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铜树

　　苍梧青秀山腰，幽幽竹林，皓月当空。

　　初生婴儿的啼哭声自竹林中的一处小院传出。

　　两个婢女打扮的丫头匆匆忙忙的进出于内院房中，按着一老妪的指示取壶烧水。

　　黄衣婢女刚端着一盆兑好的热水从院中要踏进房门，一条白绫绕住了她脖颈。

　　只轻轻一收，还来不及发出惨叫，她已大睁着双眼倒在了地上。

　　老妪听到外室动静，唤另一丫头去门口看看，却许久都不见回来。

　　刚分娩完仍很虚弱的少妇警觉的半撑起身体，看了一眼老妪，左手已覆上身侧的剑柄。

　　“木夕，别来无恙。”一素衣女子浅笑嫣然，款款进入内室。

　　“是你！”少妇苍白的脸上还留着分娩时的汗迹，惊讶稍纵即逝，一双眸子盈盈若水，已盛满决绝和坚毅。

　　她似对将要发生的事情了然，苦笑一声，透出些许洞悉世事的苍凉与无奈。

　　老妪在素衣女子进来时便收到暗示，正要不动声色拎着竹篮从侧门退去。

　　却见一道白影划过她的手臂，提着篮子的胳膊咯噔一声已被卸下。

　　少妇从床上飞身跃起，在竹篮落地前险险接住，却扯动伤口，鲜血不断涌出，染红白色的襦裙，迅速在昏暗地板上流出一条血溪。

　　她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手中却仍稳稳扶着竹篮。

　　“夫人！”断了右臂的老妪扑过来，想用另一只手扶起她的身体，才移了半寸便全身僵住，方才被白绫绞断的肩胛处一片黑紫蔓延，伸出的左手尚未触及少妇衣袂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素衣女子含笑蹲下，打量着竹篮里被点了睡穴的婴儿，“破禁术逆天而行，可真是自寻死路！”

　　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靠近奄奄一息的少妇：“差点忘了告诉你，师兄昨晚和我一度春宵，乏得很，今日自是不会过来了。”

　　她紧紧盯着少妇的眼，想从那里看到痛楚、愤怒和不甘。

　　然而却什么都没有，被汗水浸透的发梢凌乱的贴在秀美的脸颊，一副波澜不惊，以及不屑的表情。

　　她在怜悯。

　　素衣女子脸上的笑意凝结，瞬间生出狰狞的狠厉来，袖中白绫飞出，绕过竹梁，直袭少妇脖颈，一卷一扯，衣衫浸血的女子已被吊起在屋梁之上，温热的液体从半空中滴下，落在竹篮旁。

　　篮中酣睡的一对婴儿似突然惊醒，清脆的哭声久久不息。

　　月赤如血，狼藉残红。

　　天边方才还皎洁如玉的满月似血染般渐渐变成深红色。

　　素衣女子一手执篮，立于山巅，脸上挂着凉薄的笑意。

　　“双生为阴，于世不利，一子去而一子留。”

　　语罢，抬手一抛，竹篮中一个襁褓向山崖下飞去。

　　元鼎五年，岭南多地血月当空。

　　血月乃至阴至寒之相，兆示人间正气弱，邪气旺，怨气盛，戾气强。

　　血月现，国之将衰，气尽，如坠狱。

　　同年，南越国丞相吕嘉发动政变杀了太后和赵兴一家，立赵建德为帝。

　　同年秋，汉帝遣军伐南越，南越国灭，赵建德、吕嘉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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