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秀才女儿的似锦年华3

柳家学堂的学生大多是十二三岁，最小的也就五六岁。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青棠看到众人的神情变化，知道自己的计划成了。蹭别人家食物，还拿别人的好心算计别人。看今天过后，金家散播的那些谣言还怎么站得住脚！

        果然，那些学生放学回家后都跟长辈和兄弟姐妹分享了今天先生家的小姐请他们吃试做的点心的事，还说先生和小姐根本没有很看重金钱，是他厚着脸皮蹭吃蹭喝还乱吹牛。

        先生的器重代表着孩子的未来有多好，哪个家长不希望自家孩子更得先生看重？以前他们听到金家的孩子最得器重，都是又酸又嫉妒，现在听说那都是假的，可不得赶紧宣传一下，趁机把自己家孩子再夸一夸！

        有这三十几户人家的主动宣传，之前刘氏故意散播出去的那些“柳秀才器重金家小子，想要招他做女婿”“柳家小姐喜欢金家小子，偷偷给他开小灶”之类的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原主被侵害的名声自动恢复，金家的名声自然就差了起来。

        过了几日，金钱来上课的时候，发现大家对他的态度都有了微妙的变化。有个婆子专门守在内外院门之间，不让他溜去内院。放学后他主动留下来，先生也不会让他顺便一起吃饭了。

        金钱在外厅门口守了好几天，终于等到青棠带着丫鬟出门。他赶紧拦在她面前，委屈巴巴地喊道：“小姐，你最近怎么不理我了？”

        一个长得瘦弱好看的十岁小男孩乖巧地示好，任谁看了都会产生几分怜爱。但是青棠既然知道对方是只白眼狼，自然不会再上当。

        “金钱，我父亲免你束脩教你读书，是让你求学求上进的。你关心我理不理你做什么？”青棠正色道。

        “可是……可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金钱看起来更委屈了。

        “我以前看你年纪小、身世可怜，愿意关照你几分。可是却被人传出了一些不好的流言。前几日你母亲来我家所说的话，你也知道吧？我不喜欢被人误会，以后请你也不要来打扰我了。”

        原主比金钱大一岁，但是打小营养好，长得高，比金钱足足高了一头出来。金钱这几年虽然成天蹭饭也窜了个子，但是由于他原本就很矮小，所以跟青棠还是没法比。

        此刻青棠低头垂眸看着他的样子，让他感觉自己很被轻视。

        金钱在母亲刘氏的教唆下，已经有意识地把柳家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了。现在听到青棠要疏远他，以后他又要回到每天吃不饱肚子的日子了，一时接受不了。

        他冲动地喊道：“我读书好，以后会做官的，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会后悔的！”

        “你读书好不好，与我无关。祝你早日飞黄腾达，这样你就不用再来我家蹭饭了。”青棠颇感好笑地说道。

        此刻她的笑容，落在金钱眼中，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嘲笑。

        “宁欺白头叟，莫欺少年郎！”金钱气愤地道。

        “我谁都不欺负，只实话实说。”

        “你……”金钱攥紧了拳头，气冲冲地跑了。

        不远处的教室门晃了晃，青棠看到了几个小脑袋在门缝里影影绰绰，牵了牵唇角，没说话。

        现在的金钱还没长大，还没做出那些恶事，柳家帮了他那么多，也不好突然把他赶走。就通过其他人的嘴来敲打下金家，让他们的的纠缠算计半路成空吧！

        刘氏最近很是烦恼。本来以为板上钉钉能成功的亲事没成，自家反而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什么金家想入非非不自量力、金家儿子脸皮厚成天去先生家蹭吃蹭喝……那不都是柳家愿意的吗？凭什么笑话金家人？

        她恨恨地捶打着盆子里的粗布衣衫。寒冬腊月的，水冷得要浸入骨头一般。她这样天天给人洗衣服，一个月也就能赚个六百文钱。一斤好米就要三十文。

        为了能买到尽量多的米，她只能买成色差、比较粗、里面有时候还掺有沙砾的劣质米。就算这样，自己一家三口也经常饿肚子。

        两个孩子正在长身体，刘氏自己又要天天干粗活，一个月辛苦到头挣的钱买的米经常吃不饱，她还经常接不到足够的活儿。遇到比较挑剔的主顾，还会要求反工。有些精细的料子，一使劲就拽破了，还要承担给人赔偿的风险。

        本来家里是有两亩薄田的。但是当初丈夫病重，不得不卖了给他治病。后来田没了，人也没了。徒留下她跟俩孩子在这世上受苦。

        她真的是受够这种永远饥肠辘辘、看不到希望的日子了。

        儿子能得到柳家人的青睐，刘氏是高兴又得意的。儿子天天在私塾吃午饭，想吃多少吃多少，这让她轻松了一大截。但是她还是要做苦工，来支撑其他的家用。

        她教着儿子跟柳秀才和柳家丫头套近乎，创造机会蹭他们家吃食怎么了？柳家又不差这点钱。

        柳家那丫头，刘氏根本就看不上。不过是运气好投生在了个好人家罢了！她愿意帮衬自家儿子，说到底，还不是自家儿子够聪明、长得好看、招人待见的原因？

        她去上门提亲，已经做了那么大的让步了，柳秀才夫妻都同意了，那个死丫头竟然还不同意，真是过分！吃柳家的怎么了？想要夫婿有出息，做妻子和岳家的尽力支持帮助不是应该的吗？柳秀才教出的女儿竟然如此斤斤计较，说话还那么难听，一点都没有大家闺范！

        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柳家既然要帮人，为什么不帮得彻底一点？要是他们愿意多伸点援手，自己还犯的着寒冬腊月地在这里用冷水洗衣服？他们手指缝里漏点出来，也够自己一家花用了。

        都是假慈悲、假善良罢了！

        刘氏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迁怒有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她只知道因为柳家的拒婚她又要继续之前的苦日子了。

        又洗了两盆衣服，刘氏的手指又红又肿，粗得跟萝卜一般。这样下去不行！柳家是他们唯一能抓住的改变他们一家命运的机会，不能就这么算了。

        青棠没再理会金家。她在筹谋未来的生计。

        柳家的生活目前来说固然不错，但是眼下的这个社会，对女子的约束很多。她是没办法考科举博功名的，抛头露面做生意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秀才爹和娘也接受不了。

        招赘的话也就是堵堵金家的口罢了！她才不会因为形势所迫找个男人搁身边。嫁人更不可能。人心易变，指望别人的良心不靠谱，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青棠不是那种会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

        她必须找到自己的生计才行。就算爹娘故去，也能让她在这社会上稳稳立足的生计。

        青棠带着绿苹在街上边逛边思考，慢悠悠地走到了一家书店门口。

        书店牌匾上写着“三顾书轩”几个字，店内空间很大，除了杂文区、科举区，还有宝墨区售卖文房四宝，书信区抄书写信，兼营写对联服务。角落里屏风后的抄书区，依稀有个衣衫破旧的瘦弱男子在奋笔疾书。

        这已是安县最大的一家书店了。安县地偏民穷，文风不盛，读书人少，养不起太大的专业性书店。正经的书店一般是懒得经营抄书写信写对联的服务的。这家书店也是为了维持经营，才开展了这些业务。

        或许她的未来就在这里呢！青棠带着绿苹迈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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