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从前，梁鹤鸣也想过凭借自带的天生神力直接暴力打开亲爹收藏信件的箱子。后来仔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太不划算了，她一下子看不完，还有被揍的风险。还是现在的法子比较靠谱。
这年月路途遥远，人与人都是通过书信传递消息，真的很慢。消息滞后性也很严重，所以她亲爹有空就会翻出旧信笺反复看，反复推演。她也凭借女儿的身份坐在亲爹身边看了不少信。
这一看就觉着这世界的发展走向有点奇怪。随着信件里的消息变化，随时都可能变成乱世。
她亲爹一直很淡定，除了特定几人的消息会让他有情绪波动，其余的真的就只是信笺上的消息，只配作为她亲爹对外界判断的消息材料。
今天，梁鹤鸣感觉到了亲爹不一样的情绪。亲爹居然看着看着信特别温柔的摸了她的头。不用抬头就能听见他怅然的叹息声。梁鹤鸣赶快仔细看了看信上的内容。
外面果然乱了，亲爹的友人将要前来投奔。还会带来一个孩子。
字里行间写满了生存的不容易。这位叫王珍的叔父也是守信之人啦。只可惜外面的混乱已经超出他们的预料，为了那个叫霍长宁的孩子可以顺利长大，王家叔父不得不来投奔阿爹。
除了来投奔阿爹托付孩子，这位叔父还想拉了她阿爹下山。当然，王叔父用的是请字。
不管怎么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几年相处，梁鹤鸣的心里宋仪和梁士玉就是一对恩爱夫妇，她就是他们的老幺。抛开亲爹宋仪的家仇不提，梁鹤鸣是希望他一直躲在山里不要再回去的。
可惜这只是梁鹤鸣的一厢情愿，不是宋仪的选择。宋仪多年来的坚持，可以想见是初心难改。积累了一大箱的各种计划，早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根据梁鹤鸣的观察：宋仪不管成亲，养孩子都没有放下这件事，甚至她阿娘梁士玉也是知道一些的。
年纪幼小的她左右不了父母的决定。生气地往后一靠，近距离头捶亲爹。
“咳咳。阿留可是无聊？”宋仪放下信纸抱起女儿问。
“嗯。我要荡秋千。”梁鹤鸣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转移一下亲爹的注意力很有必要。
信上的消息坏消息居多，霍家阿兄的妻子早已去世，儿子也只能跟随王珍逃离都城。霍家一家子算是散了。对比自己妻女安好宋仪心里不好受“好。阿爹陪阿留荡秋千。”
体重是玩秋千的障碍，不论怎么推梁鹤鸣都荡不高。她深刻怀疑她阿爹就是故意偷懒。
好生生坐在秋千上的梁鹤鸣噘嘴道“我要找阿娘。阿爹背我过去。”
宋仪没有意见，背上女儿就顺着山路往下面一点的无涯书斋演武场走。
“嘿！哈！”
演武场里只有梁士玉和梁鲲毅母女二人，看着女儿挺直的腰背，小拳头挥得虎虎生风，梁士玉欣慰极了。
两个女儿都传承了梁家的优良血脉，梁士玉早就决定要好好培养两个孩子。
“阿娘。我来看你啦！”小女孩甜甜的喊声由远及近。
“啊呦！我们阿留怎么来了？想阿娘么？”梁士玉接过女儿亲了亲。
“想。”梁鹤鸣不想亲得亲娘一脸口水，她和梁士玉贴了贴面颊。
一家人怎么可以忘了阿姊梁鲲毅呢。梁鹤鸣脚一沾地就扑向了姊姊。“阿～姊～”小炮弹一样的梁鹤鸣顺利把梁鲲毅撞到了泥地上。
“啊！阿留你这只小脏猫。又这样。”梁鲲毅费力摆脱压在身上的小妹，拍了拍衣裳上的泥土。
拍完自己身上的土又把梁鹤鸣拖过来拍土。幸好最近没有下雨，地上的土是浮尘，不过两姊妹的衣裳还是报废了。
“阿留，小胖猫。就会捣蛋。”梁鲲毅比还没有抽芽的梁鹤鸣高多了，轻轻松松提起捣蛋鬼抱着往爹娘那边走。
“阿娘带阿妹回家换一身衣裳吧。她在地上打滚呢。”梁鲲毅举起脏兮兮的妹妹说。
“好。”梁士玉倒是不意外，年纪太小的孩子都是这样，一天换几次衣服太正常了“走，回家。阿娘给你们洗头。”
走在最后面，看着前面的妻女，宋仪在想那些事该怎么同梁士玉说。
山下梁家主宅两个身姿挺拔的汉子站在院子当中。梁士安和梁恩瑾褪去稚气，面容轮廓变得清晰硬朗，把站在他们面前的梁恩瓕衬托得更加孩子气了。
山君个子小却头脑极清晰，安排起事情来井井有条“东西都点清楚了。小叔和阿兄快出发吧。”
乌象村之外的世界在一年前就不太平了。西归县逐渐聚集了许多流民，不好的消息不断辐射向偏远地方。
家里孩子都大了，山外情况不好，梁老家主深思熟虑最后拍板决定，每日减少书本上的学习，加大武艺练习，其余时候家里的半大小子都要随家里人外出走动历练。
最近的西归县城就成了他们常去的地方。梁家在那里有些商铺，需要人管理补货。这一趟去西归县城就是为了拉一些山珍去给家里铺子补货。
西归县地处商业要道，县城里有了流民也不能阻止商人们来此交易。梁家在县城的生意还能维持。
“出发。”梁士真一甩鞭子，带着健仆、驮牛以及货物走在最前面，梁士安和梁恩瑾在货队的中间赶车，梁恩璋在队伍末尾压阵。一行人一路往村外行去。
目送货队离开梁恩瓕回身往家走，他很忙，他爹单独给他安排了功课。落在他身后的乌象村村道窄小，鸡鸣狗吠看着和一年前没什么差别，实际上村人们心中多少添了一些担忧。
山上浩然居，梁士玉安顿好两个孩子同宋仪一起坐在廊下。焚香沏茶一人一杯配着白糖米糕就可消磨时光。
微风吹过，香炉冒出的烟气歪了歪。家里用香还是宋仪来了才有的习惯。梁士玉为了保持嗅觉灵敏她平时是不用香的。丝丝袅袅的香气勾得梁士玉鼻子发痒。
肚子里的话转了好几圈宋仪还是说了出来“东君。承蒙您几年的照顾。宋仪感激不尽。”
这人头发梳得太整齐，梁士玉想扯一缕都不行。学不来外头的风流，只能拍了这家伙一下“你这话说得太生分了。”
“对不住，蜜娘。真的很对不住你们。”真的开了口宋仪又说不下去了。
“行了。六年之约已到。我知你从未改变。不会不放你走。”梁士玉喝了一口热茶品不出滋味“你好好想想同孩子们怎么说。可不要吓哭她们啊。”
梁士玉又拿了一块白糖，白糖糕竟然也吃不出甜味，她咽下糕点继续念叨“现在我还是你的东君，你的行李我会准备。阿爹和兄弟们那里我会去解释。你有空多陪陪孩子们……”
宋仪握紧茶杯听着一句句平常的嘱咐。多余的话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说也好，说多了怕是真舍不得了。
家里人丁不像想象中那么兴旺。本来也没什么，太太平平过一辈子，子子孙孙就多起来了么。只是，外头太乱，梁老家主心里就升起了担忧。怕孩子们有什么意外。
“来干什么？”梁老家主最近思虑太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浑身不得劲，不爱搭理人“怎么没把老幺抱过来？我好久没有看见她了。”
“阿留调皮。上回拔了你的胡子。阿爹不是说再也不要见她了吗？”梁士玉才不在乎亲爹是个什么表情，她只笑着说。今天要说正事，带上梁鹤鸣等会儿怎么说事。
年纪大了，含饴弄孙就是老阿翁的最大乐趣。别说被孙女儿拔胡子，给小孙女当马骑梁老家主是丁点意见都没有。
“你记性真好。我随口一句就记住了。”梁老家主脸上有些挂不住。阿爹随意一句玩笑都记得这么清楚。哪里有女儿为这些计较得这么清楚的？
梁老家主是极信任小孙女心胸的。梁鹤鸣就是个心胸宽广不记仇的傻乐呵。没有过来看阿翁，肯定是梁士玉这当娘的不带她来。
虽然想的方向不同，梁老爷子还真猜对了一些。
“明天就送阿留来烦阿爹。到时候您可别生气哦。我有事要和爹说。”梁士玉说。
“什么事？乌象村最近挺安泰的。外面的麻烦还没有波及这么远。你有什么大事要说。”梁老家主坐直了身体。
“是玉郎的事。”梁士玉面上带笑。
“……”梁老家主没有马上搭话。他看着女儿等她继续说。
“我与玉郎六年之约也到了。玉郎要下山。”梁士玉早知道会这样，因此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很平静。
“他。这么多年初心不改么？出去。他能去哪儿？”早有约定梁老家主也没想要阻拦宋仪离开。只是这么几年看着两人成亲，过日子，养孩子没想到最后还是要分开。
这又单了一个。梁家上下就大郎梁士真运气最好。
“是。玉郎的初心从来没有变过。他只说对不住家里人。对不住孩子。”梁士玉知道宋仪一直在与外面通信，这会儿反而看得挺开。
“也不用讲对不住还是对得住了。走的时候来磕个头吧。毕竟家人一场。好歹还给我留下两个可爱的孙女。他以后还回来么？你往后是另外领个人还是怎么个意思？”梁老家主心还是偏着自家人。
“阿爹。以后的事谁知道呢。鱼儿，阿留还小养大她们才是正经事。”梁士玉没有把话说死，作为掌家的东君她自由得很，有没有枕边人都暂时不打紧。孩子养好了才是最要紧的。
梁老家主对这件事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只说“你心里有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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