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因为爱情
洛淮目光一顿,朝它看去,毫不含糊道:“因为他爱我。”
糍粑哼了一声,“踏梦星尊,你的脸呢?”
“叫爸爸我就告诉你。”洛淮扯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糍粑:”……”
等薛子穆被池青灼找回来的时候,他正闷闷不乐地擦着自己灵器上的土,一副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杀了的模样。
洛淮想询问他刨土的原因,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当是因为他入梦太深,以至于得到灵器后还没能走出来。薛子穆要面子,若一直提着这件事不放,想来也会让他难堪。
洛淮也没有问他们取得灵器的过程,因为他知道那两个人一定都不会如实说的。毕竟不会有人愿意把自己最懦弱的一面大方展现出来。能在人心最黑暗的地方寻得灵器,已经十分艰难了,又何苦让他们再回忆复述一遍。
总之活着就好。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洛淮察觉到藏在袖子里的糍粑不太对劲,渐渐放慢了脚步。
糍粑露出半个脑袋,用眼神示意洛淮向前看:“你这徒弟怕是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洛淮疑惑地顺着糍粑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池青灼的右腿受了伤,鲜血已然染红了衣摆。
再抬头看,那少年却面无表情,就好似那腿不是他的一样。
这个傻逼……失血过多会死人的。他难道不知道受了伤不包扎很容易感染吗?
洛淮瞅了池青灼一眼,二话不说走到前面抓住他的一条胳膊,把他拉到了自己背上,然后半弯着腰背了起来。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几秒。
霸道又帅气,丝毫不给对方反抗的机会。
“师尊?!”身体突然悬空,池青灼被吓了一跳。而一旁的薛子穆愣在原地已经不愿意走了。
他不知道,他只是刨了个土的时间……为什么这个世界变了这么多。
“师尊这是做什么?”池青灼好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与其说是受宠若惊,倒不如说是担惊受怕。
“闭嘴。”洛淮冷漠又淡然。
“师尊放我下来吧。”池青灼咬着唇,小声道:“这样不太合适……”
“合不合适用得着你说?”
池青灼被吓到,他怕再惹洛淮生气,就安静地闭上了嘴。许是知道自己不用再撑着了,伤口突然针扎一样的疼,他渐渐开始出冷汗,觉得浑身冰火两重天,时冷时热,连呼吸也不再规律。
洛淮注意到他的变化,便加快了脚步,一路上不知收获了多少异样的目光。
十几岁的少年还是有一定重量的,洛淮浅浅地喘着气,在人影稀疏的街市上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客栈,他大步走进去,吩咐跟在身后一路掉下巴的薛子穆付钱,又要了一些热水,毛巾,纱布等东西就自先上楼一脚踹开了房门。
他把池青灼放在了床上,刚欲起身,却被拉着往下沉了一点。
池青灼面色苍白,已经昏睡了过去。
洛淮看了几秒,才掰开他的手去检查伤势。映入眼帘的,是血肉模糊的伤口。池青灼的半条腿满是血,伤口处仿佛还能看到隐隐白骨。
洛淮皱了皱眉——比他预想的还严重。
池青灼是在取灵器的时候受的伤……洛淮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地在自己身边活蹦乱跳,还有心情开玩笑的。
洛淮也没想到,走了那么久,他居然还是靠糍粑提醒才知道自己的徒弟受了伤。
虽说灵兽本就对血液这种特殊气味很敏感,但洛淮现在好歹也是一代宗师,就算嗅觉不行,眼睛怎么也失职到这种地步了?
消毒,上药,包扎,糍粑在一旁看着洛淮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不觉歪了歪兽嘴:“没想到踏梦星尊还会包扎。”
“踏梦星尊又不是废物。”洛淮头也不抬。
糍粑哼了一声,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后问:“你徒弟受伤,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洛淮顺口就道:“因为爱情。”
“你果真变了许多。”糍粑过了好久才说,“当初你来取佩剑时还不是这般闹腾。”
洛淮直到给池青灼包扎好才反应过来糍粑刚才说的话,“我们以前见过?”
糍粑一时无语,它叹了口气:“得,你满心满眼都只有你的小徒弟。”
洛淮在心里暗暗道:这玩意儿以后可是要我命的崽,我倒是想不满心满眼都是他……我能吗?
池青灼如果就这样死了,洛淮一定少不了被安什么不尽职的莫须有罪名。
池青灼还是发着烧,薛子穆被迫跑腿去买药,不知心中有多少怨言。
糍粑因为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现在的窘样,所以只要一听到有动静就立马横冲直撞地躲起来。
洛淮只道:“又没有人会笑话你。再说,你现在这样招人喜欢的多了。
糍粑愤愤道:“吾乃灵幽湖千年镇湖灵兽,败在你偷奸耍滑的几朵破花下不说,还变成如此狼狈模样,若叫旁人知道,怎会不笑话?”
洛淮不以为意,“你不说我不说,这样所有人都只会以为你是我新养的小宠。”
正待糍粑要开口,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洛淮就听到薛子穆的声音:“快把门打开。”
糍粑猛地一飞想躲起来,却不想撞到了桌角,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地打着转,恰好在薛子穆走进来的那一刻完美落地。
洛淮差点被逗笑了,但看到薛子穆的慌张模样,他就笑不出来了。
店小二一打开门,他就步伐飞快地冲到了池青灼身边。薛子穆把端着的白色瓷碗放到小桌上,就立马抽回手呲牙咧嘴道:“烫死了!”
洛淮瞄了眼薛子穆烫红的指尖,走向床边问:“为何不用托盘?”
立在门外的小二立马道:“是这样的客官,我们店里的托盘都用去给另一位客主端膳食了,抹布也无剩余,这位公子又嫌我笨,所以……”
他说着,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
洛淮看了他一眼,“那你就去侍候那位大贵主去呗,还杵在这干嘛?反正人家给的银子比咱多。”
小二一听,立马慌了:“不是的不是的,客官您误会了。只是那位客主过于傲气,小的也是怕,怕他一不顺心就把我家店拆了!”
“吼。”洛淮冷笑一声,“我徒弟被烫着了,你就不怕我一不顺心也把你家店拆了?”
薛子穆在听到这一句话时莫名心抖了抖。
洛淮憋住了后面一连串的怼句。店小二连连道歉,他知道薛子穆在进来时付的银两不少,所以虽然忙着侍候那位大贵主,但也不敢担待这边。
而且在这家店忙了这么多年,他很清楚一个道理:拿剑的都不好惹。
“行了,不难为你了。下去吧。”洛淮招了招手,示意他退下。
小二忙应着,退了出去。
薛子穆刚从洛淮的“护短”里回过神来,就瞅到坐在地上摇头晃脑的小灵兽。他惊了一下,走过去抓起了糍粑。
“哎哎哎!大胆!”糍粑还晕头转向地,就突然被提起,不免有些惊慌。
薛子穆提着他晃了晃,扭头看向端起药碗的洛淮:“这是师尊新养的灵兽?”
洛淮刚闻了闻药的味道,这会正眉头拧成疙瘩,心说:这味道也忒上头了吧!
还没等洛淮回答,糍粑就鼓足了气道:“你才是他的灵兽!”
薛子穆戳了一下它的眉心,“你会不会说话?”
那边吵得热火,洛淮这边却忙得一团糟。
“哎呦,小东西。我就不信掰不开你的嘴了。”洛淮气愤地喃喃道。
闻言,薛子穆一愣,回头看见的画面给他留下了八辈子都难以忘怀的阴影——洛淮跪在池青灼的两腿边,俯身一手捏着他的两腮,另一手端着碗正要给他灌药。
继洛淮背池青灼后,薛子穆再一次备受打击。眼睛睁了又睁,才确定一个他不想确定的事实——那的确是自己的师尊,而师尊身下的,也的确是自己的师弟………
而且师尊身上披着的还是他师弟的衣服。
褐色药水一半被送进池青灼唇中,一半却顺着唇角流到下颔边,浸湿了领口。
池青灼被呛到,咳嗽了起来。洛淮一边“啊呀呀”地叹着,一边慌乱地拿自己的衣袖擦着流到他脖颈上的药。
正擦着,洛淮的手腕突然被猛扣住,他被带动着往下倒去,整个身体都静止一般地僵住。
抬眸对上那双半开的桃花眼,目光下移,近在咫尺的是他淡粉色的唇。
池青灼只抓了几秒,洛淮就察觉到他扣着自己的手渐渐失了力气,到最后只是松松垮垮地抓着。
就好像是遇到危险时的防备和后来放下戒心时的松懈。
距离近到洛淮觉得他能感觉到池青灼微弱的呼吸。
“你……”池青灼半眯着眼,一字一句,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就这么恨我?”
“?”
洛淮懵了。池青灼的声音很小,所以只有他听见,可是他不懂,他不知道池青灼是不是认错了人。
池青灼还神志不清,说完那句话就闭上眼又昏了过去,扣着洛淮手腕的手也垂了下去。
洛淮垂眸看着他发起了呆。
思绪混乱。
被他遗忘的的空气好久才发出声音。糍粑咳了几声,飞到薛子穆面前想尽量挡住他的视线:“非礼勿视,少儿不宜。”
薛子穆愣愣道:“为什么?”
糍粑吸了吸鼻子,学着洛淮的话道:“因为爱情。”
这时薛子穆才回过神来,想起它刚才说的话,愤愤道:“非你家的礼!谁是少儿?!”
洛淮听到他们争吵才意识到自己举止有过,忙退了下去。池青灼的领口被他弄得一团乱,露出了雪白的锁骨。
那一刻他没有觉得尴尬,也没有担心害怕,只是毫无厘头的乱,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洛淮盯着看了很久才抬手替他整理好领口。
后来薛子穆和糍粑说了什么,他都没听清。池青灼的那句话不停在脑海打转。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眼中好像有几分绝望,他的声音是破碎的,虚弱又无力,洛淮莫名觉得很难过。
那种感觉从心底冲击而上,一下一下地折磨着他,压抑着他。他渐渐喘不上气,觉得快要窒息,再抬眼看向池青灼时,泪腺仿若忽然被什么刺激到,鼻尖一酸,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洛淮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好像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还好这不受控制的狼狈模样也只是维持了几秒,没有人看到他情绪失控。洛淮平复好心情,故作正常地拿起药碗走了出去。
薛子穆还和糍粑吵个不停,池青灼紧皱着眉,像是在做什么梦。
洛淮走在楼梯上,精神恍惚。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池青灼神志不清时说的一句话而那么难过。
他静静听着耳中的喧嚣。
“你……就这么恨我?”
突然又想起那句话。他脚底一空,向下倒去。
还没来得及回神,就在断定自己会摔倒的时候,洛淮觉得后腰被人揽住。奇怪的是他的第一反应,竟是觉得那人是池青灼。
洛淮想,大概是和他有过太多尴尬巧合的原因……
当他浑浑噩噩地清醒过来,准备弹开时,却听到顺着耳边一道热气,瞬间动弹不得:“阿淮,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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