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反转
人总是喜欢自作聪明。
任夫人，南宫灵都是。
结果只能害人害己。
南宫灵最后拿过瓷瓶。黑斗笠是一个不容别人拒绝的人。今天已经拒绝过他一次，没有第二次。
瓷瓶内是少许的液体，透亮无色，如清水一般。他将里面的一滴放在晚上给任慈的鸡汤中。
这鸡汤就是姬冰花和叶淑贞熬的那锅。
姬冰花走前和叶淑贞较劲拖延行程。她们虽然吃饭时并未有交流，但让在场的南宫灵各种不自然。
“这是鸡汤？里面还有药材？”
南宫灵回神看着被手下端走的鸡汤。“是姬冰花带来的。”
黑斗笠想到那略显空荡的厨房，道：“一定不能浪费了这份的心意。”
过了片刻，屋外来人回了话，喝了。
南宫灵没有动，黑斗笠也没有动。他们就这么面对面静静地坐着过了许久，气氛静默极了。就在这死寂中，一声尖叫传来，南宫灵瞬间站起。屋外的声音顺着窗户外的风进来。
南宫灵立刻向外冲，却被一个稳健的力道拉住。一冲动脱口道：“你让我出去。”
黑斗笠坐着道：“你出去想做什么？”
“你没听见他们说。”南宫灵压低声音，咬牙道：“帮主不见了。”任慈被人劫走了！
“听见了。”
“可是……”
“有人想要帮我们，你着什么急。”
“帮我们？”南宫灵焦急外露的情绪收起。黑斗笠的声音平静，似乎对这件事不怎么在意。他不是蠢人，脑子里立马想到对方的意图。“是，他已经喝了……必然是死”
“失踪。”黑斗笠握着南宫灵手腕的手松开，道：“丐帮帮主今夜莫名失踪。南宫帮主勿失了理智。”
南宫灵道：“你知道是谁？”
黑斗笠道：“你心里不是有数。”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恐怕会波及这里。黑斗笠欲离开，不过走之前他对着角落那只熬过鸡汤的砂锅扔出桌上的杯子，两者相撞都变成了废片。
南宫灵渐渐想通其中关键，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房屋内在门关上后不久响起桌凳碎裂的声音。之后一直监视着任慈的人回来。给了南宫灵意料之中的答案。
“确定了？”
“是，完全没了气息。”
南宫灵紧紧握拳，听着山峰顶传来的骚动。夜里叶淑贞的喊叫渐渐变得刺耳，那声音在他耳中就像复仇回归的女鬼句句凄惨怨恨……
丐帮帮主任慈‘失踪’。消息很快传到丐帮内部，几个九代长老连夜赶到尼山，查看任慈住所却一无所获。
当夜丐帮下了‘打狗令’。
乞丐江湖行走可能遭恶犬攻击，需以棍棒打之防身。打狗令是丐帮驱逐外敌的最高命令。用打狗令为名，也代表了向天下说明，丐帮这番大动作，所做之事意在反击自保。
此令所到之处，凡乞丐无不听从。乞丐们汇集消息一处，眼，耳，手足皆为丐帮所用。敌者无处可藏，最终‘收下’丐帮全力的反击。
打狗令被姬冰花听到时，济南城已经成了捉鳖之瓮。
而现在她正在等着“金针渡危”叶天士给任慈治伤。
姬冰花对之前任慈的病有多重也一无所知，过多奔波让任慈症状加重。
叶天士的灵枢九针不愧出有出神入化之称，原本情绪波动极大的任慈，十几针下去不仅没了行动了，更是陷入昏睡。
叶天士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呼口气道：“这劲头儿真大。这样了还念叨夫人。”
“羡慕的话，叶神医不妨每日锻炼。”姬冰花站在窗户边指着自己的额头，眼睛却看着叶天士的。“扎了几下就累着，有损神医之名。”
叶天士吹胡子瞪眼，道：“你找人把老夫这么远拖来，就这么说话。”
姬冰花收回手道：“有人今年花了我一万两白银去义诊，私人收取我一百两黄金又拿了我收集的《针灸甲乙经》和《铜人腧穴针灸图经》……”
叶天士脸挂不住，道：“停！停！停！”
叶天士医术好脾气也大，面对谁都一副欠了他八百万的样子。姬冰花自小的病都是叶神医治的。她知道在叶神医面前挺直腰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他知道谁是他的‘金主’。
“你这人，你救这人伤在……”叶天士不甘的改口，又轮到姬冰花喊停。
“治好就行。”
叶天士怒道：“朽木不可雕也！”
姬冰花道：“是。”
“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叶天士气的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道：“你半点悟性都无。老夫不愿与你计较。说说你带回来的那些香气，是怎么来的。”
听起叶天士突然问起香气。姬冰花以为他是在转移给话题，心里倒没想让老人家多难堪，顺口问道：“什么香气？”
“行了，你还瞒着我。不对，你是不是又把自己嗅觉封了。”叶天士对姬冰花道：“这味儿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不当事回事。”
姬冰花有着超过常人许多的敏锐嗅觉，这事看着她长大的叶天士自然知道。
不过就像九城名捕英万里那对合金浇铸成的耳朵一样。有很多便利，有时却也是个麻烦。姬冰花觉得周围熏得慌的时候，就会自己扎针。封嗅觉这事不是第一次干。
叶天士拿了根银针给了姬冰花。姬冰花接过道：“毒？”叶神医在正事从来不夸大其词。
姬冰花身上衣服从来不熏香，既然有香味那一定从‘别的人’身上沾到。可从外面回来已经奔波了一夜，她倒不懂尼山的味道如何能这么顽强。
“当然不是。”叶天士又摇头又叹气，眼角的皱纹加深。“这可比毒厉害的多。是一个女人的香味。”
“女人？”
“是。女人。”叶天士唏嘘道。他猜不出姬冰花这几天做了什么，也不知道那女人和丐帮的事有什么关系，但有这女人出现的地方总是一片动荡。
姬冰花长大了管是管不住了，只要不要别乱来，惹了不该惹的人。
叶天士道：“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她叫秋灵素。”
原本姬冰花以为她要被动听一段江湖爱恨情仇的往事，没想到叶天士重点却没偏，依旧落在了她身上的香味。
“江湖的美人多，可像秋灵素这般美得各方势利间能腥风血雨的，也就出过两个。”叶天士说到这里看眼姬冰花。“另一个是你姑婆。”
姬冰花道：“……嗯。”
叶天士没得到惊讶的回应，有些失望。“这女人虽功夫一般，对毒经药理却比你有那么一点天赋。”他掐着指尖比划出一点点。“也不知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是爱美。她弄出一种沾身上许久都散不掉的味道。那些爱慕者对这个味道如痴如醉，像被刻在骨头里。”
叶天士停下来问道：“你猜，若是有爱慕者在别的男人身上闻到这种味道，会怎么做。”
姬冰花道：“就是我身上现在的香味？”她已经解了自己封的穴道，闻了闻味道在她手上。
叶天士道：“是。”
姬冰花道：“打起来。”想起来了。在尼山上她洗手用的木盆很特别。木盆是小尘找来的，当时只觉得不像洗手的用的。问过南宫灵，他并没有很在意，直接让用了。
叶淑贞差点把姬冰花扔下悬崖后，姬冰花对尼山那种让人恍惚的味道有了戒心。那之后便封了嗅觉，免得再被影响。
“最明显不过的答案，还需要花时间想。”叶天士摸摸胡子，话锋一转。“莫非这次没伤哪里伤了脑子。”
姬冰花面色如常，道：“只是确认一句答案。”
打压对手来提高自己的价值，并不是只有男人会这么做。女人也会因为绽放自己的光彩，彼此之间攀比暗斗。秋灵素的爱慕者们只要不是假心假意，会有斗争再正常不过。
叶天士呛人成功，身边的药味灰尘都活跃起来。“后来秋灵素不用这种香了。”
姬冰花道：“她想做什么？”
如果叶淑贞就是秋灵素，姬冰花想着能了解几分。那女人不是那种因为别人流血，就好心放弃自己喜欢东西的人。“不用还是不常用？”
叶天士正酝酿气氛说答案，被姬冰花的疑问戳露了谜底，干脆交底道：“不知道。只是此后凡是被她的香沾上的，不管是喜欢还是故意，出现就会死人。”
姬冰花想的没错，但似乎低估了秋灵素的心肠冷硬程度。
叶天士看她不说话以为她不以为意，道：“你别想什么有脑子的人不会闻到香味就动手。这事是秋灵素的爱慕者间不成明的约定，他们自己才知道。我偶然间从一个神志不清的瞎子口中听的。”
姬冰花肩膀离开窗框，站直身体。
她目光落在床上躺着的任慈身上。“难道秋灵素的爱慕者会因为这么多年消失不见的人拔刀？”
叶天士怕她带着这身味道出门，直言道：“你姑婆的爱慕者如今不也在。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一家。朱砂帮的……”
“叶神医知道什么毒是无色无味状似清水，一滴就可致命。中毒后全身毛发脱落血管爆裂死去。”姬冰花问道。
叶天士道：“你说的是神水宫的重水，天一神水。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你你又得罪了神水宫！”急的人来回走。
“天一神水是任慈的夫人跟我说起，她略通毒经。”姬冰花道：“天色已晚，叶天士年纪大了，早点回去休息。”
叶天士反应过来姬冰花是在赶人。他停下气冲冲的去背起药匣子出门。走到院子他还故意提高声音从鼻子发出哼一声，让屋内外的人都听见。
关奇刚好回来，看到这一幕见怪不怪。要是往常他都会过去劝劝叶神医，可这次着急给姬冰花汇报，一个照面两人擦肩而过。叶天士也正着急走，注意到也没管。
进后院门，关奇看到姬冰花就站在房门台阶上，目光直直的看着自己问道：“出事了？”
关奇点头道：“丐帮动了。”
“说。”姬冰花开口一个字，意料之中。
“帮主失踪，生死不明。”关奇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好一个生死不明。
姬冰花的神色看不出喜怒，道：“确实聪明。”
“主子不用担心。”关奇冷静道：“这事丐帮目标不明确。再者这济南城不姓南宫。”
他看向姬冰花身后，任慈睡着的房屋屋檐下正中位置，挂着的一张写着仁义礼智的匾额，在它右下角的题字落款为济南城刺史张守义。“丐帮的还敢翻天？”
姬冰花道：“嗯。”关奇武功虽高，但不在江湖，不知道这群江湖人内里的性子。起意了皇宫大内也未必不敢闯。
但这次确实如他所说。
不止是因为这里临近官府的地盘。还因为这座院子里有许多处暗手。那些无风自摆的草木后说不得就有一人。
生死不明的人除了死，还有一个生字在。遇到她，幕后的人想把这出戏玩的翻手云覆手雨，怕是有些困难了。
关奇贬低完对手，又道：“只是丐帮这次发布的是打狗令。主子最近出门注意些。此令名字虽听着一般，但能让江湖上众人知晓的命令，应该有些力度。”
姬冰花道：“如此，闹大了。”
关奇听到这句道：“主子，你上尼山前并没有想把人带下来。尼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应该从山上下来的三人变成了四个人。他们还是从后山下来找到了接应的人，最后带着任慈来了这间邻居刺史府邸的地方。
姬冰花想起那天发生的事。
在跟南宫灵告辞后，待月亮升起她和小尘乘坐吊篮又一起回到任慈居住的卧室。从一直在上面监视的中原一点红口中得知，南宫灵和一个神秘人密谋杀掉任慈。
情况紧急，得到消息的叶淑贞提出让任慈假装喝下鸡汤，再利用姬冰花的‘暗器’使任慈假死以骗过南宫灵的心腹。最后她暗中帮助三人让他们从屋后绝壁上的吊篮再次离开。
天一神水是叶淑贞找了个野鼠试鸡汤确定他们所言发现的。之前她说的决绝，心里却还是对南宫灵保留一丝余地。
那个吊篮因年久失修下落时断了根藤绳，几人被扣在杂草里，之后从一条小路离开。一番惊心动魄才找到关奇带回了任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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