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雄心壮志

“见过少帅！”
  于学铭想要敬礼，但是因为张大帅反复提及这是在家，不按军中规矩的话，因此最后只能选择了脱帽微微鞠躬，而眼眶还在泛红的张少帅也是勉强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于学铭肯定是无所谓，不管少帅当前的表现是否礼貌，毕竟人家是太子爷，于学铭再怎么说也是下属，没有质疑的资格。
  而张大帅显然就不是这么想的了，他本来还想着，自家儿子和于学铭年纪相仿，年轻人之间沟通起来要方便些，关键是于学铭身后的背景，让张大帅觉得让自家儿子和于学铭搞好关系绝对是个好事儿。
  毕竟自己家孩子自己最清楚，少帅的脾性大帅可是最了解的，可以说是一点儿没遗传老爹身上的匪气，反而有种书生意气。
  此等书生意气不是说不好，但是面对东北的时局却是不太合适。
  关内军阀虎视眈眈，身边还有日本鬼子和俄国鬼子两条饿狼在摩拳擦掌，都想在东北这块肥沃的土地上咬下一块儿肉来，更别说奉军内部也是山头林立，眼下还算稳定的局面全靠着大帅一个人的威信压着。
  可是大帅也知道，自己早晚有老去甚至是逝去的那一天，少帅则是自己心里定好的唯一继承人，不过等到那时候，自家儿子能不能坐稳自己现在这个位置呢？
  这个问题大帅想过很多次，但是一直都是个未知数，而于学铭的出现却是个转机。
  一个让自家儿子身后站上一个强大外来势力的机会！
  众所周知，张大帅就是靠着在日俄两国之间左右逢源迅速崛起的，同样也是借助着这两国的贪婪和相互忌惮，在两头拿好处的同时还没有出卖什么实际利益出去，等到两边儿都发觉到不对的时候，张大帅已经悄然发展成一个让双方都不敢小视的势力了。
  就这样，日本鬼子和俄国鬼子都只能在私底下咬牙切齿的诅咒大帅，但是表面上却不能有丝毫过激的举动，虽然真的发动战争他们也不会输，但是毕竟性价比不高。
  于是乎，东北的局势就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当中，而张大帅就是那个在平衡的中心小心翼翼走钢丝的那个人，靠着堪称无与伦比的政治天赋，整个东北和东北军都在这样的局势中持续不断的快速壮大，甚至综合实力已经坐上了国内军阀的头把交椅。
  然而这样的政治手腕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至少眼下在大帅眼中，自家儿子就还差得远，有时候大帅真害怕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会被儿子在短时间内败坏一空。
  虽然大帅还在壮年，但是未来儿子接班的事情肯定是要提前布局的。
  而这正是于学铭的价值所在。
  在大帅眼里，于学铭关于自己来历的解释其实一直没有被大帅采信，或者说是真是假张大帅完全就不在乎。
  不要看一个人说了什么，而且要看一个人做了什么，这才能得到真实的信息。
  而从于学铭出现在大帅视线中开始，这段时间于学铭的行事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赠送价值不菲的豪车给大帅，说明于学铭出手大方，格局宽广。
  送给大帅夫人的一些奇特商品，说明于学铭有某些不为人知的商业渠道。
  把日本人被偷的军火甩锅给大帅，说明于学铭的胆魄极大。
  而后索要编制，则说明了于学铭此人的野心也绝对不小。
  而去往青岛后就更离谱了。
  缉私旅官兵待遇优厚，说明于学铭财力雄厚。
  纵兵包围领事馆，逼美国公使道歉，和大量军火的到来，无一不证明于学铭的背景神秘，然而张大帅却并没有相信什么军火是家族从美国运来的说法，因为时间对不上。
  货轮从美国开到青岛，至少也需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于学铭去往青岛总共也才十天上下，怎么可能是临时运输来的。
  再结合缉私旅募兵严重超编的事情，无一不能体现出于学铭的野心勃勃，军火一事必定是对方早有布局。
  下属有野心，大帅是不怕的，反正大帅自信有驾驭对方的能力，而于学铭几次的变态也都颇合大帅心意。
  别的不说，单说对振兴中华的态度，和看下大帅目光中的诚恳和敬意，都是绝对做不了假的，张大帅不相信于学铭这么一个小家伙能够在这方面骗过自己这个人精。
  而这也是张大帅彻底放心下来的原因。
  在大帅心里，只要自己能够将于学铭变成自己的死忠，等到未来自己将家业全都转交给自己儿子的时候，于学铭一定会力挺。
  面对奉军的内部势力，于学铭可以成为自家儿子的外援，据刘作虎说，于学铭给缉私旅找来了一群经验丰富的老教官，结合于学铭的军火渠道，打造一支强军十分轻松。
  而对外部势力，于学铭背后的海外势力则能成为抵御俄国人和日本人的排头兵，大帅能够在两方海外势力的觊觎下，于楚河汉界上走钢丝，自家儿子在自己的教育下，没可能面对三足鼎立的局面手足无措吧？

  一句话，未来，大帅想要靠着于学铭的背景，在觊觎东北的海外势力中，插上一根钉子，将水彻底搅浑，这样自己儿子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为保障基业加上一道保险。
  可惜张大帅虽然想了很多，也做好了一堆准备，奈何少帅一点儿不给面子，眼下依然沉浸在痛苦之中，完全没有搭理于学铭的意思，不由得让张大帅气不打一处来。
  当然了，问题出在哪里张大帅也是知道的，无非就是因为自己下令处决郭鬼子夫妇的事情，郭鬼子可是少帅最信任的老师，老师夫妇刚刚离去，这情绪属实很难调整好。
  故而大帅也只能长长叹了口气，挥手打发少帅自行回屋，自己则是拉着于学铭坐到了沙发上。
  少帅本来就兴致不高，再一听父亲允许自己离去，连忙答应一声就离开了客厅，甚至都没跟于学铭打个招呼，如此做派更是让大帅气不打一处来。
  微微摇了摇头，张大帅转头看向了于学铭，目光中甚至带上了歉意。
  “振华啊，犬子挚友新逝，眼下还没从悲痛中走出来，故而礼数不大周全，赶明儿个我一定好好收拾他，让他给你道歉！”
  于学铭闻言受宠若惊，连忙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
  “大帅万万不可啊，振华区区一少将旅长，无论是军阶还是职位和少帅相比都相差甚远，就这还是蒙大帅信任，才有今天的地位，让少帅和在下道歉，这不折煞我嘛！”
  于学铭语气卑微，态度诚恳，而张大帅的眼神却死死锁定在于学铭的脸上，仿佛要从于学铭的表情上发掘出一点异样。
  至于这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没有从于学铭脸上寻找出任何破绽的张大帅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振华啊，你在我面前的态度，和面对洋人时的行为，可是一点儿不沾边儿啊，传闻中你在青岛可是嚣张跋扈得很，美国领事都差点儿被你活活打死，这样的你在我跟前如此乖巧，实在是有点儿……奇怪了吧？”
  张大帅面色古怪，语气中也带着浓浓的怀疑，于学铭闻言立刻面色一紧。
  “回大帅，这不一样！”
  “哦？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大帅是国人，洋人是洋人！”
  于学铭说到这里，整个人的气势也骤然一变，从小原本的唯唯诺诺变得锋芒毕露。
  不等大帅发问，于学铭铿锵有力的话就开始接连吐出。
  “大帅是振华敬佩之人，加之振华回国后得以立足也全凭大帅帮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故振华不敢对大帅有任何不敬。”
  “再有，振华虽生于海外，骨子里流的却是华夏之血，家中有训，无论何时何地不得忘本，振华自小也以振兴中华为志向，大帅您出身草莽，于乱世能保一方平安，拒海外豺狼虎豹于门外，实属振华之偶像！”
  “至于洋人……呵呵，区区蛮夷，趁我泱泱华夏略显颓势之时占了点儿便宜，而今在更是我国土上横行霸道，欺我国人辱我国统，振华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国仇族恨振华不敢忘，遇不到还好，遇到了……呵呵～”
  “纵是他船坚炮利又如何，拼我于学铭这条命上去，也得溅他们一脸血！”
  于学铭说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脑海里回忆起在现代无数博物馆里看到的那一串串冰冷的数字，和无数寥寥数字的记载，语气中的仇恨可是丝毫不做假的。
  而这也让大帅无比动容。
  话说你……不是美国人吗？
  不过这句话大帅并没有问出口，而是大声叫了一声“好”，紧接着站起身重重的拍了拍于学铭的肩膀。
  “我看出来了，振华志存高远，好！”
  “不过振华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这里倒是有个任务，你一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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