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内子（二更）
随后鞭子的破风声再次传来，红衣女子的鞭子灵活地舞动着，宛若一条小蛇。
那鞭子如同吐出蛇信一般，勾走了那绿衣妇人的帏帽，随即甩落在地板上，连带着桌上的糕点茶水一并卷到了地上。
“劈里啪啦”，雅间内传来一阵瓷器碰撞碎裂的脆响。
妇人身旁的丫鬟一脸焦急，急着想上前护着主子，但被红衣女子身旁的婢女一下钳制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店内的众人也张望着，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上前。
严清雪见这阵仗，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瞅了眼怔在一旁的表妹，赶忙拉着她往一旁躲去。
许清眉稳住身子后，视线又重新落回了那妇人的脸上，随后往下，落在隆起的小腹上，久久不能回神。
方才那一鞭子差点甩到了她的脸上，若不是严清雪拉了她一把，恐怕得刮花脸。
不过让她发愣的可不仅仅是这突如其来的一鞭子……
严清雪以为表妹是被吓傻了，觑了眼面前这剑拔弩张的阵仗，腮帮子动了动。
随后又将表妹往后边拽了拽，在她的耳边小声嘀咕，“这是西北韩王的小女儿晏平郡主，骄纵泼辣得很，实在是惹不起，咱们还是躲远点……”
许清眉瞅了一眼那面容，猛地想出表姐口中的这个晏平郡主就是当日自己在城西马场碰见的那红衣女子。
不过今日这怨毒的神情倒与那日相差甚远，又或者说，简直判若两人。
红衣女子的视线落在那妇人隆起的小腹上，抿了抿唇，皱起眉头，似乎觉着碍眼得很。
她的眼底划过一丝冷意，随后又一鞭子猛地挥了下来，这次似乎是找准了目标似的，直往那绿衣妇人的小腹抽去。
妇人的丫鬟挣扎着，奈何手脚都被制住了，只能挣扎眼睁睁地看着，急得冷汗直冒。
眼看这一鞭子就要下来了，绿衣妇人躲闪不得，只能侧身，双手紧紧护住小腹。
突然一声闷哼传来，只见那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像一只蝴蝶一般，扑了过去，飞快地挡在了那妇人的身前。
鞭子径直抽在了她的背上，刮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多管闲事。"
红衣女子斜着眼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疼得身子直哆嗦的小姑娘，不懈地冷哼了一声，两只手随意地拉了拉手里的鞭子。
“表妹！”严清雪双瞳猛地放大，急忙冲了过去，张开双臂，挡在表妹和那妇人身前。
方才表妹一把甩开她的手，等她回过神后，那鞭子已经抽下来了。
"你简直欺人太甚！"
严清雪也不管那女子是何身份了，毫不畏惧地狠狠地瞪着她。
"你是哪家的小姐，敢这样同我说话，活得不耐烦了是吧。"红衣女子冷眼打量着她，随后一下又一下地挥舞着鞭子。
严清雪看着那鞭子，牙关微微颤了颤，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强逼着自己稳住身形。
旁边的那婢女颐指气使地看了过来，随后脸色一改，低眉顺眼地凑到红衣女子身边嘀咕。
"这是员外郎严大人的女儿，那地上的是兵部郎中的女儿。"
红衣女子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泼天般的笑话一样，高傲地昂着下巴，冷哼一声，"我猜是多大的官，不过是两个五品小官家的女儿。"
严清雪闻言气不打一出来，直想跺脚，怎么会有这般趾高气扬的女子。
突然，门外快步走来一个公子，面无表情，不过他衣袖底下紧攥着的拳头和眼底掩藏不住的忧色倒是出卖了他。
红衣女子余光瞥到他后，面上突然有些慌张，眼睛躲闪着瞥了一眼那绿衣女子。
随后将把鞭子扔给了一旁婢女，特意整了整衣裳。
结果那个公子压根没看她一眼，一进屋后，视线就落在那个绿衣妇人身上。
见她无事，神色松了松，随后视线往下落在那倚在妇人怀里奄奄一息的姑娘，余光瞥到婢女掩在身后的鞭子，眉头猛地皱了起来。
他瞪着旁边的红衣女子，板着脸厉声说："你闹够了吗？”
红衣女子见他进屋后压根没瞧过自己一眼，反而……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气，仰着头迎上他的视线。
“什么叫我闹够了没有，人家都嫁人了，你还念念不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成天杵在侯府巷子里，巴不得见上她一面，你别忘了人家是有夫之妇，你这样只会让人觉得她是个水性杨花、下贱的……"
没等她说完，"啪"的一声，那个公子径直甩了她一巴掌。
"你竟敢打我？"那个红衣女子捂着半边脸，语气带着几分不可置和一丝丝的委屈，"这还是你第一次打我，竟然还是为了这个女人。"
她侧目看了一眼那柔弱的绿衣妇人，眼里瞬间蒸腾起浓稠的恨意，一把夺过婢女手里的鞭子，又要往那绿衣女子的身上甩去。
女子的红衣烈烈，此刻却像是嗜血一般，眼中有簇簇火苗在凶猛地跳跃。
突然她的手腕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擒住了，一道冷冽的视线和一阵强烈的压迫感从身后袭来。
她侧头看了一眼，随即手指松了松，鞭子“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她讪讪地垂眸别过头。
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鼓起勇气一般又对上了他的视线。
"郡主，不知内子有何处冒犯了你？"
男子声音冰冷仿佛不带情绪，眼神平静无波，落在红衣女子的身上却极有压迫感。
红衣女子看着这双寒气四溢毫无温度的眼睛，冷笑一声，一个两个都护着她，她许清月就那么好吗？
此刻的她觉着自己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一个是她喜欢过的男人，一个是她要嫁的男人，他们竟然都喜欢同一个女人……
"长兴侯。"孙文的视线不着痕迹地从许清月的身上收回，朝他拱了拱手。
徐立谦松开手，瞥了他一眼，"还请孙侍郎管好自己的未婚妻子，毕竟没几天就要过门了。"
许清眉只感觉背上火辣辣地疼，方才的一切发生地太快了，见那鞭子要落下来，她下意识地就冲了过去。
毕竟是个怀孕的妇人，一鞭子下来，定是够呛。
虽然怀的是……他的孩子。
随后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脸别开。
不知为何，听到那句“内子”后，她的胸口开始一阵一阵地抽疼，似乎像用刀子在上面一下又一下地划着口子。
她很想逃离这里，他的声音于她而言熟悉又陌生，此时每一个字就仿佛一颗颗钉子敲在了她的脊骨上。
不知何时，眼泪也不自觉地大滴大滴地落下，也不知道是背上的疼还是哪里的疼。
泪水渐渐地模糊了双眼，双手耷拉了下来，人没了意识。
许清月发觉怀里倚着的小姑娘渐渐没了声响，看着那挂在脸上的晶莹泪痕和背上鲜血淋漓的伤口，顿时自责又心疼。
随后她说了什么，清眉也不知道了，那时她已经彻底昏睡过去了。
徐立谦瞟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瘦削姑娘，指尖缩了缩，眸色暗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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