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
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讲课，风掀起云层，太阳出来了，雨后的空气带着潮湿泥土味，很清新。
姜山茶的头发被陈多鱼用手扯着，他的力气很大，马尾被扯松了。
陈多鱼低咒一声，从胸腔里发出笑声，似乎逗面前的女孩已经成为他的快乐，姜山茶用手去抓自己的马尾辫。
下一刻，却不小心碰到陈多鱼冰凉的指尖。
她像触电般收回双手，攥了攥，耳尖悄然染上一层绯红，转头就对上陈多鱼无耻的笑。
陈多鱼仰头靠在椅背上，笑的眼睛弯成月牙:“姜同学，我的手软吗？”
姜山茶鼓了鼓脸颊，手掌攥紧，捏了捏自己的指尖。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她没有去理会，颤着声音说:“你松开我。”
陈多鱼似乎是找到了乐趣，就是不放开，周围的同桌偷偷的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
应该是被欺负惯了。
姜山茶情绪有些崩溃，再也忍不住，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你放开我。”
但是她的声音软糯糯的，没有什么震撼力，仔细听还有点打情骂俏的味道。
陈多鱼就是不说话，也不理，拽着她的头发就是不松手。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陈多鱼把姜山茶的皮筋拽了下来，一个小兔子皮筋，拽下来之后姜山茶的一侧麻花辫就散了。
然后，他松手了，捏着姜山茶的皮筋在手里把玩。
皮筋上面带的小兔子很可爱。
姜山茶捂着自己的头说:“你还我。”
“啧，你头发都弄伤我的手了，怎么不道歉？”
一句话就戳中了姜山茶的回忆，当时她被陈多鱼撞倒在地，也是这么说的。
你撞了我，怎么不道歉。
陈多鱼把皮筋套在自己的手腕上，盯着自己的手掌看。
半晌，他又把手举起来放到姜山茶面前。
“你自己看看，都被你头发搞红了。”
像是戏谑般，陈多鱼嘴角勾着一抹笑，懒散又漫不经心。
还没等姜山茶讲话，站在讲台上讲课的语文老师就看不下去了。
如果是平时语文老师大概率不会管，毕竟像陈多鱼这样家里有钱，不好好学习也能回家继承遗产的大少爷，也没什么必要管。
但他看到了新转来的插班生和陈多鱼混在一起。
姜山茶长得很安静，表面上看是一个安静的女孩，从语文老师这个角度看去，就只看到陈多鱼在欺负姜山茶。
语文老师吼了一嗓子:“陈多鱼，你干什么呢，不学习就不要打扰其他人学习！站起来！”
姜山茶听到喊叫声顿时抿直了唇，一张脸上满是愧疚。
虽然语文老师只喊了陈多鱼的名字，但她知道老师也是在提醒她自己。
上课讲话很不尊重老师。
语文老师叫陈多鱼站起来，旁边的同学都在等着看好戏，陈多鱼怼天地的本领他们从入学就见识过。
后排几个问题学生也在起哄。
“鱼哥，怼秃头。”
“别怂。”
陈多鱼这次却没有讲话，安安静静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一直盯着前面的姜山茶。
语文老师见他站起来，也不惹事，又转身开始讲课，同学们感到一阵唏嘘。
下一秒。
椅子和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陈多鱼和后排几个少年踹开后门就溜出去了。
完全不顾及语文老师。
姜山茶半边头发散了，看着眼前出去的少年，突然感到一阵庆幸。
终于，不会再打扰她听课了。
语文老师根本管不了他们那几个人，都是家里有钱的大少爷，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摇了摇头，继续讲课。
姜山茶握着圆珠笔开始认真听老师讲课，刚才听的断断续续，如果不论西京市一中的学生素质，其实老师讲课讲的简洁明了。
重点学校的教课质量还是很不错。
一直到下课，陈多鱼和那群不良少年都没有回来，姜山茶要去领校服，她的这件连衣裙虽然看不出来斑驳污渍，但穿起来还是难受。
她推了推同桌王伟。
“可以让一让吗，我要出去。”
那名眼镜男的名字叫王伟，他终于舍得抬起头，站起来给姜山茶让位，在姜山茶快要离开的时候。
他从喉咙口里发出一句低声的话。
“你，你，别惹陈多鱼他们。”
一副脸上看不真切表情，但从语气里能听出来他很害怕。
姜山茶微怔，她当然知道不能惹那群不良少年，看着眼前的男生，她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其实姜山茶也有点害怕。
半晌，她回应道:“谢谢你。”
在学生时期那些蹲在街角巷子抽烟的人确实是很可怕的存在，没人敢惹。
姜山茶顺着古青给的路线去一楼大厅领新校服。
她长得比较瘦也比较矮，但是学校的校服没有小码了，最小码就是l了。
姜山茶平时穿衣服都要穿s码的，但没办法，她也只能拿一套l码了。
她抱着校服准备去厕所换上，顺便整理整理头发。
一楼拐角就有厕所，她刚走到拐角处，就听到厕所里面传来的打骂声，声音很大，可走廊周围的同学就像听不到一样，也没人去那上厕所。
姜山茶蹲在旁边的墙上，偷偷往里看，却看到了几个熟悉的男生，厕所里的哄闹声很嘈杂，好像在说某个女生的事情。
陈多鱼嘴里叼着一根烟，手里的打火机啪嗒啪嗒的响，脸上的表情透着狠劲，戾气十足。
地上有一个穿校服的男生，脸上没有伤，但他却是跪在他们面前。
陈多鱼踢了这男生一脚，那男生立马勾起了背，痛不欲生的样子。
姜山茶起初以为陈多鱼只是没礼貌，不尊重师长，完全没想到他这么可怕。
在茶花镇的时候也有这种同学，喜欢欺负同学，但眼前的画面是陈多鱼和一帮男生欺负一个人。
陈多鱼刚点上一支烟就感觉身后有一道视线，他微微侧头。
姜山茶腿已经蹲麻了，在陈多鱼侧头的时候，她就收回来了，只不过现在蹲在地上根本动弹不了。
脚步声越来越靠近，陈多鱼刚才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一出来却没有人。
姜山茶从三楼的女厕里出来，校服穿在身上挺宽松的，她人又瘦，松松垮垮但难掩她独特的气质。
她调整好情绪，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回到班级。
王伟见她脸色苍白，嘴唇绷直，没忍住问了姜山茶。
“你怎么了？”
姜山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王伟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刚想出口询问，姜山茶嘴里却呢喃着:“陈多鱼是不是经常欺负同学啊？”
眼镜男摇了摇头说:“不是经常，是每天。”
-
风起云涌，一下午的时间陈多鱼都没有回班级，姜山茶艰难的度过了这一天。
快到放学的时候，姜山茶第一个从教室里跑出去，夜幕降临，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老师。
可是即使告了老师又能怎样，他逃课旷课也没被开除，而且还没什么证据。
那个时候的姜山茶只是学校，刚来西京市也没什么办法。
她背着书包去公交车站，刚出校园还没走几步，隔着一段距离，姜山茶就看到了陈多鱼旁边站着两个职中女孩。
像是他女朋友，那女孩一直往陈多鱼怀里靠，另一个女生站在旁边和另外几个男生讲话。
回家的路只有那一条，如果有远路，姜山茶早就绕道了，此刻的她准备混在一群学生里往前走。
只希望陈多鱼不要看见自己。
正值放学时间，蓝白相间的校服像一片汪洋大海。
姜山茶低着头跟在人群里，脑海里时不时想起今天在学校厕所看到的画面。
路过他们那些人时，姜山茶的手心冒汗，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心跳声剧烈。
毕竟在学校里他们那群人刚看见姜山茶就往姜山茶头上扔纸团。
现在，多半也会找她的事。
刚要蒙混过关的时候，姜山茶的手腕上却多了一股劲，她心里咯噔一下。
下一秒，她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随即一股浓郁的茶香味涌入她的鼻腔。
姜山茶抬眸就对上了陈多鱼的视线。
陈多鱼脸上挂着散漫不羁的笑，微眯着眼睛。
“还没道歉呢。”
周围几个穿职中校服的女生都用眼撇姜山茶，那个眼神大概只有女生之间能明白。
姜山茶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惹陈多鱼了。
道歉？道什么歉？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出来的。
陈多鱼松开了她，指了指自己的手掌。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被她头发弄红了。
姜山茶怔愣几秒，随即低下头说:“对不起”
她不敢再说别的，她害怕被打，只想好好学习，不给父亲惹麻烦。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轻声说: “歉道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陈多鱼手里捏着一个小兔子皮筋，周围几个男生全在瞎起哄。
“要不要？”
陈多鱼边说边把皮筋往她的方向伸，姜山茶伸手去接的时候，他又把皮筋收回去了。
又在逗她玩。
周围染着红色头发的职中女生终于忍不住。
“阿鱼，我们还去吗？”
陈多鱼撇了一眼姜山茶淡淡的说:“嗯？当然去，这不是在跟我们的插班生妹妹玩。”
红头发女生顺着陈多鱼的视线看向姜山茶。
她推了推站在原地的姜山茶，语气不耐:“你赶紧的，要走就走，不走拉倒。”
姜山茶只想远离他们这群人，皮筋可以再买，她和这群人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推开前面的人转身跑走了，几乎是铆足了劲往前跑，连头也没回。
陈多鱼盯着她的背影笑出了声。
像个炸毛的兔子。
旁边红发女生突然说:“阿鱼，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陈多鱼挑起一边的眉毛，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
“别谢我，不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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