年了，怎么就是不长记性？要不是你这性子，当年的事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更不会给你机会来怪罪我了！”
十一听到宋忠还在他面前提及当年的事情，怒极反笑道：“每次看到您笑，就不得不承认笑是人类的天性，而天性和时空无关。”
“我做过的事，我从不解释。但十一我告诉过你——任何结果都不能单一的去看！一个事件的结果必然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无论是当年成你的同期遇难的事，还是现在发生在学院里的事，这些都不是仅凭一个结果就可以下定论的。”
“我不知道除了人死了这一个结果之外，还能有什么结果？”
“当然还有其他的结果！”宋忠理所应当道，“……避免这样的事情重复上演，杜绝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这些就是通过他们的死亡带来的另一个结果！”
“您的意思是他们的死就是理所当然的吗？”
“任何人的都死亡都是理所当然的，问题在于死亡的时间是否理所应当。事实上，对于当事人来讲无论他的死亡是否理所应当，其结果对于旁观者来讲都是未知的。我的决定不过是把对于你们而言的不确定性变成了一个可以明确指向我的确定结果。”
十一自小就被宋忠收养在身边多年，深知他对宋忠说的每一句话，所提到的任何一个问题都能在宋忠的说辞下变成这样的结果——看似坦诚包容，实则顽固偏执。
每当十一提出什么观点的时候，宋忠总能找出他话里的盲点，绕到他的后方瓦解他单薄的言语。
宋忠“小飞哥”的外号就是因为他的才思和常人相比就像是在飞一样，不仅仅是快，更是俯瞰，总是能将别人自己也看不见的死角也看得一清二楚。
十一明白他和宋忠的差距不仅仅是学识认知上的，不是语言表达能力方面的，还有悬殊的年龄带来的完全不同的历史经历。
正是因为人们彼此之间的历史经历，这才产生出每个人对信源的吸收和转化的区别。
自十一和他的同期们因弦道损毁发生事故，事后得知宋忠分明收到了信号，却非但没有派遣人员前来救援，反而利用他们的遭遇仅下令追查损毁弦道的罪犯时起，十一就偏执得再也听不进宋忠的任何一句话了。
偏执，是十一从宋忠这里唯一带走的教导！
因弦道事件原本打算留校的十一放弃了宋忠提供给他的帮助，失去宋忠提供给他的时空籍后，十一加入了时空物流公司，成为一名需要不断穿梭在无边孤寂的虚空中的时空人。
十一不想再和宋忠多费口舌争论已经更改不了的事实，“我们之间谈不拢的，我赶时间，可以把东西交给我吗？”
宋忠看着十一，久违地生出了只有十一才能带给他的挫败和自豪的矛盾感。他无论是授课讲学还是做工作交流，甚至是成为通缉犯后游走在不同时空里与各种各样的人类所做的交流都能精准无误地让对方接纳他的观点，只有在面对十一的时候……也只有十一才会给他带来挫败感。
没有人能够一直忍受挫败！
“知道这次的任务有多重要吗？”
“对于我来讲，每一次的任务都同样重要。”
“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态度。”宋忠看着十一，说道，“跟我过来！”
“东西不在您身上？”十一见状略感诧异道。
“情况有些特殊，我不可能把东西随身带着，那东西也不会一直跟着我。”
“还是个活的？”
“范华什么都没有对你说？”
吊胃口，烦！
“具体内容说不说都一样，对我而言任务完成最重要。”
“屡教不改！”宋忠笑着摇了摇头，带着十一来到凉亭的背后，“你就没有再试着用你这次的任务和范华谈谈条件，让他早些放你离开？”
十一没有说话，没有否认。
他知道宋忠是在嘲笑他天真，对于像他这样没有任何背景，又因为体内的物质而不能为公司提供任何信源信息的人，他想要获得的一切全都只能依靠他自己去争取。
宋忠将世间的一切全都当成交易，可在他看来这世上除了交易还有真情。
他以成为被研究的对象来换取公司提供的信源而生存，无偿地为公司服务获得学习历练的机会。即使他将来离开公司，成为一名探索无限时空的时空探索者，他对公司的感情也不会减少，公司又怎么会出现不让他离开的情况发生？
但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时空探索者并不容易——首先就得获取调换区域的资格，在不同的区域间历练自己，成为整个时空联盟里的所有时空要员中的佼佼者后，才能获得由时空联盟颁发的特别聘任证书。
至今获得证书的人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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