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不可能认错
原来那种周围就像是静止了一般的感觉并非是小说家们的编纂，等到真正身临其境时，我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何滋味。
谈不上什么“像是石化了一样”，还能感觉得到心脏的跳动以及指尖的颤栗，我瞪大了双眼想要证明现在这究竟是不是我情绪激动的幻觉，可不管看了几遍，照片上那翻来覆去都是一个人的剪影，让我整颗心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怎么会……这张照片怎么会在这里？”
紧紧攥着手中的照片甚至都要在那边缘留下指肚的印痕，咬紧了下唇似乎是感觉不到疼痛，我整个人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人的记忆总会被时间所模糊、蚕食、直至最终完全抹杀，可是其中总会有例外。
当你真正想要把某些东西深深的记住，甚至不惜将其刻进脑子里时，不管前后究竟过去了多少年，你也还是能够在看到相关线索的一瞬间就再次唤醒脑海中所有尘封已久的相关回忆。
我现在的感觉就是这样。
无力的跌坐在柔软的地毯之上，好在欧珈睿从来都不介意在居住环境上大笔投资，脚下这软绵绵的地毯让我即便是在跌倒之后也感觉不到该有的痛感，呆愣愣地紧紧盯着手中的照片，不知过了多久，我那抑制不住的破碎哭腔才终于从嘴边溢出。
“爸爸……”
唇瓣一张一合，这过于陌生的字眼因为在十几年的时间内都从未被我喊起过。平日里不管说什么都在利索不过的嘴巴一时间简直就像是在重复着幼时的呀呀学语一般，极为生涩而又艰难地描摹出这两个字的口型，才不过轻轻一声，我竟然就像是耗费了这辈子所有说出这两个字眼的可能。
我绝对不会记错！眼前的这张照片就算再怎么崭新和我记忆中的那张有着再明显不过的出入，但就算是明明知道我先前深深刻在脑海里的照片早就已经随着一把火焰燃烧殆尽，但就在看清眼前这剪影的那一刻，我还是如同雏鸟认亲一般知道了眼前这人究竟是谁？
思绪的齿轮不由控制的被拉回到了我那并不美好也不想追忆的青春时代，无力的阳光透过暗哑的枝桠落在那狭窄而又拥挤的大院之中，随着屋里人那仿佛永不停歇的骂骂咧咧传出，原本也应该颗粒饱满的果实干瘪的挂在枝头，正如那些年的我一样。
“这个小白眼狼！我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吗？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你竟然还但留着那野男人的照片？看什么看？我骂你妈怎么了？一个两个的就知道丢我们周家的人，真是白长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我生你这个女儿究竟有什么用？”
古老而又衰败的房间之中，那被沤的有些发霉的窗棂以及暗哑无光的墙皮处处都昭示着这家的贫困以及压抑。
即便是记忆中，门口的祖父也是一如既往的毫无亲情可言。
也不知道是因为先前我和母亲的笑声太过于轻快，还是干脆就看不惯我们这一大一小两个拖油瓶的缘故，本来不应该出现在房间门口的祖父却突然冲了进来，一把便夺过了那张我也是苦苦哀求母亲才终于看见了两眼的老旧照片。
“要不是你勾搭上了这个野男人，说不定咱们周家还能指望你这张还算不错的脸蛋摊上个好家庭呢！结果现在倒好，拉着这么一个小拖油瓶败坏咱们周家的名声，我也真不知道是不是咱家祖坟立错了地方，竟然生下了你这么个不孝的女儿！”
那是为数不多我和母亲共有的回忆，时过多年，我甚至都已经快要记不清，那究竟是不是我一厢情愿的臆想了。
只记得记忆中的火光实在是太过于亮眼，眼见着那张有着我父亲影像的照片被无情的火舌所舔食殆尽，年幼的我却只能无声地啜泣，甚至都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招来祖父那更多的不快。
“那是妈妈收藏的照片，那是我总想看的照片，更是我父亲的照片！”
无声的怒吼，只能在心中回响没人能够听见。
我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在火焰燃烧殆尽之前在脑海中深深印下那照片中的容貌。
而偏偏，时隔多年，我却竟然是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看到了同样的一张面孔。
“嗡嗡，嗡——”
现实中响起的手机铃声毫不留情的将所有的思绪拉回，也正因如此，我才索性能从那无边的愤怒以及黑暗中逃脱出来。
泪眼朦胧地看着地下那不知何时躺在桌边的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屏息凝神了好久，我却依旧还是没出息地不能控制住自己语气中的异样。
“喂——瑶瑶是我，不好意思啊我今天……”
那边熟悉而又活力满满的声音响起，可是话才说了一半，梅珊就突然停了下来，听着我这边许久都不做声，颇有些警惕地开口问道。
“瑶瑶？周芯瑶？你怎么不说话呀——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了，该不会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吧——”
“我没事。”
一连串带着担忧的追问响起，我仿佛能够看得到梅珊脸上的担忧和不安，怕我再这么不做声估计得让这家伙天马行星的想象力给误解了什么。
可一开口，我那低沉暗哑的嗓音和浓浓的鼻音还是暴露了我不想让电话那头知道的一切。
“瑶瑶，究竟发生什么了？”
依稀能够听到短暂的停顿，片刻之后，像是察觉到了我这边心情一般，梅珊突然放柔了语调，试探性地问道。
“你现在方便见我吗？要不，今天咱们还是别出门了。啊，这样吧，你现在是在家吗？方不方便，我现在去找你。要是你愿意的话，你来我家也行，你这样，我不见你一面的话总觉得不安心。”
毫不避讳对我的关心，梅珊想必此时一定是皱起了那好看的眉头，心中又是着急又是害怕戳中我痛处吧。
突然觉得能有这样的朋友我究竟是多么的幸运，清了清嗓子，我眼神依旧落在手中那几张全都是一个人的照片时，心中却猛然惊醒起来。
这些照片出现在这里虽然已经是再奇怪不过，但眼神扫过旁边那些被我临时归置在一旁的厚厚一摞文件，我就知道，这些照片放在这儿，最起码一个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不管这父亲的照片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不是巧合，但不管真相怎样，看来欧珈睿是决计不想让我知道这些的。
心中不由感叹哪怕是一如他那般睿智的人也是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的，意识到电话那头还有人在等我回话，我又深呼吸了两口气，开口说道。
“珊珊，你来一趟欧家好不好，我有些事情堵在心里难受的厉害。今天和你约好的逛街，可能是要爽约了。”
苦笑了一声，回想着这些照片先前被我拿起时作为吃的顺序和先后，而且将这些我割舍不下的照片放到了一边，我口中的声音是自己意识不到的哀愁。
“你个傻丫头！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嘛，心里难受，还逛什么街呢。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直接开车去你家。”
一如平时着急时就会露出这副风风火火的模样，梅珊那边二话不说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都能想象得出来她一边嫌弃我，一边着急收拾东西的样子，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如翻江倒海般的思绪，我垂下头来，一丝不苟宛如探案侦探一般将那些照片又小心翼翼的放回了原处。
当厚厚的一摞文件夹再次被摞到上面的时候，我的心也像是谁知被搁上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这次从欧珈睿的书房中出来，我整个人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缓缓踱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也所幸，二楼用人们平时除了打扫之外一般都不会上来，我现在倒是不用担心，自己这双红肿的眼睛和明显有些紧绷的神情要是被佣人看到了该怎么解释。
我是真没有想到，自己父亲的照片居然会以这样的形式再次展现在我的面前。
先前那在欧珈睿书架上不小心看到的牛皮纸袋……算了，所有的线索联系在一起，直逼的却是一个我绝对再也不想面对的真相。
梅珊速度极快，当她敲响我的房门是我几乎都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一早就已经到了我家楼下。
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和她解释我脸上的泪痕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那边她就已经一脸担忧地替我拉上过房门。
“你放心吧，我刚刚和佣人们说是你有设计稿上的一些问题要我帮忙而已，回头等老板他问起来的话，你记得和我口径一致哈。”
故作轻松地舒缓了气氛，梅珊看见我的一脸苦笑，还是紧皱了眉头开口问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了？这好端端的在家里，究竟是谁惹你生气了？”
“梅珊，我刚刚看到我爸爸了。”
情绪有些激动就连话也说的毫无逻辑起来，等看见眼前好友脸上那一脸惊呆的神色，我赶紧改口说道。
“不是，你听我慢慢说，是我爸爸的照片，你也知道的，我从小就寄养在外公家……”
说到这里，那些从小到大都犹如噩梦一样挥之不去的各种阴影袭上心头，让我脸上的神色不由有些暗淡。
“芯瑶，不开心的那些就不要说了，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我觉得你神色好像有点不太对。”
双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感觉到从梅珊掌心中传来的阵阵温暖，我那浮躁的心情也终于沉淀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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