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梁家出品的烤肉味道上等。
霍长宁的小米牙啃咬烤肉比较费劲，依然舍不得放下。
抓着烤肉莫名其妙地从阿秀怀里到了叔父王珍怀里。
突然换个地方有些奇怪。
霍长宁疑惑地看着满眼羡慕的叔父，思考要不要分一半烤肉给叔父。
叔父在羡慕什么霍长宁不懂，他觉得吃饭的时候要专心，要虔诚，不浪费食物。
以前流浪的时候，吃了上顿，下顿在哪需要等。
一路上有很多事可以影响到下一顿饭。
霍长宁学会了一顿尽量吃饱一点，以免饿肚子。
费劲喂到叔父嘴边的烤肉叔父也没有吃还多给了霍长宁一块肉骨头。
直到吃饱肚子放下碗筷，霍长宁都没弄懂叔父在羡慕什么。
饭毕，仆从们掩埋残羹冷炙，清理碗碟。
湖岸边看着多了一点人为的痕迹，不过不影响秀丽的风景。
太阳明媚，吃饱喝足，众人坐在干净的毡毯上晒太阳。
年纪小的孩子吃完饭就开始犯困。
宋仪抱着梁鹤鸣，梁士玉抱着梁鲲毅，霍长宁躺在王珍怀里。
孩子们清浅地呼吸在安静的树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种平和安泰的绵长呼吸声让众人心有归处十分安宁，不知不觉也有些困顿。
气温暖和躺在毡毯上就可以睡一个舒服的午觉。
只是有外客在未免不雅，江桃让仆从们搭了几顶供人休息的帐篷。
主人们都起身去帐篷中休息。
仆人们也得到短暂的闲暇时光，一群人聚集在大树的阴影下享用丰盛的午餐。
梁鹤鸣再次醒来已经是半下午的时候了。
穿好衣裳梁鹤鸣被阿喜抱出了帐篷。
远处，宽阔的空地上，众人在玩蹴鞠。
梁士安一边奔跑一边笑话她错过了进山狩猎。
刚睡醒梁鹤鸣也不和小叔计较。
她觉得错过进山狩猎确实有些遗憾，舒舒服服睡一觉也没什么不好。
草地上滚来滚去的球看得梁鹤鸣心痒痒，示意阿喜放她下地。
梁鹤鸣脚一沾地，就奔跑着加入了众人的蹴鞠比赛。
她一掺和剩下的两个小鬼也跟着掺和。
瞬间比赛就变成了三个小豆丁和男士们的对决。
男孩们下场喝茶吃茶点，场上只留下宋仪、梁老家主和梁士真逗他们玩儿。
临时的蹴鞠场地是一块野草贴地生长的天然草地。
地面上没有大坑对男士们没有什么障碍，对年纪太小的孩子还是比较坑。
不一会儿梁鹤鸣新换的衣裳就滚上了泥。
梁鹤鸣不但自己滚一身泥还要连累霍长宁。
霍长宁速度太慢，好心的梁鹤鸣拉着他勉强跟上。
球在前面滚，人在后面追。
偶尔腿脚跟不上大脑的指挥，霍长宁往前一扑正好梁鹤鸣就成了他的肉垫。
两人在草地上翻滚，几个来回两人简直脏地一模一样。
蹴鞠结束，宋仪收获了两只脏兮兮的小花猫，梁鹤鸣是全身泥灰，梁鲲毅满脸汗水头发凌乱。
日头偏斜，从大湖到梁家距离不长不短，要回家还是要花些时间。
梁老家主抬头看天计算了一下时间，招呼大家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收拾妥当，漫步下山，太阳落山前可以回到梁家。
宋仪背着梁鹤鸣，梁士玉背着梁鲲毅走在队伍中。
“阿爹。你得把你的砚台送我。”梁鹤鸣对宋仪小声说。
“阿留要砚台做什么？”难不成这孩子终于开窍知道学习了？
‘当然是留作纪念啦。’这话梁鹤鸣才不会告诉阿爹呢，她说：“那上面雕的花好看。”
“……”宋仪半晌无语‘果然不能对年仅两岁多的孩子有太大的期待。’
梁鹤鸣没有得到回答，小手开始使坏，她扯了扯亲爹的头发。
“阿爹。快答应嘛。你不要小气。”
宋仪就是不回答作怪的小胖子。
一路下山回家，宋仪已经想好离开之前一定会为小女儿留一份大礼。
往后十年的作业宋仪早就准备好了，他亲爱的东君一定会督促这个孩子认真学习的！
即将离开宋仪也不再督促孩子们开蒙学字，一有时间便带着孩子们玩耍。
一家人和和乐乐，麻痹了梁鹤鸣的神经。
梁鹤鸣完全忘记亲爹即将离开这件事。
该说不说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一日，阳光正好，饱餐一顿，梁鹤鸣赖在姊姊怀里不想动弹。
饱食餍足之后她十分困倦。
正酝酿午睡就被亲爹宋仪拎起来放好摆正。
一家四口相对而坐，全都是正襟危坐，比听课时候都要乖。
梁鹤鸣眨眨眼睛四周看一圈发现气氛格外严肃。
“我……我这几天，没闯祸。”
“额……”望着完全不在线的小女儿宋仪一时无言。
未免严肃的气氛消散梁士玉开口道：“咳咳……都严肃点。你们阿爹有话对你们说。”
被自家东君拐了一手肘，宋仪肋骨有点痛。
深呼吸缓解一下疼痛宋仪说：“阿爹要离开了。你们往后要听阿娘的话。”
“离开？什么意思？你要去哪？”梁鲲毅慌乱地开口。
梁鹤鸣也瞪大了眼睛想起亲爹要离开这件事。
“是阿爹不好。还有一些旧事要处理不得不离开……”宋仪将前因后果事无巨细都告诉了女儿们。
“吧嗒。”梁鹤鸣终于听到了靴子落地的声音。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梁鹤鸣因为心情太复杂和中午吃太饱导致她开始打嗝。
看着平时不哭这会儿扑到阿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阿姊，梁鹤鸣眨了眨眼睛‘眼泪什么的只要没有流出眼眶就不上算哭，她没哭。’
一边坚决不流泪一边不停打嗝，面色不好的梁鹤鸣吓了众人一跳。
宋仪抱着大女儿腾不出手，梁士玉赶快抱起小女儿又是拍背又是喂水。
看着两个女儿，宋仪越发坚定要离开这里完成他要完成的事。
梁家居于深山，隔得再远也在陈国的地界上。
宋仪希望他的孩子们可以生长在没有战乱、瘟疫、流民的国度，希望她们以及她们的后代可以过上平平顺顺的生活。
‘如果，世界上的王朝轮回不再是天选，不再有异人就好了。世界运行的规则可以真正改变就好了。’这是宋仪渴望实现的至高愿望。
普通人即便被赋予异人的身份也无法窥探世界的真实情况。
因为不了解宋仪每每思考推演都不得其门而入。
要实现这样宏大的愿望太难了。
宋仪将最高的愿景作为最终目的，尽力推动一个可以实现的目标。
这个目标便是顺应时局覆灭上天厌弃的钱氏皇族。
头脑中思绪杂乱再被女儿们的眼泪一泡宋仪的脑子更加纷乱。
大女儿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小女儿倔强地不肯哭出来，看着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宋仪眼眶也有点酸涩。
大约是因为小女儿没有哭出来，眼泪变成鼻涕泡泡从她的鼻孔冒了出来，原本悲伤的气氛消散了一大半。
看着小女儿可怜兮兮的样子，宋仪又怜惜又好笑鼻子酸到不行。
强如梁士玉也看不了父女三人这么哭一下午，她早就找借口躲出去了。
现如今只有宋仪自己收拾残局。
他出门端来温水，拿出软布巾子给两个孩子擦眼泪、揩鼻涕。
这一下午不爱哭的姐妹俩算是丢脸丢大发了。
梁鲲毅眼睛哭肿了躲在屋子里不愿出门。
自诩成熟的梁鹤鸣小朋友，因为两管鼻涕泡泡都顾不得亲爹即将离家，她溜到花园里躲了起来。
家里的小花园是亲爹来到梁家后才开始修建种植的。
几年过去花园已经花木繁茂，树丛里正是躲猫猫的好地方。
梁家人和婢仆不是不知道梁鹤鸣的秘密基地，只是左右待在自家花园也出不了什么危险，众人也就不特意寻找她了。
嗯……这块地方陆陆续续还添置了不少小石凳小石桌，梁鹤鸣的爹娘对女儿们那是极上心的。
梁鹤鸣正坐在石凳上抬头望天就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熟悉的小矮个蹲在前边灌木旁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看着那家伙抖动的肩膀梁鹤鸣觉得八成是在哭。
客人在自己家如此难过作为主人梁鹤鸣自然要关心一下的。
梁鹤鸣悄悄走到霍长宁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霍长宁一跳，他迅速向后转身。
四眼相对梁鹤鸣看到了似陈相识的鼻涕泡泡。
额……原来刚才她也像霍长宁这样狼狈吗？
不。
霍长宁看着比她狼狈多了，他不但流鼻涕泡泡还流眼泪水。
也许是感同身受，实在不忍心看他如此狼狈。
梁鹤鸣拿出袖袋里带着香味儿的干净布巾，手法温柔地为霍长宁擦脸擦鼻涕。
这布巾是宋仪装进梁鹤鸣袖袋的，怕女儿躲起来哭。
还好布巾准备充足，擦干净霍长宁的脸梁鹤鸣还可以剩下两张布巾。
“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梁鹤鸣实在想不出霍长宁为什么要哭。
“额……额……”
看着这家伙抽抽噎噎的样子，梁鹤鸣也不再追问，拉着他坐到小石凳上只说：“坐着歇会儿。”
等了好久霍长宁才止住抽噎，他不好意思地看着梁鹤鸣说：“谢……谢谢阿留。”
“现在好点了吗？”
“嗯。”霍长宁点头。
“吃块糖吧。”梁鹤鸣分了一块糖给霍长宁。
“谢谢。”霍长宁舔了舔糖块。
“有人欺负你吗？如果有人欺负你，你给我说。我帮你教训他们。”梁鹤鸣觉着霍长宁这家伙住在自己家怎么都要照顾一二才是。
“没人欺负我。”
“？”
“是叔父要离开了。他这次离开不会带上我和阿秀。”有种被丢下的感觉。
“我…我知道叔父要去干正事，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哭就躲到这里了。”霍长宁的脸上爬上了一抹绯红。
“哎～”拍了拍这位难兄难弟的肩膀梁鹤鸣说：“阿宁不要担心。你叔父不在我们会照顾你的。不要怕。”
“那……那阿留可以让士安先生教我武艺吗？他…他那天在山上说过只要我愿意叫他师傅他就教我弹弓。他都让叫师傅了，教我武艺也是可以的吧？”霍长宁心虚得不敢看梁鹤鸣的眼睛。
霍长宁崇拜梁士安是从一份餐食开始，他被梁士安的进食速度震惊。
之后待在梁家梁士安带着梁鹤鸣梁鲲毅玩耍的时候顺便带上了霍长宁，梁士安从各个方面不断刷新着他浅薄的认知。
梁士安在大湖边上带着霍长宁玩了好一会儿弹弓，自此霍长宁更崇拜梁士安了。
梁士安逗他叫师傅，他叫了。
霍长宁想怎么也要正式的行拜师礼才好一直叫师傅。
梁士安力气极大小孩子总是慕强，霍长宁崇拜梁士安，会生出向他学习武艺的想法也不奇怪。
“……”梁鹤鸣一时无言。
这发展……说不奇怪还是有那么一点奇怪。
怎么说呢……梁士安不过是无涯书斋今年勉强毕业的后进生，武艺他是不差，武艺不差不代表会教学呀。
让梁士安教授霍长宁武艺也不知道行不行。
霍长宁满眼期待地看着梁鹤鸣，大有你不答应我还哭的架势。
不忍心看着霍长宁失望，面色复杂的梁鹤鸣只能说：“我帮你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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