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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水柜


在这之前,一些人把手放在石栏上,看着那浑浊暗黄,却看似平静的河水,甚至有想过,如果自己就在这河水中过去。那会不会像这河水一样,看似得到了平静,却让另一些人的心,浑浊暗黄。一些自以为的渴望下的想法,带着自以为合理的理由或是愤懑的借口,其实得不到逃避下真正的解脱……

        一些小孩想起以前,常会在泥地里玩得很欢快,却弄脏了美丽新衣下的翅膀,回到家后,被骂或受批,然后就偷偷地跑到墙角下,用尖利或圆润的划火石在那块墙壁上刻下一道划痕,自言自语式地说,若是凑齐了多少刀划痕,就离开这个家。等到那面墙壁被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划痕,这些曾经的孩子也依然呆在曾经的小城堡里,直到后来,知道已经搬了家。而自己,已经不再现实下的小孩了……

        那面心室里刻满划痕的墙壁,也由此斑驳,在有一个雨天后长出了青苔,在盛阳的炙烤下攀附了爬山虎,那些原本用或尖利或圆润的划火石刻下的密密麻麻的划痕,被遮盖在一片青绿中……

        这些孩子回去了,离开了他们不该去的地方,在突然间发现,原来的那面墙壁那个家,对自己竟是那样的牵挂。

        ……

        公园里种上了各种树木花草,一棵植株前的木质标牌上写着它的属名。可亲眼看见后却忽然感觉失望,以前对它过多的幻想和期许在刹那间湮灭。那些原本以为会是极尽盛妍的花,等到亲眼看见时,却又失落地发现,它栽种在另一条路,却也不过如此。

        一些旧木枯败的残枝,睡在冰冷的土地上。如果不是被硬生生的折断,也许它们不能够满足一些人聊不自知的欲望,而这些即便是已经被遗弃在的残枝,当它们被背形佝偻的老人重新捡起,带进瓦房时,还是在被燃烧时,看见了自己的价值。散落在地上的残枝原本只能一天天地看着自己枯败,可当它再在烈火中时,却看见一些人的温暖,然后,它们历尽寒冷后,却安心地笑了……

        走在公园里,到一凉亭。

        有个人在亭边钓虾,得到的方法和代价是:桶里瘦弱无辜的“囚徒”。

        在钓的那人说:“吃钓的这虾太小,难怪胆子那么小,钓线才拖了几下,它就松开了口,总不进桶,真是没用。”

        天色渐晚,四下暗淡。

        很久以前的那些岁月,现今想来,已经太遥远。

        他在不觉间,又看见了雪花般纷飞的思绪……

        很多年以前,那时的一些人还待在学前班里。好像那些做过的事,看着是挺幼稚,但那些却是一些人于此浮生未曾忘却值得怀念的童年。

        童年下的校园里栽种着各种高大的树木,校园的背后是一大片梯状的农田,扎在山野中的村庄疏落地排列着,袅袅升腾的炊烟让远处的山峦似在霞蒸雾绕。

        宗林第一次被表扬,是在一次数学课上因为端端正正地坐着写下了很多个规整的数字“3”,当时的数学老师笑着说,“大家看这位多聪明,写的数字多漂亮,大家都要像他好好学习。”

        然后就传来了放学后的回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其实那次,宗林写的数字“3”看着就像是写在方田纸上用加粗的铅笔描浓后的英文字母“e”映衬在玻璃镜上的效果和影像。

        而第一次看见他罚站,也是在那个学前班。那天的顾音和往常一样,正在和一群小伙伴快乐地玩耍,一群人临近上课前都在教室里闹,当然需要一个人去门口把风,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了顾音,他眼神炯炯地接过这个自认为艰巨却荣耀的任务,守在门口边,时不时地向外窥探着,一不留神或是说一时对其他的人或事太过留神,忘记了自己肩负的使命,班主任已经从办公室走出来了。眼见要来不及了,赶紧发出了他稚气的呼唤“老师又来了,大家快逃啊。”

        结果呢?自然的,顾音被拎到了教室前面,讲桌的旁边,他又眼神炯炯地看着下来如箭般射来的齐整划一的目光,看了看班主任,又看了看班上的帮主和班花,想了想,又把那些四处射来的箭捡起,重新扔了回去,得到了大家惊叹式的表情和无声的赞许。他不觉间就有了一种被众人仰望后自豪的幻觉。可惜,这样的“望瘾”和幻觉,很快就被不幸浇灭,因为班主任也许是看出了他侧边的心思,偏偏很快又叫他回到了座位,顾音就这样在一片失落地叹息声中,看着班上的萧藤和艾容,无奈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在要入一年级的第一天,所有的小盆友排成了一队,再又逐一地站到两边。左边的进一班,右边的进二班。顾音在被几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插了队之后,分在了左边,他又回头看了看……

        就这样,他换了一个班长任,一班的班主任姓“齐”,看着就特别和蔼可亲,顾音好像看见自己的侧边,有什么东西放下了。

        ……

        原本有的,却失去了;原本不该做的,却做了。像是一场华贵后才发现不过是舞台滑稽后的退行。

        “它是否依然愿意,像过去一样,在雪花后的疼痛里,让捧在怀中的过去的骨灰,为现在的自己开出另一朵红色的花”

        那些自视授意的弦外之音,又有多少人是真正的理解后会去在意?

        走出商场后,路过一处美食城。所谓的美食城也就是很多家店铺连缀在一起,兜售着各种食品。露天场地上,摆着十几张塑料圆桌,周边围上串着小型彩色灯珠的电线,熏烤时的烟气像浓雾一样在翻涌。旁边的玻璃水柜里放着很多鱼虾,那些鱼虾被困在囚牢似的水柜中,或许有些不知“烤期”将近的鱼和虾还在抱怨所处环境的逼仄,却忘了可能以后的命运是连抱怨的机会和时间都不会再有。一些自认为有点智商的鱼,可能在想,与其跟一群脑袋被拍了同类挤在一起活活待烤,还不如跳出水柜,落个干脆。而那些不了解状况的鱼虾或许有的都在庆幸,虽然处境堪忧,但至少还是能以鱼虾的方式活过一时和这一世,纵然苟且,却也不为它知。

        或许那些鱼虾待在水柜里,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可能的或许和那些还不知道了解的人和事。

        宗林看着那些从美食城的侧岭上流下的污浊的水,在灯光下映出各种油色的光。一次次的,那些水柜里的鱼虾一遍遍地看着从侧岭上流淌而过映照着同类的油光的污浊的水,心里想着,若是能跳出这个狭窄的水柜,淌过似乎还留有同类气息和汤味的垢流,然后悄悄地钻入黑魆魆的下水道,就像是那些从工厂里出来的废物一样从油黑的下水管道口流出,再流入看似平静却浑浊暗黄的河水中,会不会不同命运?

        那些鱼也许不能这样抉择,但那些虾至少还有机会。

        只是在靠近下水管道口的时候,迎接它们的又会是什么?

        有些鱼在被抓起即将赴火架的时候,奋力地挣扎,也许是因为天生光滑的鳞片上的粘液,它们在空中逃脱了,却发现自己在沉重的声响中,摔在了坑坑洼洼的侧岭上,尝到嘴里的第一口水,却是留有同类气息和汤味的污水。不等再次被抓起的时候,就已经被木棍狠狠地敲昏……

        有些虾被抓到到在网罩的保护下顺利的下了油锅,不久就已面红耳赤,它们就不曾后悔过么?

        “没什么是注定的宿命,若有也是因为你自己不曾去追。”

        美食城里人声鼎沸,有些鱼还在为这不能转身回头的处境在抱怨着同类的逼迫和水柜的逼仄。有些则在痴心的想着,被捞起的时候,也许利用身体鳞片上的粘液,挣扎后也许很快就能逃出去,在下水管道通口边,喝到之前一直不在意而今却无限怀念的河水,于是即使在被敲晕时,心里也曾怀有鱼籽和希望。水柜里的有些虾还在互相争斗,用钳子推搡着对方。

        虾还不知道的事,鱼知道;鱼还不知道的事,虾知道。可是在这水柜里,偏偏是,它们的言语不能共通……

        有些烦恼是自找的,有些危机是自招的。

        有些人和事,不是不后悔,而是来不及为过去的后悔而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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