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渐行渐远
冬天里的阳光简直就像是冰箱里的灯光：虽然看起来亮堂温暖，但真正接触起来却是毫无温度。
不经意间，墙上的挂钟指针都已经悄悄地滑到了中午的时刻，偌大的卧室里只有电脑屏幕上不是一片寂静，但一个人坐在电脑前面，我和梅珊之间的视频通话却陷入了一段令人不安的沉默之中。
“怎么……该不会是被我乌鸦嘴给说中了吧。”
从没想过自己也有一语成谶的一天，只是从这突然的安静以及屏幕上梅珊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中捕捉到了蛛丝马迹，令我嘴角扬起的笑容，都不由得有些僵硬了起来。
“嗯，瑶瑶，我和你说实话的话你千万不要生气。一个月前，我就已经和秦恳在这边举行过婚礼了。”
脸上有难以掩饰的尴尬，梅珊那一双好看的眉头稍稍皱了起来，那隔着电波传来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梅珊也正好举行了自己的左手。
如果说刚刚我还没有在心里完全确信这的确是事实的话，但是此时，电脑屏幕上那清晰的影像应该已经足以让我认清眼前的状况了。
“恭喜啊，你和秦老师终于在一起了。”
脸上的笑容的确是发自内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开口道谢的同时，我却只觉得心里有些发堵。
梅珊左手那纤细而又修长的无名指上此时正闪耀着钻石那独有的光芒，信息的银制钻戒虽然并不是特别耀眼，但那闪烁着的光彩却是令人无可忽视的。
“对不起芯瑶，我和秦恳商量了一下。想着你现在毕竟怀着身孕，大老远的跑过来也不太方便，所以结婚的时候就没有通知你……”
许是读出了我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落寞，梅珊眼神紧跟着飘忽了一下，开口的声音有些低，但依旧还是和我解释着。
“其实说起来也不光是你，我们俩的这场婚礼只有秦恳他母亲做了见证。毕竟是在意大利，就算有什么熟人的话也不太方便通知，瑶瑶，你千万不要生气我没有通知你。”
如果说其他关系一般的人，我恐怕应该也不会有这种落寞的感觉，但对方毕竟是梅珊，也正因为是她，我才越发难以忽视自己心中的遗憾。#@$&
“没关系的，我能理解你和秦老师的想法。嗯……那我现在是不是改口叫你秦夫人了？没关系没关系，你不要在意这些。”
留意到那边梅珊脸上也是一脸为难的样子，我赶紧摆了摆手。
“虽然说我一直都想给你当伴娘，不过这毕竟也是没办法的事嘛，你也不要太在意了。”
反复说着让她不要在意，不过说实话，最好的朋友结婚自己却没有被通知，这种滋味，真正感受起来还真的是不好受得很。
虽然说感觉像是被抛弃了可能听起来有些太严重，但是没办法，我眼下的心情还真的没办法和我脸上的微笑画等号。%&(&
“不要叫我什么秦夫人啦……他是他，我是我，都是独立的人，才不要被人这样喊。”
表情夸张地摇了摇头，今晚我们两个人都容易打着哈哈想要赶紧抹杀刚刚气氛里的尴尬，可惜是我们两个人都能感觉得到，眼下两个人之间相处的那种感觉，好像再也没办法回到从前了。
“不说这个了。对了，意大利那边冬天冷吗？我记得秦阿姨之前就担心冬天举行婚礼的话，你穿婚纱肯定免不了挨冻。说起来这应该也是你们第一个在外面度过的新年吧，还有还有，你和秦老师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呀……”
之前我就有问过欧珈睿，这才知道他外派梅珊到意大利也并非是完全的专制，他原本的安排就是外派她到意大利公司为期三个月，只不过多了一个时间到期了也可以任由梅珊选择回国还是留任那边子公司的自由选择权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我这才明白也许梅珊因为我而被外派也许并不全然是坏事，只是眼下三个月的期限早就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梅珊这边……好像也并没有要回来的消息。
“再不回来的话我都打算飞过去看你了，算起来咱们都已经有半年没见了，我是真的都有点想你了。”
平时我可能不太会好意思直接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也许是因为毕竟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在加上面对的又是显示视频通话的电脑屏幕，我在表达自己的思念倒是没了之前的不好意思。
“芯瑶……”
本来原意是打算赶紧转移话题不要再继续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刚刚梅珊结婚的那件事上，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故意要和我开玩笑，这边我话音刚落，就只见梅珊脸上的神情竟然比方才还要不自然许多。
“嗯？”
心底那种不安的感觉猛然扩大，毕竟是关系最好的朋友，我更不难从梅珊细微的表情动作中，读出她此时的不自在。
深呼一口气，我强迫自己脸上表情不要表现的过于慌乱或是不自在，竭尽全力尽量自然地说道。
“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什么其他事儿瞒我？”
“那个……芯瑶，秦恳前段日子在这边大学的实验室里找到了一份工作。你也知道的，他本来就是学物理的，这边无论是薪资还是设备设施都比他原有的那份工作要好很多……”
心中的不安就如同擂鼓一般不停敲打，感觉心底的某一角就像是有一只小蚂蚁在啃噬，尽管我心中焦灼，但依旧还要耐着性子继续听梅珊接着说下去。
也许我们都已经意识到，接下来要谈论的话题并不令人愉悦，远在地球另一端的梅珊话说到一半儿也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但片刻之后还是像古奇了勇气般继续说道。
“你应该也知道的，秦恳他们家除了他和母亲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亲戚。再加上我现在工作也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这边的气候也不错，很适合他母亲身体的调养……所以综合这些条件来看，前段日子我和秦恳商量着，今后就打算在这里定居了。瑶瑶，我很抱歉这条消息并没有及时告诉你。其实我今天也是打算先给你打电话的，结果也没有想到你正好会先打过来……”
耳边的声音往后面越来越低，明明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呀，而且追求幸福本就是所有最基本的权利，梅珊她……为什么要觉得对不起我？
理智是这样在脑海中告诫我的，可偏偏大脑和情绪有的时候并不是全都受理智所控制，就好比我现在的心情，简直就像是一团含了水的棉花一样，格外沉重地压在心口，让我几乎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没关系的，嗯，你们选择在这边定居也算是好事。再说了，你和秦老师都是那么靠谱的人，做出的决定当然也是深思熟虑了的。我应该恭喜你才对，珊珊，恭喜你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呼——太好了，我之前还一直担心欧珈睿的自作主张不知道又带给了你多少麻烦，但现在看见你活得自在开心，我才算是彻底放心了。”
肌肉的牵引感告诉我此时脸上的微笑应该是极大的，只不过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缺了什么，对于最好的朋友已经决定在意大利这么一个遥远的国度定居，我当然知道她的这个决定意味着些什么。
可这又有什么不对？梅珊，早在刚认识她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名女子不仅是名字，连才华和性格都如同中世纪油画里走出的贵族女子一般。
只可惜她命途多舛，偏偏有着同我一般的过往遭遇，现如今她终于凭借自己的能力得到了人生最重要的许多东西，我认为她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不真心实意的献上祝福，反而还觉得快被无边的落寞所吞噬？
“瑶瑶，你别这么说……”
那一双灵动的眸子轻垂，分明是极为好看的模样，可梅珊脸上的表情却像是染上了一层尘埃，即便是隔着电脑屏幕，也能叫人真切的感受到她此时的难过。
“我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虽然你一直都觉得咱们两个认识之后你总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但是说到底，我每次都是因为你而遇到了更好的机遇。不管是爱情还是生活，你简直就像是我的引航员，真正在这一段友谊里收获颇丰的，向来都是我才对。”
放在桌子上的双手不自觉握紧成拳，梅珊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再抬起头来时，那一双清眸中蒙上了一层雾气。
“你说说——咱俩现在这是干什么呢？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城市居住而已，怎么搞的就跟生离死别似的？”
徒劳地张了张嘴，我想说些什么却又偏偏发不出声音，即便是优秀如梅珊，似乎也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处理眼下的情形，只能故作轻松地继续安慰我道。
“其实上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想说这件事儿了，但那会儿我们俩还没拿定主意。瑶瑶，你先不要担心，现在交通运输什么的都这么方便，我虽然今后要定居在这儿，但又不是说以后再也不回去了。咳咳，那个……”
“珊珊——快过来吃饭了。嗯？你和谁视频通话呢？”
梅珊话说到一半我就听到了一道算不上陌生的画外音响起，想也能猜到肯定是秦恳在叫她，听到那边的声音，我简直就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收回了一直飘忽在她身后书架上的小寸婚纱照的视线，我在短短的一瞬间里甚至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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