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请你杀了我（二）
称不上恐惧，不过此时，余启明还是本能地提起了警惕。
他没有后退，注视着女尸的脸，鼻子很快嗅了嗅：“没有那股味道，是这尸体里没有灵魂么？她不是鬼？”余启明怀疑道。
不过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他不敢轻易靠近，隔得老远，便已经将这女尸观察了大半。
这女尸看起来应该已经被放在冰箱里很久了，她的头上、脸上、身体所有裸露的皮肤，甚至是衣物之上，到处都布满了冰碴。
寒冷令她的身体完全失去了血色，连嘴唇也尽是惨白。
可能是因为冰箱太小了，她也就只能保持坐姿正面坐在冰箱的冷冻室里。
可是，她的头却偏偏歪着，眼睛也就跟着头颅所指的方向似乎将视线搭在了余启明的身上，而她的嘴角，正是一抹诡异的笑容。
余启明咽了咽口水，他只能强行安慰自己：“没事啊，余启明，被冻死的人都是有笑容的，她到现在还没动，也就未必是鬼。”
可是，随即他的脑海中就浮起另一更为恐怖的想法。
“便利条上写得食材就在冰箱里，不是要我把这女尸给...”
他赶紧甩甩头：“不可能的吧，这也太变态了，诡屋怎么可能让人做这种事。”
只是，当邪恶的念头涌起，便轻易无法从脑海中被摒弃。见女尸久久未动，余启明终于鼓起勇气向冰箱走去，他的眼睛死死地盯在女尸的身上，好在，对方真的没有什么动作。
说来可笑，可能真的是恐怖的东西见得多了，这一次，余启明竟感觉自己再不似从前那般害怕。
他瘸着脚一步一步向前走，终于，手抓在了冷藏室的把手上。
他一把将其拉开，随即便是一声长吁：“呵，我就说，这里不是有蔬菜么。”
内心的庆幸不免让余启明放松了些许，然而就在这时候，忽然一双手竟抓在了余启明支起的手臂上。
余启明惊恐地低头看，竟见得居然是身前的女尸猛然伸出了手将他的手臂握紧，隔着衣服，余启明都能感受到那彻骨的寒冷。
他快速地向后退去，甚至连手边的拐杖都直接扔在了一旁，他的动作踉跄，可就是随着他这般举动，那女尸竟也从冰箱里钻出来站了起来。
余启明的心跟着缩紧，恐惧如潮水般瞬间充斥在他的脑海，驱逐着他的想法，将他所有的思想都占据。
余启明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尸身上的冰碴阵阵脱落，他一步步向后爬，可那女尸的表情却渐渐地从凶狠仇恨变为了似疯癫的笑。
终于，余启明撞在了屋子的大门上，大门打不开，可那女尸却仍在一步步逼近。
余启明害怕了，他连啃带爬地站起身体，也不知拿起手边的什么东西就向女尸砸去，然而，这又能有什么用。
女尸越来越近，终于，她的双手抓在了余启明的脖子上，指甲嵌在肉里，可更多的却是窒息的难受。
渐渐地，意识逐渐消失，余启明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任务才开始，就会出现这种必死的局面。
而这一次，到最后，他也再没有做出过任何的反抗。
不过，令余启明没有想到的是，“死亡”或许也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时间于黑暗中流逝，窗外的雨声还在继续，似乎小了，却也还是没有停下。
雨声掩盖着所有的声音，让人不知晓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余启明的眼睛再次睁开这时，他还在那间屋子里。
他躺在地上，背后是潮湿的水汽。
没有窒息之后的难受感，只有头部剧烈的疼痛，他睁开眼睛，房间也还是一如之前的模样。
他揉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本能地手便已经抓住了腿边的拐杖。
“我...没死？”这是余启明的第一个问题。
但很快，他就一下子从地上窜起。
“我没死！”他大声喊道。
接着，他又如彷徨的野兽般四处看去，却只是这一眼，就如被雷击般被定格。
“这里...都发生了什么？”这是余启明的第二个问题。
视线所及之处，厨房里到处都变得乱糟糟的，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锅碗瓢盆，柴架几乎都完全散落在厨房各地，菜刀断了，瓷碗碎裂，就连几个铁盆都凹陷了大洞。
这哪里是被鬼袭击后的样子，分明就是被打劫了。
而冰箱里的情况更是瘆人，竟是那女尸不知何时重新回坐到了冷冻室里。
不过相比之前，她现在的模样更为惨烈。
她不再是正坐在冷冻室里，反而是像被人强行塞进了其中。她浑身都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四肢更是被拧出了令人侧目的弧度，就像是一个被人随意摆弄的娃娃。
余启明不忍直视，相比恐惧，此时的他更多的是触目惊心。
不过，随着余启明的目光，却是另一处诡异吸引了他更多的注意力。
他走上前，手拄着墙壁：“这药瓶怎么被完好地摆在了灶台上。”余启明皱着眉，很快又瞪大了双眼，“这瓶子被人打开过。”
突然，恐怖的想法涌进了余启明的脑海里：“这药是用来治疗精神疾病的，不会是我打开的瓶子吧。
我已经吃过药了？难道刚刚将厨房和这女尸弄成这样的人...是我！”
他不敢相信，仿佛都被另一种思想冲击着自己的固有观念。
“难道，在这次任务里，我扮演的是一只鬼？”瞬间，余启明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得到她的认可。”这句话不断回荡在余启明的脑海中，他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自己的推测。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不知不觉，他的嘴唇都变得苍白，冷汗顺着额头流淌，不多时更是连他的全身都浸透。
他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时间已是五点三十分整。
而下一刻，他终于慢慢动了起来。
只是，余启明也并没有逃跑，反而是低下身子一个一个地将散落的锅碗瓢盆捡了起来，将厨房收拾地干净。
然后，再次起锅烧油，遵循着便利贴上的内容去做。
流浪一年，余启明做饭的手艺虽称不上娴熟，却也足够应付一顿简单的晚餐。
从女尸身后取出冰箱里仅有的一块肉，这一次，女尸并没有再攻击他，甚至，关闭冷冻室箱门之时，他都隐隐看到女尸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恐惧。
余启明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如何鬼使神差地做好的这顿晚餐，只知道当饭菜出锅时，时间已是临近六点。
窗外的雨还在下，看样子，这一夜是不会有停歇了。
而余启明则是故作镇定，一个人坐到了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空白的Word文档，等待着妻子回来。
终于，当六点一刻到达，那隐约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过来。
余启明没有转头，他尽量保持专心的模样，只听得一阵开锁的声音响起，然后便是一个女子的身影打着伞从门外走了进来。
“又在写东西了？”女子问道。
余启明这才抬头，只是，想象中的恐怖场景并没有出现，此时站在他身边的，不过是一个面向还有着几许温柔的女人罢了。
“是啊。”余启明回答说，他的眼睛注视着女人的脸。
这女人并非长得美艳，不过是普通的样貌而已，唯一值得人注意的，只有她下巴上几道难以隐藏的疤痕，只是这也并没有太多影响她的容颜。
似乎感受到了余启明的目光，女人下意识地低头，似乎是在隐藏疤痕所在。
她的语气未变：“又没有灵感了么？”看着空白的文档，女人问道。
余启明点点头。
女人却笑了，笑容里似乎还有几分遗憾：“今天下了好久的雨呢，看样子是不会停了。”
说完，她便向厨房走去，走着还说道：“老公，你饿了吧，今天我下班有些晚了，没来得及。
冰箱里还剩下些蔬菜，我就把那些做了吧。
今天下雨了，明天正好我也能趁着下班早做些好的贴补下你的身子。”
“下雨了？”余启明皱眉，自从女人进屋起，这句话她已经说了两遍，难道是有特殊的意义？
但很快，他又搭去另一句话：“你别忙了，饭菜我已经做好了，就在锅里热着呢。”
余启明只是平常的语气在说，可女人这时却惊喜地从厨房里跑了过来：“你给我做的？”她激动地问道。
余启明才反应过来，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冷漠些：“嗯。”
“一起吃吧。”女人的表情有些许兴奋，像是个欢欣雀跃的孩子。
余启明皱眉在原地等待许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女人一直保持着兴奋，当余启明坐在了桌边，女人早已将碗筷都准备好，她哼着小曲，美极了一般。
只是，厨房里的异样也终究难以逃过她的眼睛，桌上装菜的铁盆底部是明显的凹陷，坐在桌子对面，女人的眼神不知何时添了几分落寞。
“今天又发脾气了？”她问道，却还没等余启明回答，她又接着安慰说，“这两年苦了你了，没关系，只是些家什而已，破了再换新的。
脾气嘛，总是发泄出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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