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钗头凤(1)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华清发现端的奸情了!奸情啊奸情……
今天一觉睡过了,到现在才更,见谅见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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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陆游
手指触着琳琅的桃木盒,一抹丹红,“叮当”一声,胭脂污了满桌。
“滚!”愤怒的声音带着哭腔,银弦断裂,香鼎倾颓,珊瑚琉璃床上一片凌乱。她跌在床下,手中还扯着一缕冰丝白云锦,指尖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锦上,凄迷绝艳。
氤氲的烟气中,光影斑驳了一地,丝丝缱绻在黄昏的料峭里,消失殆尽。
“可是,夫人……”丫环手托着杯盏,进退维艰。
“滚开!别让我说第三遍!”为什么,自己醒来以后,什么都不一样了?他在哪里?他怎么会丢下她?!
“是。”璎珞垂珠的水晶帘轻轻被抬起又轻轻放下,丫环无声地离去,留下她满脸涕泪交纵,伴着香灰冷却。
“华清?”晏谦不识相的声音唤回了华清的神思。
他手中掂量着一支五凤寇彩珍珠金步摇,依旧有些恍惚。依稀记得,他似乎不只一次见到这支步摇。
“华清,说来,端也离开了好几天了吧。”某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玉华清倏地黑了脸。说别的都可以,但是,若这些天在他面前提伊祁端离开的事,他就跟谁急。
“滚回你的府里去,别在我眼前晃!”放下步摇,华清狠声骂道。
“可是……萑走了,现在端也离开了,你不觉得……”
“哐!——”燃着的香炉砸在地上,华清的脸色愈发不好。很好,他竟还敢提第二遍,真是太好了!
“啊!——”然后,惊天地泣鬼神,让如来都打了三个寒颤的惨叫平地而起。
遣走了恼人的晏谦,玉华清默默坐下,重新开始梳理乱麻般的思绪。
窗外烟雨,浸着凝碧楼庭内的两株桃树。轻风润雨,湿了胭脂,乱红抛却流光转。
他垂了眼,睫毛蝶翼般遮着,黯然无声。这么些年,各自的秘密还是秘密,端始终不愿将他的那些事情告知。不信任也好,不在乎也罢,或许,于他,他们本该陌路……无论哪一种,他却从没想过,让他独自面对那个三年之期。可他……
骨节分明白玉般的手紧了紧。难道,他以为他是累赘吗?又或者,是认为他根本不配知道?
深夜离去,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留下。端住的地方他知道,可这两天去看过,才发现早就空了。
凉意侵进了骨,华清闭了闭眼,稍稍动动手脚。五凤的金步摇,该是后吧,但这又是谁留下的?
要说端遗落的,不如说是他趁着他整理行李的时候不注意换走的。
什么都没拿,却独独带上了这支步摇,究竟有什么样的意义?
华清几不可闻地叹息,等他发现的时候,应该会赶回来吧……
端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行在山间。
溪涧中流水潺潺,林里鸟语啁啭,他却一心要翻过山去,望那远古的烽火台。
终究是要来了,本以为会是在三年之期清明之时,却不想……手伸至怀中,欲握贴身放着的步摇。
对不起,我的无能为力,让你……
他似乎听到流水下,水击着什么物体的“啪啪”声,神经顿时一紧。是……是他想多了吧。当年的草席,卷着她,顺水而来,他立在岸边,看着鸟群追逐着,如在一路护送,直到他将她从水中抱起才离去……
慌神着,想想,原来,有那么久了,久到自己死去又活过来好几次了。
端握着步摇在胸口贴了贴,手指动动,忽地掏出仔细一看,僵了。
他的步摇呢?怎么会不是那支步摇了?
寂寞里,迂回着,腐朽着,她站在高台上,面无表情地向下看。残照里,人群如蝼蚁般忙忙碌碌,却始终不知到底是在忙什么。
她雍容而冷漠地站着,背倚金色的缠龙舞凤的殿柱,心却支离破碎着。
“美人……”身旁,周天子喝得酩酊大醉,原本英挺的身躯早在过量的酒精和女色中破败。
凉了的珍馐佳肴,冷掉的美酒琼酿,极尽奢华靡丽,不过是无神无思的躯壳。
要到何时,他才会来接她?她的养父,她的爱人!
她挥挥手,侍女们鱼贯着进来收拾,扶着周天子回了卧榻。
皱紧一双眉,她转开了眼。身边的人极尽所能的对她好,为她找金色的丝料铺满寝殿,为她栽艳红的栀子,为她建高台,为她废申后……可是,她还是对着他会恶心,会呕吐!
她只是想,平静地和爱的人,住在小河边,清晨看他去打猎去劳作,她在家里备了粗茶淡饭等着他归来,然后两人和乐融融地一起吃饭……如此朴素如此简单而已。
“美人,美人……你怎么不笑呢?……美人……”呓语声声,都没逃过她的耳。她冷冷地哼了一声,笑,叫她怎么笑得出来?
伊——她等的人,怎么还不来?
“玉华清!——”果然如他所料,端气冲冲地赶回来了。
华清奄奄一息地苦笑着,若他还不回来,自己是不是就要……
“华清!——”他惊了,华清已经在椅子里昏了过去,而身上,干涸的血迹混着还在流的血,“华清!到底怎么回事!”
端慌地抱起他,慌地要找药找纱布。他才离开不过几天,华清怎么会……
“伊……”辗转了多少白昼与黑夜,唤出的这一声,却透着浓浓的哀恨仇怨。
“姒儿?”怎么也没想到,以为到了烽火台才会见到,却……
“伊,你没来找我是因为他吗?丢下我,也是因为他吗?”她泫然,头上的五凤寇彩珍珠金步摇晃了人眼,雪缎紫绡绫罗裙,却灰沉沉没了生气,“为什么?伊……”
“姒儿,不是那样,没有……”看看怀里的华清,端咬着牙,“他流了太多血,姒儿,我必须救他!”
“可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伊!”她扑上去,抓住他的胳膊,“爹爹……”忍辱屈从,这都不算什么。就算,他最后救不了她,也不算什么。可是……可是,他根本没去救她!
端的心落到了谷底,果然,她恨他了,恨了那么久了,不然,不会又叫他“爹爹”。可是,他必须要先救华清,他是无辜的。
“姒儿,我没有……”他怎么可能不去救她!然而,那些不可改变的,那后悔了几千年的……情深伤亦深,他该如何?
“让我先救人吧,姒儿。”轻轻地挣开她,却不想,又成了错。
“哈哈,爹爹,爹爹啊,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哈哈!”她笑着一步一步后退,分别的几千年,她都没有此刻笑得多!
“姒儿……”这次是要带她离开的,为何,为何要这样说?千年的弥补,难道……
“爹爹,再见时,咱们的恩恩怨怨就彻底断了!”翩然一阵风,“叮当”一声,步摇落在地上,芳踪不再。
“姒儿……”端喃喃着,从来,只有这件事,最糟糕也最揪心。他的姒儿,她怎么能这样误会……
不是恍如隔世,是真的隔世了……
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从没有想过,会在河边救起一个女婴;更没有想过,朝夕的相处,会让他生出不该有的情愫。
一晃如斯,时光逝水,那时,他才十六,或者说,那一世他才十六,正从齐国的稷下赶往周天子的洛邑,途径褒国,无意救起了裹在草席中的她。从此,相依为命,相携而行,孤独惯了的他,再不愿割舍下那小小的总是腻在他怀里的人儿。
然而……
“嗯?”华清难耐的哼声打断了端飘摇在外的神思。
“你……”有些事情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却还是……“现在有没有觉得怎么样?”小心地凑到他脑袋边,流了那么多血,华清现在应是十分虚弱的。
摇摇头,华清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怎么伤成那样的?”百思不解,伤口,几乎是没有的,可血却流得吓人。
华清沉默不语。他见到了,那个端藏在心底的人,那个让他在战场上拼尽所有的人。当一龙一蛟穿过他的身体时,他什么都看到了。
柔亮的烛光,细雨微微,他起身将仅有的一扇窗也关上。回首,华清依旧躺在衾被里,头向里,不理他。
寂寞与清冷流淌着,他顿了顿,还是出门去,留下他,总会睡去,也总会想通……
朦胧夜,雨溅起、落下的滴答声,风裹着湿气送来暗香阵阵,残红满径也应如是。停步,回首,眸中意味难明地闪烁了下,随后快走两步,黑衣卷着风雨,萧萧没入天地……
粉嫩的娃娃伸着小手,接住自茅屋上滴落的水珠,一颗一颗,晶莹璀璨。
“爹爹……”水目汪汪,软如糯米糕的嗓音甜甜腻腻。
“姒儿,别站外面,小心着凉了。”轻轻抱着人儿回了屋里,拉了小板凳让她坐下,“姒儿乖,爹爹做饭给姒儿吃,姒儿就坐在这儿,别乱跑。”塞了两个木雕的小玩意给她,他转身去厨房。
“嗯,姒儿会乖乖的。”趁着他的身影尚未消失在门后,她急急的喊。
回头,微笑,然后专心去做饭。
平静的生活一直持续着,也许便是太平静了,让他忘了,世间风云,瞬起瞬灭。
桃花三月,少女豆蔻,褒姒绾了绾春云般的乌发,窝在他怀里翻了个身。
“姒儿,起来啦,再不起,今天没饭吃了。”无奈地坐着,身下那把简单拼凑的椅子岌岌可危。
“不嘛,姒儿不要起,姒儿还没睡饱。”她往他怀里蹭了蹭,死赖着不起。
“那去床上睡。”无奈啊无奈,他的姒儿最近越来越会撒娇了,“爹爹抱你去,好不好?”
“那爹爹陪姒儿一起睡。”眼睛亮亮的,怎么看怎么没有半分睡意。
“这……”手扶额角,满头黑线。这跟现在有何区别么?
“姒儿,爹爹不能和你一起睡。”讲道理吧,虽然他最怕讲道理。
“为什么?以前爹爹不是都抱着姒儿一起睡的吗?”纯净的眼,让他的脸不由红了红。
“那是因为现在姒儿长大了,长大了就不能再和爹爹一起睡了。”虽然他不老,但总有吃嫩草的嫌疑。
“隔壁的婶婶和叔叔就一起睡啊,难道他们还没长大吗?”
他一时无语,该说什么呢?“他们是夫妻啊,姒儿和爹爹不是夫妻啊!”这么多年,他还是不会哄孩子。
如此一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拉着他跳起来:“爹爹,那姒儿就和爹爹做夫妻,那样就可以一起睡了!”
他彻底呆了,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会对他说要做夫妻,而心底,除了惊讶,没有丝毫的厌恶……
“伊,救我,伊——”她高声喊着,可是,伊不在,伊出门了。而她,被褒国的士兵抓住了。
“放开我!放开我!伊,伊——爹爹——”华丽的牛车在一旁候着,她哭喊,哑了嗓子,却不见那个人回来。
眼前昏眩,终究,桃花散尽,纷飞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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