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见
“王母驾到……”天官高喊,击鼓奏乐声中,一群宫女拥簇着华服翠珠加身的美艳妇人坐上高台,面带慈笑,双目略略扫过众人。
众人起身行礼,“恭迎王母娘娘。”
“起来吧孩子们,瞧瞧这一个个的,青春年华,男儿英俊女儿美貌,可别误了这良辰美景啊。”王母掩面而笑。
“今儿个要是真能在这姻缘会结成良缘,老头我啊这儿,可备了大喜礼哈哈哈。”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起,笑声来自刚才被少男少女围绕的鹤发老翁。
蒹葭和九歌立刻对视一眼,汗毛都立起来了。
姻缘会!?月老!?
不就是相亲!?
蒹葭立刻提起了裙子,趁着这会舞姬进场,刚想跑路。
只感觉到空中有灵力波动,下一瞬,一只冰凉的手忽的搭在肩上,不费一丝余力就轻轻松松把她摁了回去,“去哪?嗯?”
发髻上的流苏步摇晃动,下坠的粒粒珍珠相撞,“嗒嗒嗒”的响。
熟悉的语调,明明只是简单的问句,可话语里又藏了八分胁迫,无形牢笼罩在了蒹葭身上,把她包围紧密,连呼吸都显得急促,几近止于一息。
冰凉的手在肩上隔着几层薄布寸寸收紧,连骨头都隐隐作痛,冷气森森的雪松味从身后逐步蔓延至鼻息间,自己深陷其中,已昭然若揭。
这声音,蒹葭的汗毛立的更直了,“没,没去哪……”音量直接跌到负数,声带颤动,死死的压低头,试图做最后的一点无用挣扎,心里生出莫名的心虚感。
那只手寻着记忆里,握着凹下去的肩窝稍稍一用力,蒹葭立刻腰上一片酥软,浑身若水般轻柔,蹙眉回头。
“这位仙君你……”九歌看着这位男仙君,先别说这一个闪现就到蒹葭身后,还如此张扬跋扈,摸了蒹葭的肩膀,当下就想帮蒹葭骂回去,撸起了袖子,直到,直到看清了这位男仙君的尊容。
一个直角转弯,低垂着头,提溜着裙子挪到旁边的案桌,坐到了那只有一位男仙的身旁。
“我看公子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人,来,咱俩走一个,我干了,你随意。”然后举杯直饮,一杯入喉,两眼一闭,趴在了案桌上,搞得那位男仙手足无措。
这,这不是琼叶花茶吗,怎么就能把人喝醉了!?莫不是假茶?
蒹葭看着身后的人极度自然的坐到了她旁边的空位,坐姿随意,眼神远远落在跳舞的人群上,舞姬素手捻着彩缎,挥出幻彩流光。
那只肩上的手逐渐松了力道,却未挪开,冰凉的指腹拂过裸露在衣裳外的肌肤,在脖颈,在锁骨间摩挲,勾起层层旖旎。
另一只手落到了桌上,细长白皙的手指,指甲干净圆润,指端白中透红,像新出玉笋,轻轻敲击案桌。
“扣扣”
蒹葭听着这敲击,每一下都敲在了她的心上,把那筑起的瓦墙逐一敲碎。
她不死心的又动了动左脚,好像没被发现,又挪了一下右脚,很好,可以动。
就在她准备三二一冲刺起立的时候,一道毛茸茸的长尾迅速缠住了她的腰,一点点勒紧。
“又想溜哪去?”声音不大不小,嗓音里听不出何情绪波澜,但蒹葭却觉得如魔音灌耳。
“仙君哪里的话,这宴会美食众多,更别说这舞蹈,那叫一个好啊,让人沉醉其中不复醒呢,呵呵。”蒹葭挤出一丝标准微笑,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这,这,这尾巴怎么还往裙子低下跑呢!
蒹葭立马伸手去抓,扯又扯不出来,两只手只能压着不动,那尾端还肆意的挥动,娇嫩肌肤被细毛戳得一阵酥麻。
又一道长尾钩住了那纤细的楚腰。
“长怀!”蒹葭忍无可忍压低声音喊了句,脸上铺满红晕,圆眼瞪向身旁的人,怒目圆睁,起码在蒹葭心里是这么觉得的。
可落入他眼里,她从前娇嗔时也是这般,更像朝他撒娇,哄他几句软语,他也便止不住那欲海倒流,把那软香玉细细品尝,回味甜津,春潮席卷。
敲着敲着,就乱了节奏,乱成一团,脑海浮现那床帷下的罗衣凌乱,重重叠叠也曾搅成一团。
“怎么,成了仙就这么横了?”长怀自顾自倒了杯醉梦仙霖,一饮而尽,凉凉酒液浸润唇舌,滑过喉腔,企图用此来压下心中歹念,很可惜,一点用都没有,反而,更想了呢。
一根尾巴抵在蒹葭腰后,偶尔还戳一下她的腰窝,这些尾巴专挑蒹葭最易身软的弄,蒹葭无奈被逼的坐直了腰。
蒹葭抿唇,也不出声,光看着长怀一杯又一杯的倒满饮尽,有一说一,这儿的酒确实不错,百年的洛醉梦仙霖,入口清甜而不腻,一点也不似烈酒,蒹葭想想都有点口干舌燥了,好歹也分她一杯啊,她刚刚才可只喝了这一杯,更何况,这是她的杯子啊!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若说如深海之冰却又有丝丝情火流连。
“长怀?”高处宝座上的王母在身旁的人提醒到才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蒹葭注意到旁边的人稍稍坐直了身,朝高台行了个礼。
“这位是”王母那带着探究的目光落在了蒹葭身上。
蒹葭一瞧机会来了,立马要站起来去行礼,低下的手拽着为非作歹的长尾。
“小仙蒹葭,来自南宁灵族。”那声音硬是喊出了几分气势如虹,目光直迎王母,丝毫不管身旁的人。
“灵族啊”王母眼神落在那白发仙君上,语调拉长。
堂下惊起波波涟漪,众人看向了蒹葭那桌。
“那是,长怀仙君?”
“这个大魔头什么时候又近女色了,还是个灵族?”
“这女仙该不会是得罪他了吧?”
“为这女仙祈祷三秒钟,阿弥陀佛。”
这会,蒹葭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芒刺在背,这下母亲可是真把这祸水引到她面前了。
蒹葭咬紧牙关,汗珠沁湿了后背的薄纱,这一个个神仙是真不见外,这说人八卦都不带遮掩的嘛!
她人还在这呢!
她又不是聋子!
透着白的长指捻起桌前琉璃杯盏,薄唇覆上那杯口沾住的点点红脂,杯中尚有余温的琼浆流入口中,喉结上下滚动,再被随意往后一抛。
“晃啷”随霎那撞击,玉石阶上几瓣琉璃,一地星碎,原本的茶案前不见踪影。
“这孩子”王母无奈看着那空荡荡的位置,举杯朝着堂下男女,“各位仙君,接着奏乐,接着舞!”
九歌枕在案桌上,正睡得香甜,一旁的男君听着这有节奏的呼吸声,可这仙子臀下压着他的袍子了,两人挨得极近,又不敢贸然扯出,他一动,她也跟着动,白净脸上忙是红晕。
蒹葭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就昏过去了,微微睁眼,入帘就是玉色的床帐,还覆着同色轻纱。
嗯,当初那殿里好像就有和这纱差不多的,还是用长怀那狐爪子裁的,轻轻一划,干净利落。
“长怀,这帐子昨晚刮破了,再重新裁一顶吧”她当年是这么说的。
蒹葭一下子陷入回忆,差点忘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蒹葭刚想要起身,却发现手中触感,毛绒绒铺了满手,还是温温热热的。
该不会?
眼中哪还有什么困意啊!
带着湿润的气息在脑后传来,然后肩窝处就被什么东西拱了一下,好几条软而粗的尾巴在自己身上抚来抚去。
“别闹,赶紧变回来。”蒹葭直接上手压制住,可九条尾巴,怎么抓也抓不完。
赤色瞳孔里倒映怀中的人,爪子一推,位置转移。
爪子下软垫压住纤细的手腕,以身画地为牢,绝对禁锢。
“长怀”蒹葭根据两人之前丰富多彩的生活经验来说,这个可不是什么非常好的前兆,起码对于现在来说,多少是带点冲动了。
“怎么,我还动不得你了?你我早已结了契,还敢去参加那劳什子相亲大会?你是要翻天啊,蒹葭。”话语间那咬牙切齿的劲,蒹葭能不感动嘛?
当然不敢动啊!
这么被动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她可不想被吃的骨头都不剩,长怀在某些方面折磨人的本事还真不少,她可挨不住,忽的脑子灵光一动。
“你凶什么凶,你不也去了!再说,我哪知道那是相亲大会!”只要吼得够大声,然后挤出几滴欲落不落的晶莹珠子。
长怀眼底的愠色散去七分,但狐尾环住那一搂楚腰的力道不减丝毫。
赤色双瞳里装了一汪情海,红花溺入深洋,万年思念翻涌成浪,席卷潮水挣脱而来。
长怀的下巴抵在蒹葭肩上,蒹葭亦看不到他的脸,但能闻到他长发上松香的气息,熟悉而又陌生。
万年前,为讨长怀欢喜,她想方设法寻来御用一厘千金的白檀香,五彩祥云青铜如园鼎里清烟袅袅升起,满室都是醇厚香气,也是在那金雕玉琢的殿宇里唯一能让她顷刻间卸下如磐的心墙。
可她已有万年不曾闻到这香气,若不是再见,她也许真的就忘却了。
两人的故事着实是有那么点复杂,总之,说来话长,这还得从她的渡劫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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