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蒋一凡汇报完项目进度，黎孟知才问到了路崇宁。
她一向很少对谁的决定有所期待，也有些好奇他的选择，她给了他两个方案。他选择了方案二，艺人企划书，还是选择了最世俗的那条路。
他也是最好的年纪啊。
她心里的有股子失望劲，他压着嗓子说他退无可退的时候好像也没过去多久？他不用这么早入世的，他就算选择继续上学，她也会弥补上之前她的冲动的。
“你辛苦。”她把签完的文件递给蒋一凡。
“比起您给我开的薪水，不辛苦。”蒋一凡笑笑，他是明白人。
蒋一凡看她已经熬了两个晚上了，妆容都遮不住脸上疲倦，赶紧收走了她的咖啡，给她倒了杯水。
她冲他很淡地笑：“我要是回京了，和我一起吗？”
“我就这点能力，到了北京城也上不来台面。”她要回北京这个消息他早有耳闻。
孟家是她的外祖父家，家长们对她一直疼到了骨子里的，让她在外面呆了这么久，该回去了。
她来南方也只是赌气和母亲吵了一架。他清楚自己于她也非缺他不可的地步，更何况他母亲的病一直在上海治的，不能随意换地方。
黎孟知翻着他送过来的会议纪要，“反正这事也早着呢，你先考虑着。对了，你母亲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您介绍的医生很关照我们，今年已经可以回家过年了。”
“那就好。”
“孟总，那明天去宁波需要派司机送吗？”
“不用。”郭迦在宁波宁海搞了家温泉酒店，趁着邵文淮期末考试一结束，张罗着大家一起去玩。
“要先去接路崇宁吗？”
她合上电脑，抬头看了他一眼，“让他自己来。”
他把签完的合同收走，“那我先下班了！孟总，早点休息。”
她昨日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他，整日眼里冷淡，没有半点少年的明媚感，就想着要带他一起去热闹热闹。
吃完午饭，一行人准备出发了。
两人一路上也不说话，黎孟知故意把窗子打开，呼出的烟全吹去了驾驶座，把他弄退学这事也确实是她的错，“不想来就滚下去。”
他侧头挥了挥未散去的烟，“五个月时间还没到。”
他的生活在没遇到她之前只是贫瘠，遇到她之后才真正地开始狼狈，他永远也忘不了他离校那天，他系主任和辅导员一脸的讳莫如深。
“你驾照这么快就考完啦？”
“我又不用上学了，多的就是时间练。”
“这倒是。”算算距离上次他们吵完已经快一个月了。
她逐渐在颠簸中有了困意，等到她呼吸很平稳，他才敢肆意打量。
她长发松松垮垮地扎在脑后，素着的小脸无敌青春。
他放慢了车速，越开越平稳。
黎孟知总觉得身边有道似有若无的注视，睡不踏实，等她睁眼时见暮云正坠入眉梢，影影绰绰，显得他整个人清亮又温柔。
她看着这张脸，在他的眉眼里近似昏聩，
“你睡了20分钟，准备上高速了，你让谁上这辆车来开吧！”
她应了一声，装的不经意地收回视线，才反应过来，“啊？为什么？”
他也无奈，知道她向来不知道规则两个字怎么写，“我刚拿的驾照，上不了高速。”
“那我开。”
“你满三年了吗？小孩一个。”
黎孟知气不过，报复性地打了在他身上，“我小孩怎么了？你别惦记小孩啊！”
她其实是不太愿意让别人来开她的车的，她向来无法无天惯了，但旁边这人坚持，她也不能真夺了他方向盘，最后是邵文淮上来开的。
崭新的度假村隐于山林幽谷之间，群峰叠翠，四周又有泉水环绕，倒是没带他来错。
后来他这一路都很安静，一句话都没见讲，前面两个人倒是聊得兴起。下了车就跟着她，没离开超过半步远，“小孩要去洗手间，你还要跟着不？”黎孟知故意戳他，“你是有点社交恐惧吧？哎，不是，你做那个职业也社交恐惧？”
路崇宁见他这样说了，“你去吧，我等你。”
路崇宁跟着他们进了包厢，几个人又悄悄打量了他几眼，“第一次见啊，别拘着，坐。”
有人过来打了招呼，“知知家那位，你会打麻将吗？来玩两把？”
“你们来吧，我不太会。”路崇宁兴致不高。
“上次见你，就觉得你肯定不一般。”郭迦有些热络地递给了他支烟。
不一般？哪里不一般？
“你们见过啊？知知带他过去的？我怎么没见过？”有人听到这话就凑了过来。
郭迦收回他没接的烟，在烟盒上一下一下敲打着，颇有玩味地说，“你怎么没见过，文淮生日啊！”
这种场面和他预想的差不多，走到哪里有需要一些谈资的，不巧，他恰好是最有趣的。他像是快入冬时的倦鸟，将头埋进翅膀里，躲避风雪。
“扯淡吧你，那天知知是一个人去的，她到的第一杯酒就是和我喝的，可没见到他啊。”
可他躲不过郭迦嘲弄的眼神，这人像是喜欢黎孟知，这么酸溜溜地针对他。
“我是那天陪酒的，你可能没注意我。”路崇宁冲着他淡淡扬了下嘴脸，那天生日会人很多，他不记得他再正常不过了。
他顿时来了兴趣，眼睛瞪得老大，“你和知知谈多久…”他话没说完就被沈穆远拎走了。
“知知的事，少管。”沈穆远走时冲路崇宁点了点头。
“其实吧。”郭迦放下手里的球杆，语气明显不善，“这事最正常不过。”
路崇宁还等着他的下文。
“你这样的人，知知身边多的是。”郭迦眼里越发鄙夷。
“哦？是吗？反正目前，她就我一个。”他掏出口袋里的耳机，倏忽一笑，“你这么气急败坏做什么？”
他谁也没打招呼，直接走出了包厢，有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问郭迦，“什么情况啊？”
郭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牙痒痒的，他围着知知转了三个月，可怎么也想不到知知转身就和这种人好了起来？
他回了房间，一觉睡到快10点才醒过来，这居然是他这两个月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不用惦记着有人上门来敲门收钱。
屋子里漆黑一片，明显没有人。他饿了，翻着手机准备拨给黎孟知。
这人叫他来玩，就彻底不管他了？
手机适时的响了起来，念叨的人打了过来，“醒了？那来18栋吧。”
“干嘛呢？”
“来吃烧烤！快过来。”
他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一路过去，每栋小院都融在夜色里，像是走在青石板的老家小路上，心情顿时一松。快要走到时，他手机响了，以为是知知在催他，却看到是医院来的电话，心立刻提了起来，
医院通知他，他妈病情反复推进去抢救了，让他赶紧过来。这里离医院少说四个小时，他必须尽快赶到。
18栋正闹的开心，音乐声在震，他直接推门想借辆车开走，他考虑怎么开口时，黎孟知已经从上面的窗口看见了他，“这边。”
邵文淮放下手里的球杆，揶揄地指着窗外，“什么人能让我们知知在窗口等这么久？”
路崇宁匆忙踏上二楼，掠过所有人，冲到黎孟知身边，“我有点急事要回去，能把车给我开走吗？”郭迦却搭在了他肩上，“你可不能走啊，这么多人等着你敬酒呢，是不是啊？”
路崇宁蹙着眉，凝视着他递过来的酒。
邵文淮也走过来，“不喝可不给面子了，知知可刚帮你从他拿了个广告啊。”
路崇宁推开了酒杯，“不好意思，我家里出了有点事，喝不了。”
“我要走。”他急坏了，却只能看着黎孟知，盼着她能发个慈悲。
郭迦一个眼神，后面的人也开始起哄，“走？走去哪里？知知在这儿呢，你还想去哪儿？”
一阵哄笑。
他本和沈穆远、黎孟知这群人说是朋友却还是隔着些距离的，确实入不得他们的眼，可今天知知和他连敬了三杯酒，就为了个小广告，有些得意忘形。
沈穆远不满的皱着眉，这几个小网红没遮没拦的玩笑还开到知知头上了。“小郭总喝多了，找人来扶他去休息会儿。”
他瞧不下去，顺手替他解了围，也不用知知开口了，省的到手的广告再没了。
路崇宁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如果不是他现在事关他母亲，几杯酒而已，他是什么地方地方出来的人，多轻佻地话也接住的，可现在不行。
他越发烦恼。
黎孟知偏头瞧了那些起哄人一眼，又转回到路崇宁身上，他眼里有些无措。
她拍拍邵文淮，又警告地看了眼郭迦，“等等，酒我替他喝，广告说好是他的就是他的，他有什么不周到的事我担着，不可以后面再算计到他身上去，懂了吗？”
那群人不吱声了。
“你要回就回吧。”两人眼神终于对上，她清冷如往常，看不出喜怒。
“好，谢谢。”他混沌着擦过她的肩走了。
她吩咐司机送他回去。天黑路弯，又情绪难安，不能开车。
“行了吧，你现在对司机嘱咐来嘱咐去的，刚人在这儿也没见你多看他一眼。”她冲沈穆远摆摆手，让他走远点，别打扰她打电话。
他却偏不放过嘲她的机会，“司机还没接到人呢啊？那更简单了，你可他一块回，不更放心了？”
他当时也真就占占口头便宜，没想到却听见她说，“那不就太刻意了。”她收起电话，拍拍他的肩。
沈穆远偏头一笑，明明没有几分真心还偏作出这紧张的样子。
两人又重新拾起刚才说的合作项目，没一会儿有人从隔壁屋冲过来说，“舟舟出车祸了，在人民医院呢。”
“他不是在横店拍戏？”黎孟知话还没落，沈穆远已经冲出了房间，他手里的手机正好也显示着舟舟来电。
“远哥，我腿好像断了。”温省舟强忍着痛，哭腔都出来了。
沈穆远听着这的声音，心揪到了一处，两个人吵架的事早就忘了，声音都带上了颤抖，“你乖点，听医生的话，我马上到。”
路崇宁和沈穆远前后脚进的医院，温省舟车祸后，这是离他最近的医院。
路崇宁从医院大楼里出来，医生建议肺移植，他提着的心也从悬空着的树桠上落到了谷底，却也总归是踏在实处了。好在这儿也是全国肺移植最好的医院，不用转院也是万幸。
回了回神，他注意到楼下停了不少车，还有很多抱着摄像机的记者。
凌晨了，母亲留在观察室，看情况还不能回普通病房。
他合衣打了个盹，现在这种评情况也只需要和公司请假，倒不得不庆幸自己不用去上学了。他带着做好的早餐过来，母亲已经转回了平常住的单人间，病了这么些年，以前再怎么娇生惯养的身体也垮了，她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嫁给他父亲了吧。
他舍不得她，能给她最好的条件就尽量总最好的。他去公司请假，医院那边有护工。
中午再来，她已经醒了，还不能动，只有眼睛却也总跟着他晃，“妈，你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直到三天后，她能进食了，他炖了莲藕排骨汤，去病房前去了医生办公室，医生交代了挺多，得安排肺移植之前的检查，提了一嘴钱的事。
他实在不愿带着这一脸烦躁回去，本想着去楼道缓一缓再回去，楼道里全是呛人的烟味，他视线巡视一圈，万万没想到能遇上温省舟，瘸着腿的温省舟。
“hi，这么巧？”
路崇宁注意到他的腿，“你腿怎么了？”
“你都没看新闻吗？哼，我这吊威亚摔下来可是挂了一天热搜的。”
路崇宁扶了下头，“不好意思，最近有点忙。”
温省舟上下环视了他一圈，“这里不是住院部吗？你怎么回事？”
“家里人。”
“好吧，你这是来送饭？”
路崇宁握紧手里的保温盒，“嗯。”温省舟脚打着石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走到楼梯间来，“你要不要我扶你进去？”
“不用了。”温省舟看着心情很好，笑起来满面春风，“你快去看你的病友吧。”
“那，那我先走了，你快回病房吧。我看附近好像有记者的。”
“没事，我马上就出院养着了，以后还是不能来大医院看病，人太多了！”他冲着路崇宁摇着手，上面来了个人扶着他出去，看着应该是助理。
路崇宁笑着说：“对了，你的那个摄影师朋友联系我了，已经定了时间去北京拍摄了，谢了！”
“那你好好拍啊，别给我丢脸。走了，不要想我！新年快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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