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年轻的夫妇比起流民们略微干净一些，他们架着一辆骡车拉着所有家当。
男人赶车，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窝在车厢里。孩子是个男孩看着瘦弱但是面色健康，一看就是每顿都能吃饱。
“郎君。沿途的流民越来越多了。”妇人眼中有化不开的忧愁。
“嗯。离西归县不远了。到了西归县一切都会好起来。”男人面色不变只是小心注意着沿途的流民。
这对夫妇是王珍和阿秀假扮的，阿秀抱着的孩子就是霍正的儿子霍长宁，现名王云，小名阿白。
山里梁家，这两天梁士玉捡着必要的东西装了几箱子。宋仪看着也不好说带不了那么多。夫妇之间的奇怪氛围到底是影响到了孩子们，最近浩然居里的笑声都少了好多。
原本今日想把孩子们留给大嫂照看，他们夫妇俩下山去西归县等着接宋仪的朋友。奈何，梁鲲毅怎么都不愿意去，如果硬要送她去，包管一出浩然居的门就哭。
“阿留要和阿爹阿娘一起去县城玩么？”梁鲲毅要跟着去就不好不带上梁鹤鸣，宋仪只能蹲在小女儿面前问。
“不去。不好玩。”梁鹤鸣心情不好，完全不想跟着他们去接什么人。
“那阿留去大伯娘那里住两天好不好？”梁士玉也凑了过来。
“好。”知道内幕的梁鹤鸣真是越看两人越心烦。
真的要眼不见心不烦她又舍不得，只能愤恨地啃着蜜饯。
大女儿还没有哄好，夫妇俩看着小女儿这样也不敢招惹，只能吩咐婢女收拾了梁鹤鸣常用的物件先送到大嫂江桃院子里。
用过午餐，梁士玉和宋仪将梁鹤鸣送到长兄家就匆匆带着梁鲲毅出发去了西归县城。
望着阿爹阿娘快速消失的背影，梁鹤鸣气得多吃了几块肉干。
嗯，这会儿她正坐在亲爱的大伯娘怀里啃肉干。她绝对没有往门口看，绝对没有舍不得爹娘。
“阿留。今晚和伯娘睡好不好？”江桃艰难地抱着秤砣一样的梁鹤鸣。
“好。”梁鹤鸣乖乖回答。
山下西归县，梁士安好不容易把十几个流民孩子弄进了县城。进县城又花了一大笔钱。
花了大价钱，流民孩子的命瞬间变得精贵了。梁士安觉着带都带回来了怎么也要养好了。
剃头、除虫、消毒、洗澡、换衣是必需的流程，梁士安一句吩咐自然有仆人替他操心这群小鬼。
等他再次见到孩子们的时候，看着满眼秃瓢他有些无奈。
“怎么女孩子也剃成光头啦？”梁士安随口一说。
“怕这些孩子身上带了虫子。虫子最容易生在毛发里，所以全都剃了。”仆人恭敬回话。
“给他们喝水吃东西了吗？”
这群孩子眼冒绿光怎么都不像吃了饭的。
“给过食物了。够他们吃到七八分饱。不敢让他们敞开肚皮吃，怕他们撑着。”
“很好。考虑得很周到。”梁士安可没思考得这样周全。
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梁士安还没想好怎么安置这群孩子。只能吩咐仆人给孩子们一个可以休息的屋子，不让他们乱跑，一天两顿食物不要少了。
“这些娃娃是你买回来的？”梁士真从里间走了出来。
“是。看着怪可怜的。”
“外头卖儿卖女的多了。你怎么就单捡着他们买了？”
自从城外有了流民每天都有卖儿卖女的戏码上演，路过好多回也没见梁士安买人。
看着长兄虎着脸，梁士安马上谄媚地上前捶腿捏肩“兄长，我买下他们就是救个急。那伙人绝对有古怪……”
听着弟弟的解释再看他那一脸的怪样子，梁士真仿佛看到了小侄女梁鹤鸣果断认错时候的胖脸。
不得不感慨一声这到底是外甥像舅，还是舅像外甥呀？
“知道了。你就是救急。怕他们被卖去不好的地方。快走。快走。回你屋里洗澡洗头，顺便换个衣裳。在流民营地转悠那么久也不怕惹上跳蚤。对了，换下来的衣裳记得让人烧了。”不耐烦看弟弟作怪梁士真不客气地把他撵了出去。
梁士真夫妇都是操心的命，梁士真在山下操心弟弟和儿子们，江桃在山上操心侄女儿。
梁鹤鸣昨晚睡觉很乖，没有闹着要找娘。今日也很乖，她伯娘带她去哪儿她就去哪儿，一直没有闹腾。
可惜，江桃再喜欢小侄女儿，白天是没空带着她玩的，她要忙着管理梁家内务。
偏她还不放心婢女奶娘看着这孩子，就这么贴身带着侄女儿处理了一上午事情。
梁家孩子身体好精神好，就没办法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不动弹。
梁鹤鸣能够不吵不闹一上午已经是极限了。往日在家，她必是迈着两条小短腿四处溜达的。
吃过午饭，被拘了一上午的梁鹤鸣彻底坐不住了。
“真要出去玩啊？”江桃还没稀罕够呢，就不想放她走。
“要。阿兄来接我了。阿兄带我玩儿。”梁鹤鸣拉着梁恩瓕坚决地说。
听了一上午家事，梁鹤鸣只觉得头晕。
看着黏着侄儿不放的侄女儿，江桃也拿她没办法只说“晚饭记得回来。伯娘这里有好吃的。都是你们爱吃的。”
“好。”
孩童回话的声音又甜又脆，听得江桃心里舒坦便不计较梁鹤鸣和梁恩瓕两个避难一样逃离丝竹苑了。
梁鹤鸣拉着梁恩瓕一路跑到山脚下，真是难为梁恩瓕高高的个子放低高度方便小妹拉着他跑路。
“啊呀！还是活动一下舒服。”梁鹤鸣伸胳膊蹬腿活动身体，顺便还来了几下深呼吸。
看到的人都会以为她接下来要亲自徒步上山，哪知道她一个转身伸出胖胖的胳膊示意梁恩瓕抱她爬山。
这两年梁恩瓕也开始长个了，个子长了力气也长了一些。他现在能抱动梁鹤鸣了。
他也不嫌弃梁鹤鸣沾了泥土的鞋底，一个用力把胖墩抱了起来。
“走吧。我们去找蓝川。”说着就抱了梁鹤鸣往山上走。
真正的两岁小孩子也是会有烦恼的，他们或许会烦恼一些简单的问题比如零食、玩具。
不是真正两岁小孩的梁鹤鸣烦恼要复杂得多。
她现在最烦恼的是阿爹宋仪要离开这件事。
这件事就像沉在她心底的一个秤砣，压得她呼吸不畅。
一直安静待着梁鹤鸣就会一直琢磨这件事。所以还不如出来爬爬山散散心。
其他人都不在的情况下带着梁鹤鸣爬山属实有些难为梁恩瓕了。
梁恩瓕小名叫山君，可是他还真没有山君的体力。走到一半梁恩瓕就有些喘。
“要不，我们歇歇。”梁鹤鸣提议道。
“没事。再走一会儿就到了。”梁恩瓕想一鼓作气走到地方，他怕自己停下来就不想动了。
“阿兄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梁鹤鸣拍了拍梁恩瓕道。
“没事。阿兄抱得动阿留。”
后山的草和灌木还是有些高度的，这高度对小矮个梁鹤鸣不太友好。
梁恩瓕也不放心把小妹放在地上。
就在梁鹤鸣思考是否要使出千斤坠，迫使梁恩瓕不得不停下来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明显的声响。
“蓝川。”梁鹤鸣扯着嗓子大吼。
梁家后山是巨人蓝川最喜欢的地方之一。只要没事的时候他都会待在这里。
后山动植物种类丰富，极方便蓝川研究外世界的植物和动物。
他一边观察一边记录，亲手制作的动物植物图册就有好几本。每一本上都详细记载了每一种动物或植物的习性和生存环境。
后来，因为梁鹤鸣的加入，每一种动植物后面还备注上了一份菜谱。
自从梁鹤鸣能走会说，就开始寻找巨人蓝川然后厚脸皮地黏上去。
一方面她是为了研究灵元和守山人的各种力量；一方面是因为蓝川真的博学多才。
蓝川对待小孩子脾气极好，很乐意回答梁鹤鸣的问题。
一问一答之间两人成了亦师亦友的忘年交。
守山人看人和普通人看人是不一样的。
梁鹤鸣在他们眼中是不同于普通人的。
蓝川知道她是个孩子，但是有时候梁鹤鸣问出超越年龄的问题他也不会奇怪，反而会认真听取认真解答。
梁鹤鸣作为一个年纪很小的孩子，有些烦恼还真的只适合同巨人蓝川说说。
这也就有了今日梁鹤鸣爬山这件事。不指望一定能够解决问题，能找自己的朋友说说话也是好的嘛。
山林里的声音越来越大，梁鹤鸣又喊了一嗓子。
巨人未至，一条黑黝黝的小鱼儿先到了。
梁鹤鸣摸了摸小黑鱼的脑袋又投喂了鱼儿一块糕点。
小鱼满意地甩了甩尾巴。
这条小黑鱼是蓝川灵元幻化出来的飞鲸。
经过两年时间蓝川的控制越发精进了，他幻化的飞鲸可大可小，可虚可实。
灵动的黑鱼时常让梁鹤鸣产生错觉，它和智慧生命体也没差别嘛。比海里的真鲸鱼还要聪明。
黑色的鱼儿到底是守山人力量的一部分，吞食糕点不过是巨人蓝川哄小孩子的一个小把戏罢了。
梁鹤鸣不知道。她乐此不疲地给飞鲸投喂了不少糕点。
飞鲸在他们面前变大，一下子将兄妹俩托了起来。飞鲸体贴的载着两人穿过密林到达一个稍微空旷一点的地方。
“嘿嘿。阿留。好久不见。”巨人蓝川笑着伸出手。
“好久不见。蓝川。”梁鹤鸣小小的手拍在巨人的手心。
两年时间，对于守山人这样的灵元生物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或许是因为阿姊即将成婚，或许是见过不同于里世界的外世界，总之短短时间里蓝川肉眼可见的变得成熟了。
此时温柔的阳光下年轻的巨人眼中有光，那种光像是冬日晴天时的太阳光，特别温暖。
温柔的性格影响着灵元的流转，周围的气流都变得温和了。
梁鹤鸣在蓝川的身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如果有张小被子她一定可以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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