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杀赦之争

一脸笑容的向会议室中的一众将领们拱手告别后，于学铭紧跟着开会大军的脚步离开了大会议室。
  同行的人员不多，不过都是奉系内部绝对的实权高层。
  然而让于学铭奇怪的是，按理说应该跟自己一起前往开会的少帅却没有来，甚至刚刚的命令里都没有提到少帅的名字。
  这不禁让于学铭一头雾水。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于学铭跟随一众大佬来到了小青楼的会客厅，张大帅已经在沙发上坐好，辅帅跟吴二爷静坐两边，等待着众人的到来。
  眼看着与会人员到齐，张大帅立刻露出了笑容，不过却不是因为开会的事儿，而是用充满快意的目光看向了于学铭。
  “振华啊，胶东护军使这个位子我可是给你了，你可得给我好好干出个样来啊！”
  于学铭闻言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无奈的点了点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看得张大帅顿时哈哈大笑。
  “咋滴，你小子还有意见啊，年纪轻轻就是一方护军，前途不可限量，我家那个兔崽子升的都没你快，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张大帅的语气玩味，而于学铭闻言也只能面色发苦的笑了笑。
  我不满意的是这个职位吗？
  我不满意的是你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我不满意的是你拿我做吸引火力的靶子啊！
  “感谢大帅栽培，振华一定不辜负大帅对我的期望，请大帅放心！”
  纵是心中有再多不满，于学铭也只能委委屈屈的说了几句场面话，憋屈的样子立刻又让张大帅笑出声来。
  逗弄完于学铭后，张大帅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行了，不开玩笑了，说正事儿！”
  众人也立刻不再看热闹，一个个正襟危坐，张大帅也缓缓道出了此次会议的目的。
  “郭鬼子叛变一事，乱局已平定，作为首犯的郭鬼子，前几日也已经正法，一应信息也已经发给全军以示警告，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那些个要犯胁从，眼下还在战俘营里关着呢，至于这帮人到底怎么个处理法，还得叫大家过来，一起好好商量商量！”
  张大帅话音刚落，辅帅就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
  “那个……我觉着吧，你看这郭鬼子已经死了，其他人一律免纠就得了……”
  “诶，这可不行啊！”
  不得辅帅说完，吴二爷就不乐意了，语气极为严肃。
  “对待平叛，必用重刑！就对这帮跟着郭鬼子一起造反的叛徒，决不能手软！我跟你说老八，这回不管怎么说，必须得杀上他们几个，杀一儆百！否则以后必成大患！”
  “我同意，不杀不足以正视听！”
  吴二爷一开口，众人纷纷帮腔，尤其是汤四爷的情绪最为激动，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
  “没错，别的我都懒得提了，就说郭逆的第一军军长，以前在咱们手底下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么能打仗啊，你看这回反奉，这小子倒是起劲儿了，光我这个师，在他手上就至少折了四五百弟兄，这种人还能不杀？”
  汤四爷的话让坚持不杀降兵的辅帅顿时无言以对，而这会儿汤四爷的话还没说完。
  “要我说，只要是旅以上的军官，一个都不应该留，否则以后必成大患！”
  “四哥，你说这不对啊！”
  辅帅闻言立刻站了起来。
  “他们都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以能打仗为本事，命令是郭鬼子下的他们也没办法，你现在还要以他们能打仗为理由杀人，这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老八，你也别老护着这帮叛徒，要我说你就是心太软，慈不掌兵啊！”
  “不是，四哥……”
  辅帅和汤四爷直接争论了起来，而沉默了半天的杨参谋长突然悠悠的开了口。
  “我倒是觉得，汤师长不过是言语措辞有些欠妥，对于吴督军严格治军的理念，我肯定是举双手赞同的。”
  “统帅一支军队嘛，必须要严整军纪法治，以往我们部队里的士兵，都有些太过骄横的毛病，将领也是率性而为、目无法纪放荡形骸，称得上为所欲为，而部队主官对此却缺乏关注，日积月累才有了这次灾难！”
  “大帅，诸位，这次的教训，已经是血淋淋的了啊！”
  杨参谋长语气诚恳，说到这儿也缓缓站起了身，语气也在不断加重。
  “兵骄则逐帅，将强则叛上，这种事儿不从根本上解决能行吗？我们不能只是在心里相信他不会反叛，而是应该让他不可能反叛，而不可能反叛的基础就是制度，这里面没啥感情可讲，感情这东西靠得住吗？他靠不住啊诸位！”
  “至于这制度靠什么？靠的就是它不容侵犯，尤其是对于高级军官，士兵们可以说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服从命令，高级军官还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儿吗？所以我认为，只要是这次触犯了军法的，一律杀无赦！如此才能真正警告后来者，避免这样的事情！”
  杨参谋长说完话向大帅微微鞠躬，随后安然落座，而且看得出来，会客厅里的众人也对他的说法非常认同。

  除了张大帅和辅帅，还有个于学铭。
  辅帅这会儿正低着头一脸沮丧，而张大帅则是面无表情，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说的没错，不愧是咱们参谋长，说话就是有水平，看的透！说得清楚，很好！”
  张大帅的赞扬自然让杨参谋长内心非常得意，嘴角也是控制不住的微微翘起，如此主导局势的情景每每都让他内心十分满足。
  然而张大帅却没有立刻做出判决，而是转头看向了场中唯一一个没有发表过任何看法的于学铭。
  “振华啊，憋了半天了，你怎么看？”
  于学铭闻言一愣，这还有我事儿呢？
  我不就是个看热闹的麽？
  不行不行，这种事儿，无论说啥都会得罪人，于学铭不打算当这个出头鸟，但是大帅询问了又不能不开口，只能选择和稀泥。
  “那个……大帅，振华资历尚浅……”
  “别废话，我要听你咋想的！”
  张大帅不耐烦的打断了于学铭的推辞之语，不禁让于学铭无奈至极，沉吟了半晌后也只能勉强开口道。
  “振华以为，两边儿说的都有道理，军法无情，但是人非草木，所以……”
  “说实话！论和稀泥这事儿，老子比你熟得多！我要听你小子的真实想法，不是听你跟我在这儿扯淡的！有话直说！如果这事儿是让你处理，你想怎么办？”
  张大帅一脸不耐烦的堵上了于学铭两头不得罪的想法，不禁让于学铭面色发苦，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报告大帅，换成是我的话，我会赦免第三军团所有人，包括那些军官！”
  于学铭的话顿时吸引了所有高层将领的目光，不过除了张大帅和辅帅二人眼前一亮以外，所有人的眼神都不是很和善，于学铭见状也只能连忙起身解释。
  “大帅，诸位长官，学铭虽然加入咱们奉军不久，但是也知道，第三军团是诸位长官呕心沥血打造的一支强军，军用所有将领的论军事素质也都是绝对的好手，如此数量的军事人才，杀了实在人太可惜了！”
  “再有，外界可都是在等待着这次事件的处理结果呢，一旦我们大开杀戒，无论原因如何，大帅必将会受到舆论攻喧，连带着军心也会浮动，不如以德报怨，相信被赦免的军官也会感念大帅的仁厚，不敢再有犯上作乱的心思。”
  “还有就是，据振华所知，第三军团的军官都是少帅的属下，刚刚的大会上吴督军也说了，要让少帅作为前锋，为我奉军打通入主京师的大门，这要是部队里连个中高级军官都没了，少帅这兵还怎么带啊……”
  “至于最后一个理由，说出来不怕各位长官笑话，振华一直是不喜欢自己人打自己人这样的事情的，同室操戈，亲者痛仇者快，好不容易平息了大战，到头来还要继续杀人，振华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诸位，我们这次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能再死了！”
  “说得没错！”
  一众将领闻言皆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只有杨参谋长看向于学铭的目光有点不善，然而还不等杨参谋长出言反驳，辅帅就一拍桌子，高喊一声站了起来。
  而此时众人才发觉，辅帅的眼眶已经泛红，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振华说得没错，诸位老兄弟，可不能再死人了啊，你们要杀的是什么人啊，那是小六子的人，你们大侄子的人啊！”
  “你们要是还想杀，不如干脆直接先把我杀了，省得让我看到这种惨剧！”
  辅帅情绪极为激动，这让身边儿的老兄弟们也顿时慌了手脚，连忙上前劝慰，也不纠结杀不杀的事儿了，而见此情景的于学铭则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早这么玩儿不就行了么……
  有我啥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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