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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7章


“这件事要从十七年前开始说起,我东丹国力日渐强盛,四方来朝。祁林使者送上国书,祁林国主想要结两国之好,互为友邻,为表诚意,派爱女蓝寂公主前来和亲。蓝寂公主对我父皇一见倾心,自请入宫,便是现在的长宁贵妃,也是丹枢的母妃。”

        “大概是外族的缘故,长宁贵妃自入宫起除了父皇外,不与任何人亲近,就连自己唯一的儿子也不甚关心。丹枢幼时是个奶萌的雪团子,太子哥哥最喜欢抱着他。”

        丹鸣陷入回忆,嘴角带着笑,称呼也不由变回了从前,“小五乖乖巧巧的喊一声哥哥,能把人心都融化喽!所以几个哥哥都让着他,宠着他。我和他年纪相当,气不过他受宠,就大冬天把他埋在雪堆里,骗他说哥哥们一会儿就来找他。”

        商屿丞难以想象,人淡如菊的丹枢还有这么可爱天真的时候,忍不住跟着弯起嘴角,又想着丹枢若是信了丹鸣的话真在雪里埋上个把时辰,小小年纪的他只怕要病上一场,刚刚弯起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丹鸣看他变了又变的表情,嘴角轻抽,“你不会以为我把他忘了,让他一个人在雪堆里埋着,从而染了风寒吧!”

        商屿丞:“······”

        丹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事实是,我前脚刚走,他后脚就爬出来去找了太子哥哥,还说我带他玩了个很好玩的游戏。太子哥哥听完笑着把他哄回去,转头打了我十个手板子。”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商屿丞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所以,你从小就不待见他!”

        “也不是。”丹鸣轻笑一声,目光变得哀伤,“六年前,丹枢刚刚入学,他同我住在一个院子。那日他从宫里回来带了点心和补汤,太子哥哥喝下后便昏迷不醒。

        “杏林园的大夫诊断出是中了毒,但是所中何毒,是否可解,则一问三不知,更不敢贸然出手救治。当时还是太子太傅的重博士让人去请太医院医正,但终究晚了,太子哥哥没撑到医正来就过世了。”

        商屿丞眉心微蹙,右手不自觉搭上左腕,拇指摩挲着菩提佛珠,问道:“那丹枢呢?”

        “丹枢在自己的院子里吐血昏迷,也中了毒。”丹鸣双手紧握在一起,骨节处因用力而泛白,目光从哀伤变为气恼,“那毒十分霸道,王医正用尽一身医术,也只能吊住丹枢一口气。最后还是小皇叔寻到当世的一位奇人,好像是叫宴公吧。这才保住丹枢一命,不过那毒也毁了他的身体。”

        丹鸣垂着眸子,久久没听到商屿丞的声音,他抬起头,商屿丞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里。

        丹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怎么了?”

        商屿丞挡开他的手,目光直直看向他,看得丹鸣拔腿想跑。

        “你们就因为这个视他为罪魁祸首?就因为他还活着,就要承受所有的过错,天下人的指责?”

        此刻,丹枢那双好看的丹凤眸,与记忆中的另一双眼睛重合,坚强、坚韧、永不言弃。好似深夜的点点星火,即将泯灭,却也可能在下一瞬变成燎原大火,烧毁这天地间的一切。

        丹鸣被商屿丞骤然转变的态度吓住了,似乎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生气。

        “那毒并非是东丹之物,而祁林人惯常用毒和蛊,长宁贵妃轻而易举便能练出毒药来。若不然,为何同样的吃食,太子用过后立即毙命,而他丹枢却能撑到太医来!”丹鸣冷笑一声,“说不定就算小皇叔没找来人,他也照样死不了。”

        久未出声的沈初见势不好,赶忙上去转移话题,“时辰不早了,再不去学舍又要受责罚。”

        丹鸣哼了一声,大步离开。

        荣泽太子之事甚嚣尘上,流言愈演愈烈。

        当年博贤学院的事情不知怎的也传了出去,一时间,谣言变了样子。

        五皇子丹枢狼子野心,觊觎储君之位,在兄长饮食中下毒,残害手足,禽兽不如。城中百姓自发到明德大街上跪地请愿,请求曜文帝诛杀凶手,还荣泽太子公道。

        商屿丞听到此处,心不由往下沉了几分。

        此事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个局并不高明,甚至漏洞百出。

        丹枢谋害荣泽太子根本说不通,六年前丹枢只有七岁。先不说他那一半的祁林血统,注定与大位无缘,单是他前面还有三个哥哥,这太子之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头上。

        这些事情,商屿丞知,曜文帝知,但是归梧城的百姓不知。他们只知道自己曾经敬重爱戴的太子殿下被人毒害至死,而他们能做的就是为殿下讨回公道,严惩恶人。

        “那些百姓哪里是在请旨,分明就是要挟陛下。”江瑜眉头紧锁。

        商屿丞垂眸思索,背后造谣之人究竟是谁?于其他皇子而言,体弱的丹枢还没有丹鸣的威胁大,犯不着在这个时候踩一脚,一着不慎还会落个把柄给别人。

        “祸兮福所倚,这件事被传扬开也并非全是坏处,现在全归梧的百姓都在看着,朝廷便不能敷衍过去,草草了事。”楚元宥说,“也杜绝有人做鬼的可能。”

        “那······”江瑜纠结,“那如果最后查出什么不利的证据呢?”

        “倘若五殿下当真清白,陛下不会让他蒙冤的。”齐祉插话道。

        江瑜扭过头瞪他一眼,“好歹同窗一场,不帮忙也别在一旁说风凉话。”

        “我们世家比不上你们勋贵懂得左右逢源,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也能顾及到。”齐祉抱臂哂笑,“想要面面俱到,可得小心了,免得落个里外不是人。”

        眼看两人争执要上升到朝中的党派纷争上,楚元宥适时开口,“朝中有刑部,还有大理寺,荣泽太子之事,我们且听圣意就是。”

        一旁元帆唤了商屿丞一声,见他不答,问道:“屿丞,你在听吗?”

        商屿丞看向他,笑道:“明日是三休日,我知道。”

        元帆笑问:“那你可有去处?我在归梧置有宅邸,要不你去和我同住吧。”

        “多谢阿帆好意,只是我明日已有安排,下次再去叨扰。”商屿丞婉言谢绝,并非推脱,而是此番他当真另有安排。

        ————————

        “买、宅、子?”沈初从一开始的惊讶,变为了疑惑,“殿下当真要买宅子?”

        商屿丞点头,“天长日久总要有个落脚之处。”

        十二年太长,足够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长大成人,也足够见证一个国家由盛转衰。

        试问,人生又能有几个十二载!

        “可是······”沈初想说曜文帝不会答应的,他们本就是作为人质来此,东丹怎么会让他们有自己的势力,哪怕仅仅是个宅子。

        “我一个身在异国他乡,处处受限的质子,曜文帝总不好让我堂堂一国太子睡大街吧?”商屿丞狡黠的冲他眨眨眼。

        沈初心下了然,同时忍不住嘴角微抽:殿下,你这是要去敲诈东丹皇帝吗?

        两人进了归梧城最大的牙行。牙行的伙计都是人精,一看这二人的打扮便知对方非富即贵,立刻热情招呼起来,“小公子想买什么?还是要卖什么?我们这可是百年老店,童叟无欺,绝对不会让您吃亏的。”

        商屿丞看向伙计,随手抛给他一两碎银子,一副“我就是钱多”的架势,“小爷我要买一座宅子,越、大、越、好。”

        伙计一听,知道这是位大主顾,赶忙让人沏了上好的茶,还上了好几碟点心,然后亲自去后面找牙行掌柜。

        沈初落座,侧头小声道:“殿下,你不是要敲······请曜文帝安排住所吗?”

        “你开口要,和他主动给,怎么能一样!”商屿丞坐姿随意,右脚搭在左膝上,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

        商屿丞转头对正朝这边走过来的掌柜和伙计说,“公子我要一座风水好,地段佳的大院子。”

        掌柜笑逐颜开,十分卖力的推荐,“我们这正有一个符合小公子要求的宅子,小的带您去看看?”

        归梧城乃是东丹国都,俯瞰整个归梧就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一条宽阔的街道贯穿始终,连接起凤头和凤尾。东丹开国皇帝陛下为这条街取名明德,希望后世子孙能明辨是非,德才兼备。

        归梧城分东城和西城,日出东方,所以东方为贵,是达官显贵的居所,沿街两侧都是深宅大院。越往西,差异越明显,从朱墙碧瓦到青石小院。

        由牙行进行买卖的府宅,自然不会是位于风水极佳的城东。两人慢慢悠悠逛了五家牙行,前前后后看了七处宅院。

        还有人看他们年纪小,以为他们少不更事。什么紫气东来,洞天福地,把那处宅子夸得天花乱坠。

        在沈初看来那些宅子只能用不伦不类来形容,各处布局狗屁不通,纯粹是凭个人喜好将南腔北调随意拼凑在一起,这要是糊弄那些眼界窄的,说不定真能碰到个人傻钱多的。但是他面前这两位各个出身不凡,什么样的百年世家,名门望族他们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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