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沙砾
没有谁想被看做是工具。还有情感的人都希望能有关心,希望能被体恤。纵使眼神中透散的是深沉或疲倦,一道短暂的闪光都会变成湿冷的环境下,萤火虫体内的温暖。
可还是有那么多人沦为了现实的工具。
那些夜里写在纸上心底的秘密,留在记事本里的心绪,像是在喷发的火上口,自救。
既然已经活着,那么无论如何,都要坚强地活下去……
夜色渐浓,拉开窗帘,路上已是人声稀落,安静地看着窗外,又过了一会儿,冷风好像隔着玻璃灌了进来,又打开了窗,才确定窗户真的是关着的,然后让窗户一直开着,又把窗帘拉上了。
人有时会像一颗任现实左右的棋子,在方格里被移动着,说,为什么要这样走呢?感慨着这招棋后剩余的形式该会是多么不容易,可难道另一招棋后的形式就真的会更容易了么?现实还没将军,只要这颗棋还在移动,那这方格里的棋局,就还未成定数,那么自己的命运,就还未成定局……
而那些在外人看来是色泽光鲜,让人艳羡的某些人,也许活在更深的,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复杂的苦衷里。
昨天似留存在梦中,明天又会在哪里?
昨天的梦里,在自家的后院里丢沙包,在已经废旧的幼儿园里玩滑滑梯,在雨后潮湿的草地上捡野菜,在河边跟着大人出去电鱼,用那组装后的电泵和系在杆头的铁丝,把鱼或泥鳅电晕后用漏网捞出来,走在田间,穿过桥洞,趟过水与土的交汇,很多躲在草丛里的蛇可能就在莫名其妙的无形中,在连着电泵的铁丝的更深更赤裸的眷顾和挑逗下,停止了它那颗小心脏的跳动,不管它长得漂不漂亮,是不是无辜的信教徒,有没有做过蛇在人心里会做过的事,谁让别人都说它是条背着罪名的蛇,别人都这样说……
福祸相依,在众多种类的鱼里,如果能电到的是那种黄色的有角鱼,一定会很开心,即使它的身体有尖锐的角,不易靠近,就好像是能收到一大束玫瑰,即使玫瑰有刺,即使知道这一大束的玫瑰可能很快也就会在手中枯萎。即使是已经俘获了这在昏迷中的黄色的有角鱼,想要去触碰它的身体也会是一种极大的挑战,即使知道了可能的后果,因为它在心里的美丽,还是宁可最后看到的是自己被刺伤流血的手指,它曾经是那么的,想要去靠近它,即使用的是它不同意的方式,它从没有想过伤害,它想给的,是昏迷中的它,不知道的爱……
好像回到了另一段时光,随风飘动的钓线靠近堤岸边,彩色扁鱼就是它想靠近的期许,因为特别的它美到心碎,可苦苦的等待后得到的却是黑色的长条鱼,它却回避,也因为它特别。
暴雨后的河水因为触碰了堤岸上的泥土而变得浑浊暗黄,在看似安静的守候里,得到的结果却是,被空洞里黑色的矿水,融合……
荼毒的行径,河却接受了,它看着一些活在记忆里的人在凌晨时就出发,在它的源头,在屯水的堤坝上倒出搅拌融合后的有毒汁液,到清晨时分,整条河里的鱼犹若醉酒,漂浮着在挣扎,想要的,是如何能脱离这条河,却还是在挣扎中,漂浮着,一些鱼死在了这条河里,河被污染了,可它留住了想要的那条鱼,牺牲了其他鱼的依附。那条鱼问河,这就是你想要的爱么?然后河看见那条鱼,沉入了自己的心里,其实它一直都在,只是那一刻,它已经留不住它的爱,而它,也再不能终于沉入了自己心里的那条鱼,一颗纯净的心,而那条鱼,却还是被周边的那只猫带走了,不再那么纯净的河,怀念着那条鱼在身边时的光景,怀念着过去,“这就是你想要的爱么?”……
了解到确切时间消息的一些人,提早地守在河的附近,好像连猫都没怎么睡着,喊叫身后,很多不知道的猫看后都吓了一跳,原来河里还藏着这样动心迷恋的鱼
一些人满足了个我莫名的制服欲望后,却只能愣愣地看着鱼,不知该如何处理,思前想后,还是狠下决心不吃,也许是因为不敢吃,这样就让那些在桶边垂涎的猫,以为会很满足了。
可猫还会吃么?当这些人在河中翻涌时,猫也告诉自己别闲着,机会难得。在猫身后的狗看着这些猫,离开了,对它而言,水里的那些鱼,显然没有得到另一些东西更容易。猫却在表情很执著地来回,才几个回合就快神志不清,含着那条鱼往回游时,河下的暗潮似乎都变得更汹涌,只是淹没着人群的河已经无能为力,那只猫还是叼着那条鱼湿漉漉地爬到了岸上,然后慵懒地在一旁晒着太阳。
还没有享受到日光过多的沐浴,或许是在暗里回复的报应让它一个劲地在原地痛苦地呕吐着……
宗林想起小的时候,因为在一本记不清名字的书里,看到几张图片和一些段落的介绍,就怀疑在自家菜园前的小密林里或许也会有这样的植株。
结果只看到了裸露在泥土外的树根,虽然希望落空,可失落的情绪却是暂时的,因为他很快被附近发现的另一片红色的花吸引,忘记了失落后的悲伤。
仔细地看,然后折断,红色的花—“曼珠沙华”,折断过往的—“彼岸花”。
对岸的沧桑古树的枝干上长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攀附着树干悬着一根长藤,有时,放学后或在周末,在他家玩的顾音就会和宗林一起,拉着这根看着粗壮的长藤,试过是否结实后,借着它爬到那棵沧桑的古树上,摘下树上的陀螺果。然后坐在一根枝干上,看着对面的马路,看着落坠的夕阳金黄色的光,好像在看见了事情安心的美好……
很久前有只猫,在变相潜存的情感中趋近后受虐。
人,或许有别;爱,可否无界。
又到夜晚,宗林还是想去原来的地方看看她,却被一些习惯嬗变的语言和脸,隔阻在中间……
走过灯光笼罩的局限,谁又会像眼前这盏孤零的街灯,即使道路再绵长,也只能独自地困在原地,在黑暗的夜里,宁愿为这绵长的道路倾尽自己所有的光明,却又不得不在晨曦所谓霞光浮现的时候,近乎讽刺的被迫退出在这路上的人设定的世事游戏变幻的残局……
在人潮熙攘的街道上,谁会去在意街道孤独的守望和越发微凉的光芒。
而另一些人,却是在用曾经的某段温暖回忆,抵御伤痕后余生的寒冷。
夏日听见蝉在重鸣,聒噪却好像是一种对多年隐忍后宣告,用竹竿划破挂着露水的蜘蛛网,网上的蜘蛛看着露水,露水等着清风,清风吹动杂草,杂草看着蜘蛛,蜘蛛看着树上鸣叫后被粘住的蝉,被粘住后套在袋子里的蝉看着屋里的猫,屋里的猫看着河里的鱼,河里的鱼看着曾经拥抱它在怀里的河,问:“这就是你想要的爱么?”……
被猫把玩过的蝉,却还活着,只是,不再像从前那样聒噪了,这不啻为一种消解,断裂贯穿始终的开端,即使或许只有它自己知道和体会到,这么多年,承受的,是怎样的一种隐忍……
在怅然若失时想养条可爱的狗,有时,狗比人忠。
以前,也收留过一只流浪狗,他在家里的墙壁上写下日期,想着这条一身疤痕,骨瘦嶙峋的流浪狗会跟着自己有多少年快乐的光景。可这只流浪狗在这没待到半年,就走了。它离开的原因,不明。只是它终于离开了痛苦的那一天,他却很伤心……
抛下对以前的割裂,和不再只以为是的决绝,人在过去的苦痛像蝶,爱留在了,非生即死的蛹,破茧前……
它是否也在说:“活着,然后,好好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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