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卷1/14
九皋醒了的时候床上已经没人了，他难得碰到个丝萝起这么早的日子，呆滞的眼神盯着床顶看了好半天，他恍惚记得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有些奇怪的丝萝、缠绕一起的青发、层层剥落的衣衫……
虽然没做到最后，但这已经是九皋从未跟哪个女子这样亲密过……
这兔子估计是害羞又后悔，一大早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九皋起身喝了两杯水，洗漱过后，他下楼买了些早点回来，见丝萝还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准备起身去寻她。
才刚拉开门，就被风风火火的小兔子撞了个满怀。
丝萝飞快看了他一眼，忙收回目光，快声道：“渴死我了。”
九皋看着她逃避的神情，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还寻思着这么多小笼包要浪费掉了。”
丝萝果然眼睛一亮：“小笼包！”
跟在后头的小萝卜气喘吁吁拍开门：“你这兔子也太能窜了吧。”
它跟着喝了两口水，看着吃得满嘴油的丝萝，嫌弃道：“怎么就这么能吃呢？”
丝萝瞪了它一眼，并不想空出嘴来跟它吵吵嚷嚷。
葡萄似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落到九皋脸上的时候，她猛地一顿，喉咙里的东西还没嚼碎就滚了进去，猝不及防呛得她直咳嗽。
九皋忙递给她一杯水。
丝萝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着，她呆呆看着面前的九皋，突然脸猛地一麻，挪开了视线。
“以后都不看我了？”九皋觉着有些好笑，问道。
小萝卜也察觉到了他们俩今天诡异的气氛，问：“你们怎么了？吵架了吗？”
丝萝耳朵红红的，说：“没有吵架。”
只是她还没想好改怎么面对九皋。
以往兔子固定的发qing期，丝萝都是把自己窝在小被子里强忍着，化作人形之后频率也降低了不少，最近松懈下来，谁知这次发qing期来势汹汹，不给她任何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虽然意识模糊，但她还是记得自己对九皋做了些什么，比起上次九皋对她做的还要过分。
而且兔子的发qing期是寻找伴侣的好时机，丝萝又是恼羞又是纠结，她突然想起自己被贬下天庭的原地，怎么的就算是轻薄，到这个程度才真正算是轻薄了吧？
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丝萝吃光了面前的小笼包，擦完嘴之后乖乖坐着等待九皋的指令。
“今天我们赶路去鬼界。”九皋收拾好桌上买来囤着的粮食，道。
“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藏起来啦？”小萝卜问道。
九皋点了点头：“不用藏了。”
他朝丝萝伸手：“走吧。”
丝萝怯怯瞥了他一眼，脸颊处的红晕好似晚霞，娇俏极了。
犹豫半晌，丝萝把手递给了他。
九皋失笑：“变成兔子，我先带你们上房顶。”
“嘭”的一声，九皋手上就托了只小兔子，粉红色的。
任一行抱胸站在房顶等着他们，九皋上去之后，道：“站这么明显，也不怕被发现了。”
“这屋子高，发现不了。”任一行道。
“我这剑承受不住多一个人了，你自己跟着来。”以往的死士都非常自觉，不需要九皋操心任何，但任一行潜意识里毕竟还是人，他的思想还存在，但身体是完全受九皋控制的。
九皋暂且没告诉他这幅身体的奥秘，任一行也没有知道的必要，如果他不忠，九皋不费什么劲就能处理掉他，如果他一直忠心耿耿，用不到的死咒也不必在他面前提起。
丝萝打量着面前陌生的脸，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九皋跟认识的人交流说话，这人她以前没见过，但是总隐隐有一种熟悉感。
九皋轻轻盖住她的眼睛：“别看了，走了。”
“那是谁啊？”丝萝问道。
“任一行。”九皋回答道。
丝萝惊讶地抬头：“他怎么变成这样了？一点都不好看。”
毕竟任一行本来那副皮囊算得上是俊朗潇洒，现在这张脸被一道疤横了大半，看起来很吓人，毫无美感可言。
“他原来的身体早就被泡坏了，而且湖底的鱼类也啃食了不少，早已面目全非。”九皋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兔子，“好看有什么用？我又不需要他替我好看，能替我卖命就够了。”
丝萝哼哼唧唧：“看着也舒坦啊，他那个疤看着就吓人。”
“躯壳而已，以后再去给他找不就行——”
九皋表情一顿，瞬间改口。
“你哪管这么宽，人家长什么样貌也要管管。”
丝萝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迎面吹来大把大把的风，她忙又缩了回去，嘀咕道：“不管就不管，凶什么……”
鬼界的入口并不隐蔽，在一个灯火通明的小镇里，路上人来人往的，丝萝四处张望着：“是这里吗？怎么像是人间一样啊？”
她瞥见路边的小摊，嬉笑着举手：“还有冰糖——”
突然，从老爷爷摊子前窜过一个小孩，偷偷伸手拿走一串冰糖葫芦之后想逃，被老爷爷一把按在地上，他大叫起来，脸沾了好些灰尘，看起来很是狼狈。
饶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周围人都认真做着自己的事情，没人侧目看去。
“哎他——”
丝萝正要往前走两步，突然见到那个小孩狰狞的正脸，是一张没有眼珠子的脸。
“啊！”
丝萝吓得一声尖叫，窜回九皋身后。
“他、他没有眼珠子！”
空洞的眼眶里黑漆漆的，似乎是察觉到了丝萝的视线，刚刚还朝丝萝诡异地笑了一下。
“你跟紧我。”九皋把她揽进怀里。
丝萝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他们都是鬼吗？”
九皋朝她嘘了一声，牵着人往路边一个普通的客栈走去。
“请问还有空余的房间吗？”
客栈老板缓缓抬头，脖子发出嘎吱一声，丝萝心跳突突飞快，她手心微热，被九皋紧紧攥着。
“几个人？”
九皋眸子微眯，沉声道：“没有人。”
客栈老板被他逗笑，发出两声短促的笑，然后又用他缓慢的动作，从抽屉里拿出钥匙，再递给九皋，几声嘎吱嘎吱，钥匙到了九皋手里。
“客官，好生歇着。”
一只森白的五指骨头手拎着钥匙，九皋微微一笑，感觉到手倏地被丝萝捏紧了。
九皋失笑
这只胆小的兔子。
鬼界的入口便是这座小镇，待到午夜，九皋把下午睡足的丝萝和小萝卜叫醒，让任一行在不远处跟着一起出了门。
进来的时候，外头还是一副人间灯火气十足的模样，待到再出来时，小摊小铺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批游荡的淡蓝色鬼火，漂浮在沉寂诡异的鬼群之中，房屋已经变成了高大的树，矗立在路边，仔细一看，上头的果实居然全都是人脸，诡异地挂在枝头，察觉到丝萝的目光后，便齐刷刷朝她望来，露出一个扭曲的、骇人的笑。
丝萝躲到九皋身后，不敢吱声。
“别害怕，你不是去过鬼市吗？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鬼市了。”九皋领着她往深处走，丝萝好奇心重，胆子又小，看到什么都止不住心跳飞快。
这儿的鬼不是飘着走的，他们大多数都跟人长得一样，但也有一部分是满脸血、受了伤、断了手脚，在路上缓缓跟上人群。
“他们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变成鬼魂了就是什么样。”九皋解释道，“但如果家里有人给烧纸钱，这些肥水流进了在鬼界当职的人手里，就可以把他们修复成光鲜亮丽的样子，从这儿走过奈何桥，都是这副模样。”
丝萝抬头道：“那鬼市呢？他们也可以去买东西吗？”
九皋：“鬼市的商人们一个个都明精，从你的相貌、穿着判断你能花多少钱，像他们这种马上要过奈何桥投胎的鬼魂们，很舍得花钱取乐的。”
“我攒了好久的钱才买到这个藏宝袋的。”丝萝得意地拍了拍自己腰间的袋子。
“你这只穷酸小兔子，人家一见你就好忽悠，是不是被人坑了还不知道呢。”九皋轻笑了两声，拍了拍她的头，“走，今个带你去买个痛快，把你这小袋子都给装满。”
“你留着点钱罢！”丝萝着急地抓住九皋的手，“留着点以后买小笼包吃！”
“我有钱。”九皋忍不住笑，又重复了一遍，“我真有钱。”
“是不是都搁藏宝袋里呢，我日日在里头睡觉，被银子硌得难受死了。”小萝卜坐在丝萝肩膀上，打了个哈欠，晃着两条小腿，道。
九皋的藏宝袋里重兵武器很少，倒是装了不少符咒，还有些是他捎带在路上吃的吃食，以及一些丝萝的衣物和手帕。
几个人聊着天，很快到了鬼市，这里比刚刚那段路还要繁华，四处漂流的鬼魂随处可见，还有些人形动物身的各种族群妖物、魔族、攀爬在屋檐的蛇怪、飞在天上的鸟类，样式数都数不清。
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的商品摆在摊贩处，模仿人间的买卖方式，摊贩跟过路的卖家们谈论着价钱，往后看是更盛大夸张的卖场，千年大树被掏空做成大独栋，外头还有不死的树叶枝条随风摇晃着，里头已经变成了人来人往、熙攘热闹的交易场所，无数灯火把这儿照得如白日般明亮，一耦枯寂诡异的奈何桥边，竟呈现出这样的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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