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好端端的,你去招惹九殿下做什么!”
周宝儿委屈地看向哥哥:“哥哥因九殿下一句话,被罢了御前侍卫的职,女儿也是为着哥哥的前程,才去找九殿下说情……”
什么?竟还有此内幕?
忠勇伯府在盛京权力中心被边缘化多年,情报掌控能力本就不强。
此刻听女儿说来,他才知道儿子被免职的内情。
“既是说情,好端端的又怎会弄出刺杀一事来!”
周宝儿话语艰涩嗫嚅道:“宋青玉在我面前十分嚣张,我本意想教训她一二,谁知九殿下竟然以身相替……”
“混账!”周振威万万没想到,如此灭门之祸,竟然是这逆女争风吃醋而引起的。
当即理智全无,抽出马鞭,在她身上狠狠抽打。
李如飞心如刀割,连忙扑上去替她挡住鞭子,周成凌也跪在周振威脚下,试图阻拦鞭子的落下。
看着李如飞母子三人躺的躺,跪的跪,柳依依心中一阵畅快。
“夫人,不是妾身说话难听,若非夫人当初为人不慈,刁难宋青玉,她又怎会跟世子退婚,今日忠勇伯府又怎会有此一劫。”
柳依依擦拭着眼底的泪花:“如今世子没了尚书府这门亲事,又因为宋青玉得罪了九殿下,害得老爷堂堂忠勇伯之威,居然出入大理寺的监牢,颜面尽失。妾身一想老爷受此辱,便心痛难挡。”
周振威愈发愤怒,他素来要面子,没想到因为这一对不争气的儿女,居然晚节不保,被人从府中直接押去大理寺,一路上受人冷眼嘲笑。
这对他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世子,他算什么世子!”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老爷这话什么意思,成凌是你唯一的嫡子!不过犯了些小错,老爷何苦说这些吃心的话!”
“小错?”
周振威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眉目沉沉,眼中怒意已经消了大半,却看得李如飞母子三人更为心凉。
“得罪了九殿下,在这朝堂,他不会再有前途了。对我忠勇伯府,与弃子无异。”
“什么?”
周成凌不敢置信地望向父亲。
“父亲这是……要舍弃孩儿?”
怎么可能?
可,也并非无迹可寻。
前次他被罢职,求父亲为他走门路时,他便不情不愿,只拿话敷衍自己。
那时,周成凌只以为他力有不逮,所以才私下琢磨着通过宋青玉来跟九殿下和解。
如今看来,只怕那时,父亲就有舍弃他的想法了。这一切,自然,是为了给他那个外室所生的儿子铺路!
“父亲当真这么狠心?”
“老爷,那九殿下不过是个不讨喜的皇子,成凌是得罪了他,可也受到教训了,何至于此!”
李如飞哭得满脸是泪。
“宝儿不懂事,屡屡犯错,是妾身没管教好她!妾身日后定然严加看管,绝不让她再犯错!”
“成凌虽然被免职,可他素日与世家公子交好,朝堂之中也有旧友,不出几日定然会官复原职!
且宋青玉虽然退婚,但她对成凌一片真情,只要成凌好言相劝哄她几句,她定然会回头的。
她有做户部尚书的爹,位高权重根深叶茂,如今又进宫为太后绣佛像,风光尊荣。
有她为成凌打点铺路,我们忠勇伯府定然会更上一层楼!”
周振威沉沉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李如飞说得没错,忠勇伯府日益衰败,可宋辉书,却如日中天。
若能得他相助,伯府定然会更加显赫!
可恨,他千挑万选的一桩亲事,竟被这个恶妇给毁了!
想起当日在宋府门口所受的屈辱,他现在还难消心头之恨。
“一个月之内,你们若能重新跟宋家定亲,过往之事,我便既往不咎。若做不到,我忠勇伯府绝不留这样有辱门楣的世子!”
这话犹如一道炸雷,炸得母子三人心神大乱!
说是不留这样的世子,可,绝非简简单单地废世子而已。
他是忠勇伯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若要废他的世子之位,必然要剥夺他嫡长子的身份。
那母亲,和妹妹的下场,他不敢深思!
“父亲放心,青玉之前被伤了心,才这般冷淡。她与儿子青梅竹马,又岂会轻易放下。儿子定然好好劝她,放下过去,重修旧好。”
周振威鼻子轻哼一声:“周宝儿骄纵无礼,鲁莽无状,罚跪祠堂三天!”
“三天!老爷,三天会将宝儿的膝盖跪坏的啊!”
周振威懒得看这个恶妇哭天抢地,一脚将她踹开。
“福伯,你派人盯着小姐,跪不足三天,不许起身!”
李如飞面如考妣地搂着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柳依依慢悠悠地走过来。
她虽也在牢狱中关了几日,但她是农家捕鱼女出身,自小便吃惯了苦。不过坐几日牢罢了,哪像李如飞这等官家女子一般仿佛霜打过的茄子一般憔悴,反倒仍旧精神奕奕。
“姐姐不必如此伤心,宝儿虽然惹了伯爷生气,可我的珍儿却是乖巧得很,会在老爷身边贴心侍奉,替姐姐尽孝的。”
“贱人!”
李如飞咬牙切齿地瞪视着她,手却紧紧地搂着周宝儿,丝毫不敢动弹。
柳依依心中大感畅快。
刚进府时,这个恶妇对她动辄打骂!周成安住在外院,她的手伸不了这么长。
可她和珍儿,却隔三差五要遭她一顿毒打,这个贱妇还酷爱挑人看不到的地方下手,打得她们母女二人只能忍气吞声,苦不堪言。
如今,她们母女二人已经遭了老爷厌弃,周成凌嘛。
呵,想靠女人翻身?
若那姓宋的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周成凌扶起来,为何不能换成安儿?
一时间,青玉宛如一块闪闪发光的美玉,俨然已经成了周家人的救命稻草。
焦头烂额的宋青玉对此全然无知,就算知道,也只会嗤笑他们白日做梦。
今生好不容易脱离周家那个泥潭,她又怎会再次自投罗网?
只是,当宋青玉看着在绣院中出入自如的大夫温默亭,她再度沉默了。
这个所谓重兵把守的院子,把守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为了让她别到处乱跑,静候别人来找茬?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出来?”
温默亭站在院中催促着,并没有进青玉所在的绣房。
青玉一默,将绣针放下,又将绣好的一小幅绣品以布盖住,缓缓起身走了出来。
“温大夫来做什么?”
见她这副慢吞吞的墨迹样,温默亭心里老大不痛快,又听她这样问,嘴巴一快:“看看你死了没有。”
说完立刻有些后悔,见她面色平静毫无愠怒之色,心里又七上八下的。
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压低了声音:“你体内余毒未清,若不调理恐影响寿命。这是我精心调配的药丸,你每日服上一粒。
虽不能彻底根除你体内的毒,但可保你安全无恙。”
青玉盯着他手心的玉瓶,没注意到他湿漉漉的手心,心思已经不知飘到哪去了。
低着头,浅浅地弯了一下唇,意识到自己在笑后又立刻绷起了脸。
抬手将那瓶药接过,不知不觉地摩挲了几下,等着温默亭继续开口。
她的手生得很好看,手腕纤细,皮肤白皙,就连手骨的形状都仿佛精心雕刻过一般,美得不似凡品。
此刻攥着玉瓶无知无觉地摩挲,细白的手指和碧色的瓶身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一幅上好的水墨画,看得温默亭不禁痴了。
他半天没开口,宋青玉感觉有些奇怪,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双目无神仿佛神游天外一般,轻咳了一声。
温默亭反应过来,面色骤然红透。
“多谢温大夫走这一趟。”
这就没了?就一句多谢?
温默亭只觉得胸口胀满了郁闷之气。
得知宋青玉体内有毒,他担惊受怕了好些天,这几日不眠不休,就是为她调配养生补体的药物。
今日一制成,就屁颠屁颠地为她送过来。
她关在这绣院中,见她一面多不容易。若非他有个神医的名头,又有一个好师父做靠山,哪能如此轻易地进来!
若是别的公爵世家,得了他的药,必得千恩万谢。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就一句多谢就想打发他?
连一株月神草都不说送给他吗!
宋青玉更加奇怪,这人不走,也没其他东西给自己,反而瞪着一双牛眼气呼呼地望着自己,怎么了?
莫非是这有人看守,不方便递信?
她抿了抿唇,犹豫道:“温大夫的药我已收到,若还有别的东西要送,还请大夫收回吧……”
“哈!我送你?你做什么春秋大梦!”
温默亭被她的不要脸惊呆了,自己费尽心思做药,她还要自己给她送礼?
也未免太恃宠生娇了吧。
被他这样接二连三地怼,宋青玉再沉稳的性子也有些不虞。
索性她跟这个人也没什么交情,懒得与他多说,直接肃容道:“温大夫既无事,就请离开吧,青玉琐事缠身,无暇与温大夫商谈。”
……
欺人太甚!毫无感激之情,还这般不礼貌地下了逐客令!
“宋青玉!你莫要仗着我对你……就蹬鼻子上脸!”
仗着什么?这人说话,怎么不清不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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