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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永安殿内景康帝面前的折子散了一地,姜皇后听闻动静后便端着参汤款款而来。

        她不动声色地绕过被掀翻的桌案,把东西搁在一边,随后弯腰去收拾地上的残局,“陛下是和太子置气吗?他年轻气盛,有时候说话难免直接了点,就不要和他计较了。停他一个月的朝未免也太久了些,稍作惩戒也就算了。”

        “你又不讨厌他了?”景康帝看着面前一向娇惯的女人此刻却是弯腰俯身捡起地上折子,又低声劝慰帮着梁司宴说话,他不免感到有些意外。

        “自五年前我进宫起他就没再将我这个表姐放在眼里,始终认为是我抢了他母妃的男人和您对他的关爱,”姜月想起梁司宴每次对她的态度不由冷笑起来,“本来我念他年少丧母不与他争辩,结果他近年来是越发不知收敛,我又怎会不讨厌?”

        景康帝一直都清楚继后与太子之间的龃龉,但他从未对此做出任何表示,“那为什么劝朕不要和他计较?”

        姜皇后收拾完地上又从食盒里拿出参汤端到他面前,“也不知太子在朝臣们面前说了些什么,现在竟有人指责我身为中宫之主不仅未行劝诫之责,反倒祸乱后宫专擅圣恩。若是臣妾再不改改,在您面前替太子说上两句好话,谁知道他日后又会变着什么法子来叫我不好过。”

        “有朕在谁敢对你不敬?再者即便朝臣非议,孰人不知你外公赫连拓掌一半朝政,谅他们也不敢造次,”景康帝这下明白过来,姜月这是假借求情之言实则告上一状,“你呀,也就比宁远大一岁,跟他又是表姐弟,怎么就不能和和气气地好好相处?”

        “我倒也是想啊,明明以前还好好的,还不都是陛下非要召我入宫,”她一声娇嗔佯装不悦,“所以不管我和他之间关系多僵,陛下你都不能怪罪于我。”

        景康帝见状大笑起来,揽着她的腰好声好气地安抚,“朕怎么舍得呢?”

        “希望陛下不是说说而已,”姜月见他喝完了汤便准备离开,走前又嘱咐道,“臣妾知晓陛下政务繁忙,但也该劳逸结合,莫要太过劳神费心,仔细伤了身子。”

        景康帝笑着答应然后目送她离开,待姜月走后才重新翻看先前被打翻在地的折子,眉头又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崔公公适时上前弯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陛下,太子那里……”

        “叫他写份思过书,其余的便算了吧。”景康帝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崔公公得了旨意顿时喜笑颜开,“是,老奴这就去办。”

        一出永安殿姜月就把东西塞到身边姑姑的手里,神色极为严肃,还带上了几分不安,“临印,快去找外公。”然后附耳将要转达的话告诉了临印。

        原是方才姜月帮景康帝收拾地上东西的时候看到了折子里的内容,是刑部尚书程谨绅递来的,大致意思为先后之死另有蹊跷,想要暗中着手重新调查。

        姜月怕被发现所以没敢细看,但匆匆扫了一眼也做到心中有数,当下是一刻都不敢耽误就要向外祖父赫连拓禀报此事。

        马上就是先后忌日,刑部尚书的这封折子也不知是何时呈于皇案的,她更不清楚景康帝究竟相信了没有。时隔多年,若非知情人或是授他人之意,谁会无缘无故去调查先后之死?

        姜月刚才和景康帝周旋时已在心中盘算了多种可能,但她身为中宫皇后即便是再要紧的事也不方便亲自去见赫连拓,只得将这件事交由临印转告。

        临印到赫连府时下人说赫连拓正在屋中小憩,命她稍等。可临印清楚事有轻重缓急,因此也顾不得等候,推开拦着自己的下人就往院中而去。

        不料刚推门就和来人迎面撞上,临印后退几步刚要道歉,抬头却发现不是赫连拓,看清他的面容之后临印脸上浮起一丝诧异与困惑。

        来人身穿墨色大氅,手执一把坠着象牙的折扇,扇面画有竹林七贤图。一身装扮衬得他温润如玉,但暗含笑意的眸子里又透着几分捉摸不透。他毫不在意临印的惊诧之色,反而对她微微一笑以示善意。

        “姑姑小心,万事莫及。”不等临印回神,他已经说完大步离开。

        临印还想回头再看眼那人的背影,就听屋里传来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找我何事?”

        她这才如梦初醒,急急进屋把姜月得知的消息一字不差地转告赫连拓。

        “慌什么,此事查不到我们头上,”赫连拓脸色如常,反而笑姜月一有风吹草动就噤若寒蝉,“先皇后是染了风寒而死,这件事朝中众臣皆知,又哪来的什么死因有疑?程尚书年纪大了脑子也糊涂了,这才写了份莫须有的折子,都是胡言乱语,陛下耳清目明又岂会相信?”

        “那大人的意思是……”临印听他用平淡的语气说完最后一句不由暗暗为程尚书捏了把汗,莫非他准备弹劾程谨绅?

        “要是没记错的话程尚书家在兴化坊,旁边是不是有条河来着?”赫连拓说着转头问临印,那模样看着是在认真思索,“皇城河水汤汤,举杯尽兴而归,是夜醉酒失足,朝中痛失重臣,你觉得这个理由如何?”

        听这意思,他竟是要谋杀一部尚书?!

        临印大惊失色,她知道赫连拓心狠手辣,却不知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只好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程尚书毕竟执掌刑部多年,部下之臣对其十分衷心,只怕有人察觉到死因蹊跷,万一深究起来只怕对大人您不利啊。”

        赫连拓看着她唯唯诺诺、忍不住颤抖的样子冷哼一声,“我怎么选了姜月和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临印也不管他如何骂自己,又恳求道:“今日陛下当着皇后的面说您掌朝政一半,或许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可我是担心如今陛下对大人起疑,折子已经递到陛下跟前,程尚书一事还望大人三思,不如先等等看陛下是何反应。”

        “你教我做事?”赫连拓瞥了她一眼,“罢了,暂且留他一条命,你回去告诉姜月,时近先后忌日,叫她这两日私下探探口风,记得小心行事。”

        临印点头应下,折身刚走了几步又被叫住。

        “刚才你可有看到什么人出去?”赫连拓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

        “不曾,我什么都没看到,今日也一直在皇后身边。”临印随即明白他的意思,这般回答过后才得以离去。

        回宫路上暮色渐起,临印向来小心谨慎,今日闯进赫连拓的院子也是无奈之举,却不料会意外看见那个人。那人身份尊贵又淡泊名利,从来不牵扯进党派之争,为何今日会出现在赫连府上?

        虽然临印答应了赫连拓不会把今日所见透露分毫,但她到底是跟在姜皇后身边多年的人,又怎么可能对姜月有所隐瞒?她还指望将此事告诉姜月后能理出一点头绪。

        行至甬道拐角处,临印远远就见到有一人往她这走来,原以为他会停下来同自己说话,结果却是仿佛没看到自己一般与她擦肩而过。

        临印愣了片刻,在他走出几步后才反应过来躬身行礼道:“参见二皇子。”

        梁司慕置若罔闻,连一句平身都没有留下。

        只听得梁司慕身边的内侍对他说:“殿下,淑妃娘娘一早就备好了您爱吃的菜在重华宫里候着了。”

        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临印垂下眸来,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应当赶紧去向皇后复命才是。

        延庆殿内沉水香雾缭绕,姜月半卧在榻上翻着后宫账簿好不头疼,见临印回来了便放下手中事务,短短半个时辰她等的心急如焚,“外公怎么说?”

        “大人叫娘娘宽心,不必太过担忧,当年一事行为隐秘,不会轻易被他人所知,”临印如此说道,“另外大人还让娘娘私下探探皇上对先后之死是个什么看法,他叫你小心行事但也不必过于紧张。”

        姜月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暂时放了下来,想到上奏之人又问:“那外公准备如何对付程谨绅?”

        “大人本想以意外落水为借口除去程尚书,不过最终还是作罢了。”临印没说是自己劝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就怕姜月和赫连拓想法一致,反而要怪她多嘴。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她把账簿一同丢给临印,又吩咐了一句,“香再多烧些。”

        临印边为她添香,边踌躇着说:“娘娘,你可知我在赫连府上见到了谁?”

        听临印语气有异,姜月微一挑眉,“谁?”

        当名字传入耳中姜月也面露诧异,但更多的是不解,“我从没听说过外公和他有来往啊?莫非外公想扶持他上位?但他不是向来喜好闲云野鹤的自在生活,总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吗?怎么也来搅这浑水了?”

        一连几个问题她都把自己问笑了,“算了,问你又知道什么呢?”

        “赫连大人本意叫我不要告诉娘娘今日见到了他,大概是他们的关系越少人知道得越好,”临印也同她笑起来,“不过对娘娘我哪敢有所隐瞒,只是那边应承一下罢了。”

        沉水香气较先前更浓,可榻上雍容华贵的女人却不觉头晕,反倒用力吸着醉人的香气,在听到临印这番话后更是心中大悦,一扫担忧和郁闷,“算你拎得清,既如此你便再帮我去打听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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