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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隔阂


“聚餐多没意思,要我说,大家一起去泡温泉。东山那边有家温泉不错,自助餐吧和温泉连成一体,我们可以吃到真正的‘流水席’。下周六下午那家温泉酒店还有演出,不如就定在下周六。”谢影尘知道陆屹楠的实况手术是下周六下午举行,更加知道钟可情约了一个“男人”看电影,为了打破她的计划,他故意这样说。

        谢影尘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的气氛就僵了,一个人都不敢说话,寂静得连隔壁病房的呻吟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知道俞晔枫跟谢舜名不在一个腔调上,两个人相看两相厌,但万万没有料到“谢舜名”居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俞晔枫叫板。

        钟可情的面色也极其不好看,私下推了谢影尘一把,示意他见好就收。

        谢影尘本来就不是医生,根本就不懂科室里的派系斗争,更加不知道俞晔枫跟谢舜名不和,有些诧异地看着钟可情,问道:“季医生,你推我做什么?怎么,你不愿意么?”他的目光在钟可情胸前流连了刹那,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朝着她点头一笑。

        钟可情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又瞥见了谢影尘那一抹邪魅的笑容,当即明白了过来,恨得咬牙切齿,偏又不好当着心内科这么多医生和护士的面发作。

        “愿意,怎么能不愿意呢。”钟可情狠辣的眸光甩出去,死死瞪着“谢舜名”的下半身,仿佛在说:你也不见得有料。

        “好!”谢影尘勾唇一笑,又转身朝着大家问道,“其他人呢?其他人有意见么?我请客。”

        边泡温泉边吃自助,当然比普通的聚餐有意思很多,更何况心内科那么多色女都瞪着看谢大少脱光呢!

        谢影尘话音刚落,立即得到了一票人的应承。

        所有人当中,大概只有俞晔枫和几个男教授没有出声,其余人全都欢呼起来。

        堂堂心内科的主任医师,居然被一个刚进医院不到半年的教授挤兑,俞晔枫顿觉面上无光,一张脸阴沉恐怖。

        他淡淡咳嗽了一声,二话没说,转身推门出去。

        俞晔枫身边的李绅副教授立马跟了上来,谄媚道:“温泉泡久了头晕,‘旋律’的日本料理很不错,俞主任若是不介意,周二晚上,我们两个人可以一起去旋律试试新菜。”

        俞晔枫不露声色地笑了笑。他查过李绅的档案,此人进医院十五年,早期学术成就较多,五年内就爬上了副教授的职位,但近十年来,滞留不前,像是遇到了瓶颈,一直呆在这个位置上,再难前进。

        尽管如此,李绅在流光医院积累的人脉,不可小觑。借他的手,赶走一两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俞主任若是没有时间,我也可以约别人。”李绅副教授面容严肃道。

        俞晔枫勾唇:“当然有时间。”

        “泡温泉?”安律师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面色涨得通红,瞪大了眼眸怒斥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谢影尘轻笑出声,“谢舜名不是很喜欢季子墨么?这戏应该演得逼真一点才是!”

        安律师急得握拳。

        他总觉得谢影尘看上去并非那种正人君子,温泉酒店,听上去就是花花肠子常去的地方。让他带着季小姐去温泉酒店,总觉得他想做点什么似的。

        “季……季小姐不会游泳。”安律师蹙眉道。

        谢影尘夸张地长大了嘴巴,面露惊讶之色,“这你都知道!”

        安律师的双颊顿时羞得通红。

        谢影尘又道,“泡温泉又不是潜水、跳海,不需要会游泳。我会小心翼翼地搂着她,不会让她出什么意外的。”

        “搂”这个字,他咬得极重,落在安律师耳中,分外暧昧。

        安律师气急败坏,斥道:“您不能这么做!谢医生可是您的亲弟弟!季小姐是谢医生最珍爱的女孩儿,你怎么能……”他一时气结,竟说不下去了。

        谢影尘勾起两片性感的薄唇,噙着一抹高深莫测地笑意,剑眉横飞入鬓,一双鹰兀般冷锐的眼眸忽的望进了对方的眼底,缓缓启唇道:“就是因为他是我亲弟弟,如今他生死不明,我更应该好好‘疼爱’他喜欢的女孩儿,难道不是么?”

        “你……你你……”安律师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影尘起身倒了一杯红酒,微微抿了一口,妖冶的红色液体挂在他唇边,显得他整个人更加邪肆魅惑,“安律师若是不放心,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季子墨,告知她我的真实身份……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要插手谁的生活!”

        谢影尘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属于谢舜名的手机来,解开键盘锁,翻了翻电话号码,勾唇笑道:“那丫头的号码被存成了快捷键1号键,我这个坏弟弟,表面上冷酷无情的,其实骨子里用情至深呐!”

        他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就按下了1号键,并且开了免提。

        电话只响了两声,钟可情清脆悦耳的声音便在电话那端响起:“喂,谢医生吗?”

        “喂?”

        “喂?”

        谢影尘静静地听着,也不说话,只是目光满含深意地望着对面安律师。

        安律师一把夺过手机,当即挂断了电话,退一万步道:“温泉可以去,但是大少爷一定要发誓,不能对季小姐有不轨的想法——”

        谢影尘无奈一笑:“我倒是不至于那么猴急,可是万一小墨要对我用强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个性,这种事情可是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的。”

        “若真有那种情况,就请大少爷装病、装晕、装睡,总之……请大少爷守好自己的身子!”安律师已经气急败坏

        “恩……我考虑看看。”谢影尘耸了耸肩,兀自坐在沙发上,一手勾着红酒杯,一手则逗弄着摇篮里的小麒麟。

        麒麟已经半岁,比起刚出生的时候长大了不少,嘴巴中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单音节的词来,虽然“哇哇”得叫人根本就听不懂,但配合他那双乌溜溜的眼眸,可爱到了极致。

        不同于谢舜名,谢影尘似乎跟喜欢孩子,他勾起手指,沾了些红酒,伸出小麒麟的嘴边上。

        小麒麟瞪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看着他,贪吃地伸出了舌尖,柔软似果冻的舌尖在他的小拇指上一舔而过,软软的,就像是被鱼尾扫了一下似的,痒痒的,舒服极了。

        小麒麟舔着舌头在嘴巴里抿了抿,红酒的苦味很快在婴儿柔软的口腔里蔓延,他咬牙憋了很久,终于朝着谢影尘瞪着他那双葡萄一般黑亮的无辜眼眸,“哇唔”一声大哭出声。

        安律师听了,慌忙赶过来看,焦急地宽抚着摇篮的小宝贝:“乖,麒麟不哭,麒麟不哭……”

        谢影尘倨傲起身,踱步朝着落地窗边走去,锐利的眼眸微眯带笑,“安律师是谢氏的律师,又不是谢家的保姆,有必要这么忠心么?一个孩子而已,据我所知,它甚至不是谢家的血脉,你这样卑躬屈膝,实在太对不起你那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学位的文凭。”

        安律师目光一冷,“谢……谢影尘先生也是谢家的人,何必出言中伤谢家?”

        “中伤?”谢影尘目视前方,望着窗外林立的大楼,五官曲线完美的侧脸映在玻璃窗上,俊美而邪肆,薄唇边噙着一抹冷笑,“如果这样就叫做中伤,那么谢家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做的事,又叫做什么呢?”

        外面全都是谢氏的大楼,一排排的,似丛林一般密集,几乎横跨了整个A市。小时候一直不知道,曾经抛弃自己的父亲是这般的富有,拥有了A市地产行业的“半壁江山”,却不能多花一笔钱在他身上。

        一直抚养他到十二岁的母亲唐颖,也终于在绝望中对他放弃治疗……尽管,那个时候他还有呼吸,生命体征都还正常。

        安律师似乎听明白了他话中深意,眉头一蹙道:“大少爷,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误会?

        谢影尘十岁以前一直坚信这其中有误会,相信父亲不是故意要抛弃他的,可是当他第一次看到谢舜名,看他在父母的呵护下茁壮成长,他觉得再大的误会也堵不住他心底的恨意了。

        谢影尘的目光瞬间变得阴鸷无比,一双墨黑色的瞳仁深邃入骨,叫人捉摸不透。他笑得生硬:“那就一直误会着吧,解开多没有意思啊!”

        安律师临走的时候最后警告他说:“如果真的要泡温泉,你的右臂需要处理一下。谢医生十年前开车的时候出车祸,为了护住副驾位上的钟可情小姐,撞伤了右臂,伤痕很深,一直跟了他十年。科室里头,几个一起泡过温泉的男教授应该能够认出来,你自己注意。”

        “为了和美女共浴,在身上划上几刀也算不了什么。”

        谢影尘轻笑着点头,在安律师跨出大门的刹那,面上的笑容又一瞬间消失殆尽。

        他的好弟弟从前那么喜欢钟家的丫头,也不知直到他临死前的那一刻,究竟知不知道准备和他结婚的人,就是可情,而非季子墨。

        想起谢舜名,谢影尘有些不耐烦的皱眉,明明是嫉恨他的,不知为何又为他觉得惋惜。

        如果十五年前,他们之间没有交换过,他恐怕连钟可情是谁都不知道,更加没有活下去的信念。说出来多可笑,他坚强地活到现在,活到病痛痊愈,仅仅是为了再见一次那一张清丽脱俗的脸。

        钟可情反复思考了两天,口袋里的两张入场券已经被她摸得起了折痕,去还是不去,她的心一直摇摆不定。

        如果不去,就意味着她想退出陆屹楠的视线,想要珍惜眼前人,抓住“谢舜名”,两个人好好地生活。

        若是去了,就意味着她放不下仇恨,她要将陆屹楠绳之以法,她往后的生活注定不能平静。

        恰当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心内科的办公室门口一闪而过。

        矮矮的身形,四五十岁年纪的老妇,她走路的姿态略显怪异,和钟可情记忆中一个人影渐渐重合。

        钟可情眉头一皱,心下一惊,放下入场券,慌忙跟了出去。

        谢影尘回医院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住院医师们都去了病房,医局长去了急诊科,另外有两名教授在给一个外国籍病人做支架手术,负责值班的季子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影尘耸了耸肩,百无聊赖地翻动着谢舜名桌面上的物品,无意间发现他抽屉里藏着的一个精美小盒子。

        盒子外观包装来看,都是商场里的一级品,谢影尘隐约觉得这里面应当放着一枚求婚用的钻戒——

        谢影尘的手握着这盒子僵持了许久,打开还是不打开让他很为难。他从小接受着西方的教育,非常尊重别人的隐私,但他只要想到这盒子里可能藏着谢舜名和钟可情的一段过去,他就忍不住想要去挖掘。

        许是好奇心作祟,他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巴掌大的小礼盒。

        出乎意料,那并非什么戒指,不过是两条挂坠。挂坠看上去很平凡,一条是太阳图案的,一条则是小草图案的,简单至极,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什么怪癖?居然喜欢收集这种女性化的挂饰……”谢影尘“啧啧”叹了两声,不由摇了摇头,觉得很没劲的样子。他虽然看上去邪肆狂狷,不按常理出牌,事实上他骨子里很守礼法,不是他的东西,他不会去拿。

        谢影尘合上礼盒,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刚想要关上抽屉,突然看到了一沓文件。厚厚的一沓文件,用深蓝色的文件夹夹着,文件夹上还贴着标签——血友病史。“血友病”这三个字似乎有一种魔力,很快就吸引了谢影尘的注意,让他移不开视线。

        鬼使神差地,他抽出了那一份文件夹,小心翼翼地翻开,而后细细地扫着里面的内容。这厚厚的一叠A4纸里面记载的,全都是跟血友病相关的资料,这些资料的深奥程度远远超过了大学课本上写的,其中附带了国内外各大医院的手术案例,虽然没有成功的案例,但谢舜名用红绿交织的荧光笔,将整个页面上标注得密密麻麻,足可见他对此十分上心。

        一个心内科的医生,为什么会关注血友病这种遗传病呢?

        谢影尘虽然不是医生,但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大部分时间在医院里面度过,对各科的范畴还是有所了解的。据他所知,血友病这种不治之症,应该属于血液科的范畴。血友病属于遗传性凝血因子缺乏,一旦撞伤、擦伤,都很有可能造成流血不止。轻微的血友病并非致命的疾病,但血友病至今没有完全根治的法子。

        正当谢影尘疑惑之际,一张病历从文件夹中飘了出来。

        谢影尘捡起病历,当即被病历姓名那一栏所吸引,白纸铅字,这是医院机打的病历,姓名栏赫然写着“谢舜名”三个大字,而诊断内容,则是确诊为血友病患者。

        谢影尘脑袋一轰,慌忙翻到背面去看签名。谢舜名飘逸的大字印在病历末尾处,字迹清晰,并非作假。

        难道……

        谢影尘像是陡然明白了什么,心里头不由一阵酸楚。

        这样说来,十年前谢舜名带着关静秋突然出现在美国,并非偶然。他所嫉妒的亲弟弟,其实从来都没有背叛过姓钟的那丫头。他自以为是的肤浅爱情,其实是放手、是成全。

        谢影尘内心五味杂陈。有那么一刹那,他羞愧至极。同样是身患恶疾,弟弟谢舜名显然比他这个哥哥更坦荡。

        合上文件夹的刹那,他不经意间又瞟了一眼谢舜名的签名,“谢舜名”三个大字上面的几棵小草当即吸引了他的视线。

        谢影尘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三两步冲到钟可情的办公桌旁,翻出她的签名来一看……“季子墨”三个大字上方画着一抹高高在上的太阳。

        太阳象征晴天,与可情的名字同音;小草代表校草,说得正是谢舜名自己。

        谢影尘复又翻出谢舜名抽屉里的小礼盒来,握着礼盒里的两串挂坠,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钟可情紧跟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沿着楼道,那个妇人直接上了三楼心外科。她手上捧着一罐东西,朝着陆屹楠的办公室走去。

        钟可情分明记得那个走路姿势,她的心揪成一团。

        殷氏端着熬好的银耳莲子汤,推开了陆屹楠的办公室大门。

        彼时,陆屹楠正在伏案写字,听到动静,不由抬头看了一眼,瞧见殷氏那种熟悉的脸,有些厌恶地垂下头去,继续写字。

        “陆医生,这是今天的汤,您趁热喝。”殷氏将汤罐放到陆屹楠的办公桌前,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大小姐已经知道错了,陆医生就去看她一眼吧。”

        陆屹楠一如既往,一声不吭地写字。

        殷氏觉得这么磨着也不是办法,忍不住冷笑一声道,“陆医生,你若真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就不应该这么对待大小姐!你在大小姐的婚礼上当场悔婚,原本就对不起她了!你口口声声说,悔婚是因为她堕胎,亲手杀死了你们的小孩儿,可是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以大小姐的身体,很难平安生下那个孩子。在你眼里,大小姐的身体不过是你的实验器具,你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她?又凭什么对着她发怒?”

        陆屹楠神情僵住,握着笔的手终于停滞不前。

        是的,其实他很清楚,RHOB阴性血的孕妇,很难平安生下那个孩子,更何况钟可欣还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她若坚持要生,就算他和童谣合力,也未必能护她周全。

        他悔婚,纯粹只是不想娶她而已。

        他对钟可欣的感情极为复杂,与其说不爱她,倒不如说没有那么爱。钟可欣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窗外的钟可情目光冷锐地死死盯着那个背影,脸色变得异常地难看。

        殷氏的声音就如同一个可怕的魔咒,唤醒着她深藏在内心深处的回忆。

        六年前,浑身是血的陆惜月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刹那,钟可情的世界瞬间昏天暗地。她曾经无数次回想,如果那一天陆惜月没有发生意外,她会不会和陆屹楠闹到今天的田地。

        也许他们之间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但也不至于要彼此厌恶到骨子里吧?

        陆屹楠唯一的妹妹死在钟家,并且就死在钟可情面前,鲜红的血液从她双腿之间汩汩流出,她口中意识迷糊地喃喃喊着“大嫂,救救我”,可钟可情只能眼睁睁看着,看她的生命在她面前一点点流逝。

        殷氏则一瘸一拐地从地上爬起来,仓皇夺门而出,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季家过。

        “陆医生,我言尽于此。你若还指望大小姐帮衬着你,今晚到这个地方,见她一面吧。”殷氏说着,用她惯有的走路姿势挪到陆屹楠面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放在陆屹楠面前。

        身子微微朝着右侧偏着,左腿有明显的受伤痕迹,刹那间,钟可情就肯定了殷氏的身份。隔着窗户,她听不到殷氏和陆屹楠的对话,看不清殷氏面上的表情,亦猜不透陆屹楠的心思。

        殷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六年前,她一夕之间失踪,任她找遍整个A市都找不出她的下落。陆惜月的死,无人承担责任,在凶案现场的钟可情被列为嫌疑人之一。然,钟可情是钟家的掌心宝,钟家爸妈通过各界关系,轻而易举地将这件事掩盖过去。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陆屹楠正在G市交换学习,等到他回来,一切都被洗刷得干干净净,而他唯一能看到的只是亲生妹妹的骨灰盒。

        钟可情猜想,他们之间的隔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尽管到了后来,她隐约猜出了陆惜月之案的真相,可是殷氏迟迟不现身,她亦不能跟陆屹楠澄清误会。

        殷氏最后深深望了陆屹楠一眼,转身的刹那,她那张肥肉横陈的脸上竟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殷氏推门而出,钟可情就站在楼道口等她。

        “这位阿姨,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你……”钟可情僵硬地扯了扯唇角,眸光如同利剑一般,似要刺穿对方的心脏!

        殷氏认得季子墨,亦知道她和钟可欣之间的过结,淡笑着说:“表小姐,我是钟家新请的保姆,我们见过的。”

        钟可情黑亮的眸子眨了眨,冷冷逼视着对方:“哦?六年前也是么?”

        “怎……怎么可能?”

        殷氏心下一沉,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少女。六年前,这丫头不过十岁,又是自闭症兼忧郁症患者,有时候抬头同外人说话都不敢,怎么会记得她?况且,她现在的容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怎么不可能呢?”钟可情忽的面色一变,很轻快地笑道,“我就是觉得阿姨很面熟,从前去表姐家玩的时候,好像见过似的。我记得大表姐家,很早之前也是请过一个保姆的,那位阿姨做的银耳莲子汤很好吃,可情表姐经常带给我吃呢。”

        “表小姐一定看错了,那人一定不是我。”殷氏的掌心冒着冷汗,原本微瘸的双腿隐隐打着颤。

        “哦?阿姨是本市人么?”钟可情锲而不舍地追问。

        殷氏额上豆大的汗珠冒出来,“不是,我是G市的,来这边混口饭吃。”

        “G市人,为什么要跑到A市来工作呢?”钟可情嘟着唇,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G市的环境比A市好很多,更适合老年人居住呢。阿姨家中可有子女?我要是你女儿,一定舍不得让你这么长途跋涉的苦日子……”

        被堵在楼道里的殷氏,三番四次想要绕开钟可情,可偏偏钟可情一路跟着,非要追根究底。她叹了口气道:“没有。可能是因为我这辈子恶事做多了,老天爷不肯赐给我一儿半女。”

        钟可情低声嘀咕:说得也是,你这种人就算生出了子女,也未必能将他们教育好。老天爷有时候还是很开明的。

        “阿姨能做过什么恶事?杀人放火么?”钟可情开玩笑地问道,审判似的目光却像生了根似的,落在殷氏身上,久久不能移开。

        殷氏的面容一瞬间变得狰狞无比,整容失败的那张脸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钟可情也不着急,淡然自若地跟着她下楼,看着她一瘸一拐地顺着一节一节地阶梯往下缓步移动。

        “阿姨的腿脚似乎不方便,为什么不走电梯呢?”钟可情目光毒辣,字字切中要害。

        一个六年前潜逃的嫌疑犯,怎么能轻易露面呢?电梯里面人那么多,又有摄像头全程监控,万一被人举报了,十年的公诉期还没有过,杀人偿命,她根本就不可能逃得掉!

        “我……我害怕坐电梯。我恐高……”殷氏已经心慌不已。

        “恐高的话,阿姨不是应该更害怕走楼梯么?”钟可情露出一脸强烈地求知欲。

        殷氏确实更害怕走楼梯,她曾经抱着陆惜月,两个人一起从二楼的围栏上,重重摔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内,她都对楼梯有阴影,就连看见门口的台阶都会心惊不已。

        殷氏内心深处的恐惧,被钟可情一眼窥破。

        钟可情故意盘根究底,猝然伸手将她拉住,蹲下身子来查看她的腿脚,一边轻轻敲击着她的膝盖,一边问道:“我看阿姨走路不太方便,阿姨的腿是怎么受伤的?我在流光医院认识一个骨科的医生,说不定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帮您看看。”

        “不,不需要。”殷氏仓皇挣脱她的束缚。

        “我认识的医生很专业的,先前国际上那个出名的足球选手,摔伤了腿骨,也是找他治好的,现在在球场上踢球,风姿不减,粉丝还越来越多了呢!”钟可情笑嘻嘻道,“他们都说,他动过手术之后,走路姿势更帅了呢!我看阿姨的腿伤得不是很严重,对症下药,应该是能够治好的。”

        “不,不用,我没钱动手术。”殷氏拼命找借口。

        钟可情笑道:“钱不是问题,我朋友不在乎这些。”

        “太麻烦人家了,不必了。”殷氏看向钟可情的目光躲躲闪闪,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咄咄逼人之势。

        钟可情在心底冷笑不止。

        钟可欣找人请回来的这个“奶娘”,可真是让她印象深刻。

        从小到大,殷氏都护着钟可欣,拿着钟妈妈给的月钱,买回来的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让钟可欣先挑选的。很多次,钟可情回家之后都没有饭吃。正因为如此,钟可情才会跟谢舜名越走越近,直到最后两个人都干脆不回家吃饭了,每顿都在小餐馆里解决。

        钟可情那时候只是一个孩子,没办法跟这个“奶娘”抗衡。钟爸爸钟妈妈离家的时候,总是会嘱咐她,让她听“奶娘”的话,不能跟“奶娘”闹矛盾。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钟可情和姐姐两个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钟可情瞪着殷氏的背影,越想越气,高声喊道:“阿姨走好,等有空了,我一定会去大表姐家看望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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