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桔梗和千手柱间
桔梗回来的时候，一地月光铺成霜白，沿着道路蔓延伸展，点亮了视野里的道路。
风吹过树林，沙沙作响。
溪水上架了座半新不旧的桥，木头铺垫了一半，露出斑驳灰暗的老木头，宁宁说这几天会修好桥，秋收后粮食充足，减少饥饿引发的问题后，腾出更多的时间来建设，建设这个词也是宁宁说出来的。
想要富，先修路。
宁宁规划修一条宽阔的道路，建一座供村民们来回行走的小桥，她拒绝了忍者们想要提供修桥的帮助，将忍者们拉到山里去开山，顶着漫天灰尘，村庄里天不亮，火遁雷遁炸山的动静像噼里啪啦的雷霆声响起来。
起初，村民们担忧极了，面对未知强大的力量，他们是如此弱小。
后来，随着山林开发深入，忍术代替劳工后，品种繁多的山珍进入到村里，进入到家家户户的饭桌上，村民们褪去了心里忧虑，用满面笑容和热情来迎接辛苦了一天的忍者。
忍者大人辛苦啦！
泉奈哥哥像天神一样厉害！
五花八门的夸奖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忍者们，被当成工具，受到畏惧，惊恐，害怕的忍者们，强大到无所畏惧，漠视生死的忍者们，在这一声声真诚夸奖里软化了心肠，揉碎了僵硬的嘴角，麻木冰冷的眼里多了光芒。
这叫利益共存体。
宁宁如此解释。
桔梗想，宁宁真是个神奇的孩子啊，总是有数不尽的奇思妙想。
桔梗很喜欢宁宁，她走了神，一脚踩空，陡然传来强烈失重感，巫女下意识掐了法印：“蝴……”
“小心。”
耳边传来浑厚爽朗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是个英朗的青年，一头黑色长发垂在身后，没有半点女气，那双望着她的眼里含着浅浅担忧和一丝不易发觉的温柔。
像疯狂生长的树木，伸出生机勃勃的树枝，试探性想要缠绕住巫女的衣角。
真诚，宽容，温和的目光里，找不到任何侵略和欲望，是如此清澈温和，仿佛流淌在森林中安静静谧的泉水。
等桔梗回过神，才发现两人接触的时间有些过长，察觉到她的抗拒，千手柱间将巫女放在岸边，松开手挠了挠头，手指似乎残留着一丝巫女特有的清香，像寺庙里焚烧香炉后的醇厚，又像山林里吹拂而过的清风，来自心上人的气息令这位坚毅宽容的忍者不好意思起来，耳垂染上浅浅红色。
“没事吧？”
“没事的。”桔梗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摆了摆手：“柱间大人救了我，弄湿衣裳的话，会被宁宁教训的呢。”
宁宁是她们家小管家，桔梗负责驱魔赚钱，小宁宁负责管理钱财，顺便搞搞基建。
千手柱间的眸子亮若星辰，薄薄的嘴唇翘起来，这个沉稳可靠的青年露出罕见的快活神态，他的目光从未这样柔和过，也从未这样专注过，被这双眼睛注视着，连桔梗也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我送桔梗小姐回去吧。”
微小的请求，是如此真诚，两人结伴而行，纤细笔直的腰肢仿佛婷婷玉立的竹叶，轻盈枝尖散发着清冽的冷香，仿佛勾住了千手柱间的心，他忍不住凝视着走在前面的巫女，垂落在腰间的长发鸦羽一般，衣裳像白雪一样洁白无瑕，行走间红色的长裤像极了连绵一片的枫叶，更衬的她肌肤雪白，容光清丽绝伦。
“桔梗小姐，刚刚从村外驱魔回来吗？”
千手柱间目光被晃动的长发吸引，嘴里开始寻找话题。
桔梗走在前面，循着月光往家去，一边回答青年的问题：“隔壁村请不起和尚，我只是过去做一下兼职，有一位女子难产而死，死后冤魂不散，化为恶鬼向负心人索命。”
“那么桔梗小姐一定收服了恶鬼？”
青年的话一瞬间触及到了什么，巫女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向他，逆着月光，泼墨似的黑发恍然生出月晕，斑驳的月光将那张脸印在了青年心里。
千手柱间听到了巫女的声音，是那样冷，那样飘渺，仿佛从遥远孤独永恒不化的山巅传来。
“柱间大人，认为人和妖有什么不同吗？”
“人和妖？”
“那女子生前孝敬公婆，操持家务，因为劳累折损了寿命，由此生育艰难，她的丈夫纳了一位游女，整日流连坊妓，为了挽回丈夫的心，为了维护她心目中美满家庭，不得不强行寻求秘法，去生育孩子，最终一尸两命，她死那日，丈夫娶了新人，她却浑身是血的躺在茅草堆里，唯一照顾她的，竟是那位已经失去她的丈夫宠爱的游女。”桔梗眼眸像凝固的冰玉，细薄且锋利，美丽圣洁的巫女褪去了温柔外衣，露出孤傲冷漠宛如悲悯的神袛的内在，可千手柱间却难以挪开目光，他被这样的巫女再一次吸引住了心。
“那么您做了什么？”
千手柱间轻声询问。
“您认为我会做什么呢？”
桔梗反问道。
冰凉的月光洒落在千手柱间身上，不带一丝温度，夜晚的风如此喧嚣，他的心滚烫灼热，像流淌着烧热的蜂蜜，烫得心尖生疼，也甜得心尖颤抖。
原来这就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愉悦。
“您想做什么呢？”千手柱间笑了起来，眼眸弯弯，透着未来忍界之神独特的大气和傲气：“您想做什么都可以，她想做什么和可以，人和妖没有区别，她就是她，人是她，妖是她，鬼是她，不关变成什么模样，她就是她，她尝过的苦难，受过的伤害，不能以非人来定义，苦难不会打磨灵魂的光华，只会让受难者更加痛苦，她要将这份痛苦倾斜而出，去解决苦难的源头。”
青年掷地有声的话，被风吹散。
夜晚的风是如此温柔，月光美得像一汪泉水。
桔梗安静的看着千手柱间，千手柱间鼻梁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明明方才说了很了不起的话，现在像个慌乱的毛头小子，想要躲开对方这令他手足无措的目光，然而竟又十分不舍。
千手柱间这辈子都不曾像此时此地这样煎熬过。
细细密密的刺痛传入心脏，就像是蚂蚁啃咬着他的血肉。
可刺痛外，又生出几分奇艺的满足感。
她在看着我。
专注，研究，惊讶，眼里只有我。
桔梗看了好一会儿，半晌，苍白如蔷薇花的嘴角翘了起来，绽放出温柔的笑容：“柱间先生真是位令人惊讶的人呢。”
巫女的笑容，仿佛生长在森林里流淌的溪水边，迎着月光精密绽放的桔梗花。
和往常的笑容似乎有些不一样，如果宁宁在这里，必然要生气的，她能一眼看出来巫女对忍界之神的胸怀感到了惊讶，这份惊讶里又有几分被认同的欣喜。
而千手柱间抬起头，挠了挠头，冲巫女大大咧咧笑了起来：“桔梗小姐才是温柔善良的小姐呢。”默默在心里补了句，可爱的迷人的桔梗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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