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成真
千代田区, 宫内天照大神神社，曾经玉藻前的出现地。
一度被诅咒消减到空无一人的神社已经填充进了新的神主与巫女，夜斗一脸痛苦面具地混迹在其中。
作为一个无名神明, 闯另一位权威神的神社对他来说着实是一件充满压力和抗拒的任务。但是没办法, 宫闱重地有重重把守, 又设立了针对咒术师的结界，在天元大人同化失败之前，只有夜斗够格承担这项重任。
“可恶，真豪华。”他露出了嫉妒的嘴脸。
雪音嫌弃地看着他, 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将他从精致朱红的鸟居前扯走，大步踏进了神社内：“别看了，这里没有——”
“等等, 这里有。”夜斗皱起眉。
甫一走进，他就闻到古朴的和室内部弥漫着一股细微又古怪的异味, 像老人陈腐的排泄物、又像下水道的发馊厨余，就从——
“雪器！”
雪音化作一道白光变成双刀落入夜斗的手中，夜斗用刀尖挑开神龛下的漆盒, 发现里面不仅仅收藏着八尺琼勾玉，还有数个经过无为转变的改造人像菌类一样附着在其上。
“好痛、好痛啊……”
“杀了我……”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
它们从扭曲的灵魂中挤出呓语。
人类的痛苦开始浸蚀神明的心灵, 夜斗瞪大双眼, 感到头皮发麻。
这里是天皇宫闱，如果这些改造人在此处展开杀戮，将民众心目中最安全的地方染上血腥, 会引起的社会舆论和公众恐慌将庞大到不可想象。
雪音发出了不忍的嗡鸣：‘这些人还有救吗？’
“……除非有奇迹。”夜斗淡淡道。
他慢慢抬起手，一道弘光闪过这些改造人的脆弱身躯。
做完这一切, 雪音恢复成人形, 情绪不高地提醒道：“看来悟他们曾祓除过的那个真人还未死, 应当通知他们。”
“直接去见他们吧。”夜斗将什么东西放进运动服的口袋，又拿出了手机。
伊豆黑涡镇，‘漩涡’曾经的出现地。
一袭鲜艳的彩衣不紧不慢地踱进了这潮湿的小镇，冬季悟所释放的[帐]时值盛夏仍然笼罩着小镇中央的蜻蜓池。妆容艳丽的青年背着沉重的木箱，在附近驻足了片刻。
[帐]内的蜻蜓池还时不时翻腾起瘴气稀薄的波涛，除此之外只余一片死寂。
涂着紫色油彩的嘴一张一合，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声：‘看来不在这里呢，那么——’
一架粉色的精致天平被苍白的手放在了地上，分明是尖锐的底端，却稳稳地站立在了地上。它犹豫一番，最终‘叮当’一声倾斜向了一个特定的方向。
跟随着它的指向，接二连三地，一架架一模一样的粉红天平如同飞行器一般稳稳地降落在指向线路上，像一条飞行跑道一样明确地划出了分明的路线。
五岛桐绘一下课，就见到小镇上立了一道望不见头的粉色直线。
镇子里出什么新鲜事了吗？她好奇地跑下山去，发现是一只只珠光宝气的漂亮天平被突兀地遗留在马路上：“哇，好漂亮，是谁的啊，看起来好贵……”
有几只天平似乎听见了她的夸赞，扭捏地左右互相看了看，接着向她鞠躬致意。
“好可爱呀！是里面有机器在操控吗？”她蹲下身，想要拿起一只来检查一下，可是在她的手碰到天平的前一秒，它竟直直地悬浮了起来，躲开了她的手。
桐绘惊讶了，她完全没有看到螺旋桨呀？怎么飞起来的？
她新奇地跟着天平跑了起来，一路沿着粉色的直线跑到了尽头，发现一个踩着二齿屐、身着女士和服、
气质非人的青年立在人迹罕至的火葬场的门口。
这里曾经发生过太骇人的景象，至今已经荒废了。
“诶？”已经坚决选择了要过安稳生活的桐绘有些不敢靠近了。
‘不用怕，我只是一个，卖药郎罢了。’青年说着，露出了若有似无的笑容。
“那个，您的手里拿的是……？”
‘唉……都是，可悲的，牺牲品。’
[五条那混蛋没把星浆体带回来？？怎么学校里都是人？——from 歌姬前辈]
[啊，你们被堵在门口了是吗？——from 硝子]
[是啊，拦着不让出入了，累死了还不能回宿舍，真麻烦！我和冥冥准备回市内去住酒店了，你们没事吧？这回不会又要被上面处罚吧？——from 歌姬前辈]
[不怕他们，我要去考医师！不靠他们吃饭了！——from 硝子]
[真棒！！看好你，未来的家入教授！—from 歌姬前辈]
合上手机，硝子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她坐在食堂中，通过玻璃门向外望：小道、草坪、教学楼左近都站着零星的身影，骄阳烈日下人迹无所遁形，想要不被发现地跑出去着实不可能。不难想象，如果她私联五条被抓到，到时候又是一条惹人口舌的‘罪状’，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明哲保身。
就在这时，一个温婉的身影在她面前端庄地坐了下来。
硝子喝着饮料，语气悠然自得：“哟，玉菜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玉菜微笑着说。
“今天的天气很热呢。”
“是啊，在喝冷饮降暑吗？”
硝子嘻嘻一笑，把马克杯的内容亮给她看：“是冰镇麦芽威士忌哦？”
玉菜一下想到了她们在深夜食堂对饮的经历，想到自己曾经竟被这么年轻的姑娘灌到不省人事，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空气中好像有什么化开，变得融洽了起来。
在这样无声的默契中，玉菜的神色一凛：“出发吧，家入小姐，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硝子一笑，握住搁置在一旁椅子上的打刀：“不用这么生疏，叫我硝子就可以了哦？”
站在室外一头大汗的辅助监督们眼见着食堂内的两位女性走进了洗手间，不一会又结伴走出来。那位知名的反转术使坐回原位，而最近频频受重用的五条玉菜小姐则走出了食堂。
他们彼此对了一个担心的眼神。
对[窗]、对辅助监督来说，星浆体是及其重要的资源保障。他们是依赖于结界术而存在的部门，因此哪怕不为了公众安全，仅仅只为了自己吃饭的饭碗，也必须要保证星浆体的到位。
可是眼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就要到8点钟，接下了任务的五条术师和夏油术师却还未出现，他们的心焦可想而知。玉菜小姐说要去找他们同期的家入小姐了解一下情况，监督们当然非常关心结果。
“玉菜小姐，冒昧问一句，家入小姐怎么说？”耳麦里响起了恭敬的询问。
在监督们的视野中，家入硝子遥遥坐在食堂中，若无其事地又喝了一口马克杯里的饮品。而耳麦里响起了五条玉菜不紧不慢的温和嗓音：“威士忌果然好辣……啊，她说五条术师和夏油术师——”
“什么？”此起彼伏的期待。
“嗯~她说，他们一度透露过，决定要回来杀死天元大人。”
“什么！”同样的两个发音，再响起时情绪已经完全不同。
玉菜的声音顿时变得严厉了起来：“不准慌，联络总监部，调派人员速来薨星宫守卫！”
现在所有人的焦点都将聚集于天元大人的安危之上，他们应该可以尽情在外发挥了吧——食堂中，玉菜穿着硝子的校服，吹着冷气惬意地又品尝了一口威士忌。
为什么会这么安定呢？可能因为她一次都没有考虑过失败这种可能性吧。
而身着黑西服打着领带的硝子正大光明地从大门走了出去。
她瞬间躲到一个监控之外的角落，从内袋里摸出一把宝马logo的车钥匙，感到了一瞬间的头大：“不会吧，我不会开车啊……”
直到她掀开防水布，看到了一辆锃光瓦亮的摩托车。
……糟糕，死去多年的不良少女的回忆突然开始袭击她了！
秒针滴滴答答地转完一圈，时针终于指到了8的位置。
到了该早起上班的时间，无数的闹钟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人们纷纷从床铺上精神恍惚地坐起来，梦游般地走进盥洗室洗漱，惺忪的睡眼完全没有正眼看过一次面前的镜子。
穿上对夏日来说过于闷热的正装，吃下味同嚼蜡的早餐，挤上充满汗臭味的地铁。
直到走进写字楼的冷气中，精神才清醒过来。
山本挂着工作证，和同事领导一起站在电梯中。
他的目的地在25层，还得好一会儿才到。在这样封闭的空间中，他不由自主就联想到了昨夜看的《异形》电影。
‘如果这时候有一个人被寄生的异形破胸而出，那所有人都跑不了吧。’他自娱自乐地幻想着，‘谁比较适合被寄生呢？’
他的视线在周围扫视了一圈：田中？不行不行，他是个不错的跑腿；小林？我还没有泡到她耶，当然也不行；黑泽？他请客很大方，所以不行；那果然还是佐藤吧，作为上司整天趾高气昂指使所有人加班，他暴死一定大快人心。
就在这时，佐藤忽然感到腹部微微一疼，令他不适地弯下了腰。
“没事吧？”
“是电梯里太闷了吗？”
“要不要休息一下？”
对上司巴结的关怀纷纷响了起来。
佐藤摸了摸腹部，发现那疼痛只是一闪而过，便又直起身来，矜骄地持重道：“没事，请不要为了鄙人影响到各位的工作。”
在一片马屁声中，只有山本呆呆地站在原地：这也太巧了吧，难道想象真的能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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