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我顺从地伏在纣王的怀里,不动声色地把玩够了睡着的武庚接到自己的怀里,心里开始盘算如何离开。
纣王的手松了松,改成轻拥着我。我们各怀着心思,慢慢离开了酒池肉林。
经过那堆已经熄灭的篝火时,我禁不住停了停。兔肉的香味早已烟消云散,微子启也不见了。
我随着纣王的脚步,不知不觉已走到他议事的大殿外。
“参见大王!参见娘娘!”两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心不在焉。我吓了一跳,周围没有人呀,哪来的声音?
我正疑惑着,远远的两个人影一瞬间已移动到我的面前。不待我瞧清他们便跪了下去:“飞廉(恶米)参见陛下!大王万岁!娘娘千岁!”
原来这就是备受纣王推崇的飞廉恶米两位大将,好厉害,加上刚才那招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可以断定这两个人一定身怀绝技。我正揣摩着,纣王清了清嗓子:“平身。”
两人终于抬起头来,也终于让我瞧清了他们的模样。这是我第一次见飞廉与恶米,不由得仔细打量,飞廉二十来岁,面白无须,气质谦和,一幅书生相。相比之下恶米就长得比较像武将了,三十多岁的模样,豹眼圆目,活脱脱一个张飞。两人虽说参见不忘带上我,可有默契一样,都没有正眼瞧我一眼。
“大王让我们这些外臣面见娘娘,似乎有所不妥。”恶米说话也是粗声粗气,说的内容倒像个老夫子。
“你们可别忘了父王的辛妃,她可是为父王挡过剑的,你认为战场上见过辛妃的外臣少么?”纣王笑道。
“辛妃长得可不像娘娘这般小巧。”恶米瓮声瓮气地道,总算嫌恶地瞟了我一眼。我一怔,突然想起姜后魂魄附在我身上时做了不少坏事,更不用说鼓动纣王对付臣子了。酒池肉林、炮烙之刑……我叹了口气,纣王肯定不会用刑罚对付他这边的人的,估计也就吓唬吓唬那些旧势力。如果恶米是个小人,一定很得意,也会鼓动纣王彻底铲除那些王亲贵族,对我的态度肯定也不会这么恶劣。由此可见,他是个忠臣;看他不会变通,那还是个死脑筋。
想到这里,我就不计较了,对他们嫣然一笑道:“恶米将军此言有理,臣妾还是先告退吧!”我反正要走了,正好回去收拾收拾。
“慢着!”纣王突然出声让我感觉有些不妙。
转过头,只见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恶米,这次可能要委屈你了。麻烦你替我看著这个妖妇,别让她离开她的寝宫半步。”
这算什么?监视我么?还在我身上倒脏水,好让这个本忠臣更加尽心地看着我?不知为什么,我就能猜到他的心思,就像他猜到我的一样。
如果说恶米之前的脸色还有些犯难,听到“妖妇”两个字就变得喜上眉梢了,一点头,粗声粗气地应道:“是!”
我了然地看着纣王,看他回以奸计得逞的微笑。我应该是郁闷的,可是,心情却意外地好。
我不言语,转身走回自己的寝宫,后面拖着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回到寝宫,恶米守在门口不再前行,不一会,又来了一队侍卫,封住了我寝宫的所有出口。
这个纣王,竟铁了心要囚住我!
正烦着,庚儿也睡醒了,一直在我怀里也乱摸乱爬,扰乱了我的心绪。只是不一会他又累得睡着了,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我心里不禁回想他在纣王怀里一幅乖顺的模样。这个孩子,竟也知道欺软怕硬!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小屁股,他皱了皱眉,小腿一蹬,继续睡觉。这阵子,他也很累吧?对不起,庚儿,为了你我一定要走;跟着我,你还是要继续颠沛流离一阵子,可是,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小狐狸,跟我上天当神仙吧!”乌龟老鸨不知何时冒了过来,“尘世间的苦痛太多,你不该受这份罪的。”他现在已是神仙之体,出入自然可以避人耳目。
“你能帮我劝纣王跟我离开么?”我笑问道。
“小狐狸……”乌龟讪讪道,“女娲娘娘对纣王故意避而不见,你就知道了。在这件事情上,我不可能……”
“那你能帮我和武庚离开这里么?”证实了我的猜想,我也不想他为难,于是打断了他的话,只问我最关心的问题。
“如果你成仙马上就可以离开。这孩子我可以托阎王……”乌龟的回答让我直翻白眼。
“我就是不想让武庚死,我想和他在一起,过平淡的日子。”当成仙这个梦想离我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却不那么着急了,我只想多当一回凡人,多品尝一些这里的疾苦,这样,在以后不死的岁月里,才不会淡忘啊!
乌龟苦着脸:“你自己想办法吧!你的命运,我不可乱篡改。但我保证,只要你什么时候愿意成仙,我一定会接你!”
乌龟留下一张空头支票走了。他和女娲回到了天上,继续寻找伏羲的肉身
我的殿里却又多了一人。
那人站在我面前,他的容貌越发像纣王,只是不同于纣王的霸气,也脱去了他当初的稚气,变得清雅,似乎……有些像伯邑考。
我正吃惊于自己的认知,他开了口:“姐姐,我说过的那些话还算,你若不如意,不高兴,就跟我去九侯的封地,我替姐姐经营了一家酒楼,生意还不错。还有一个小宅子,也是雅致,姐姐一定会喜欢的。”他的眼也清澈,不再是当初的痴迷,却多了股认真。
看了看在我怀里开心咬着指头的庚儿,我笑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刚好与恶米叔叔有些交情。”微子启笑得了然。
“如果,你告诉他,要把我这个妖姬带走,永不回大商,他会答应么?”
“刚巧,我也是这么说的。”微子启笑得绝代风华,笑得我恍了神,竟分不清,他是纣王还是伯邑考……
坐在连夜赶路的马车上,我的心没有一点离开的欣喜。但是我反复告诫自己,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一路,我不敢回头。因为我怕,回了头,我便狠不下心再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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