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动摇

当天晚自习，互为同桌的我和夏灵运处于缄默状态。她没有细问我关于宁秋月邀请她创作歌曲的事，我也没有问她内心的想法。
  直到晚自习结束放学铃声匆匆响起，我们才对了唯一一句话。
  “明天见。”
  “再见。”
  她傲人的背影利落地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旭日东升，漆黑如墨的夜空被阳光稀释，由黑转深蓝，由深蓝转浅蓝。
  夏灵运一如往常的比我先到达学校，我们简单的打招呼后，便抓紧早自习时间学习。
  “〈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宋，辛弃疾。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总被雨打风吹去。然后……”
  “寻常巷陌。”
  “寻常巷陌，寻常巷陌，人，人道……”
  “人道寄奴曾住。”
  “哦哦哦，人道寄奴曾住。然后……对了。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接下来是…………”
  “…………再背熟练一些。”夏灵运把语文书交还给胡云龙。
  “我的好组长，反正老师不检查，要不就当我背出来了，回头我请你喝瓶饮料。”胡云龙笑嘻嘻地说，试图“贿赂”组长夏灵运。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老师布置的背诵任务必须完成。从你背诵情况上看，我猜你连词都没读过几遍。之前背书同样是结结巴巴一点也不熟练，我勉强算你通过你却变本加厉，这一次干脆看都不看。以这样的态度对待背诵，别怪我把没背出书的名单写上你的名字交给老师。”夏灵运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提醒。
  “好，好。再给我三天，我背出来。”胡云龙不情不愿地说。
  “三天前你就是这样对我承诺。我可以再给你三天时间，再背不出我就把名单交给老师。”夏灵运点头。
  “哼，多管闲事。”胡云龙特意压低声音不满地低喝，但我听见了，我确信坐在胡云龙正前方的夏灵运也能听见，她没有反应。
  “云龙兄，这词又短又好背，我第一天就背出来了。你把打篮球的努力分出千分之一到背书上，今天早自习前就能背出来。”我夸张地说。
  “是不是兄弟，胳膊肘往外拐，见色忘友！”胡云龙捶我的肩膀。
  “云龙兄，是见色忘｀儿｀。”我开玩笑说。
  “嘿，阿水你小子占我便宜！”胡云龙刚想发作就被班主任鹰一般锐利目光缩了回去。
  “胡云龙！好好背书，不要有小动作！”班主任喝道。
  “呵呵。”
  我听见夏灵运低低地轻笑。
  昨天傍晚在AVD团总部宁秋月和夏灵运的对话涌上我心头。
  要不要问问夏灵运对宁秋月邀请她的想法？
  我偏头看着夏灵运背书时脸上认真的表情。
  下早自习再说吧。
  我想。
  下了早自习，夏灵运正在准备下节课要用的学习资料。
  “今天天气真不错。”说出这句话我真想给自己一嘴巴。
  “今天是阴天。”夏灵运头也不转的回答。
  “阴，阴天才好，凉快还不用担心被太阳晒黑，哈哈哈。”我尴尬地干笑道。
  “你是有问题要问我？”夏灵运一下就猜到我的想法。
  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我无语的想。
  既然夏灵运察觉了，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你会不会接受宁秋月的请求。”我强装不在意地问。
  “说真的，你们昨天突然出现在门口吓我一跳。”夏灵运并不正面回答。
  “抱歉啊。宁秋月做事是有些毛毛躁躁的，她本意不坏。”我试着辩解。
  “在听到你们说喜欢我弹钢琴后，我很开心。”夏灵运微笑摇头，“我也很开心宁秋月因为相信我，邀请我和她创作歌曲。”
  “那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疑惑了。
  “我达不到宁秋月的期望，我的实力不足以支持我完成谱曲。”夏灵运说。
  “宁秋月认为你能，我也是。”我说。
  “谢谢。不过谱曲可不能单靠一句信任。你了解钢琴分级吗？”夏灵运问。
  “完全没听过。”我理直气壮的回答。
  “钢琴等级分为一至十级，十级为最高。我目前十级。”夏灵运说。
  “好厉害。”我感叹道。
  “我达到钢琴十级的时间，是小学四年级。”夏灵运报出令人震惊的时间。
  “钢琴天才竟在我身边！？”我看向夏灵运的眼神完全变成了崇拜和震惊。
  “我并不是夸耀什么，达到钢琴十级不简单，需要经年累月不间断练习。但也不困难，你肯勤奋练习的话，只需五六年时间就能到达。”夏灵运解释。
  “五六年，那也够长了啊，我可不觉得自己有毅力坚持下去。”我苦笑道。
  “但是钢琴十级，也被称为业余十级。十级，只不过专业钢琴的门槛，不，只是接触专业钢琴的契机。不迈入专业钢琴家的行列，钢琴十级永远只是业余十级。”夏灵运丧气地说，“所以要我和专业钢琴家一样谱曲，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好像，大概，可以理解。就好比有人考过厨师证，但是菜品味道太普通没人聘请。”我举例子。
  “有些差别，但可以这样说。”夏灵运想了想。
  “既然如此。”我说，“为什么不试着做出专属于自己的菜品？”
  “唔？”夏灵运嘴中发出惊讶声。
  “不是菜谱决定厨师，而是厨师决定菜谱！如果他们认为你的菜品普通，何不抛弃菜谱做出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新菜品让他们交口称赞。”
  “…………”
  “夏灵运，你有成为钢琴家的梦想吗？”我问。
  “曾经有过。”
  “那何不放手一试！梦想，实力，信念你皆具备。前进吧！朝真实且虚幻的未来，就从此刻开始！”我越说越是激动。
  “我说了，那是曾经，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夏灵运内心动摇了。
  都到这份上了，回不去了啊！再丢脸也不能停下！
  我心一横。
  “过去束缚不住未来，正是未来决定过去！为失败抱怨，找借口，还未开始便定义失败，被过去虚影所累，这便是你想要到达的未来吗！”我“正义凛然”地冒着冷汗。
  闭嘴啊我！
  我控制不住自己。
  “…………”夏灵运低头不语。
  “如果你愿意，就握住我的手，和我一同探寻无限未来，选择自己的道路，进入那飘渺的真实，心底真正的——未来！”我伸出的手心潮湿，那是紧张所致的手汗。我现在心里很矛盾，既希望夏灵运握住我的手，又不希望夏灵运握住我一手臭汗的手。
  “…………”夏灵运无言地望着我，我无法回避只能同样看着她，结果就是额头上越发细密的汗珠滑落。
  “你果然很奇怪。”夏灵运轻笑一声。
  “哪有。”我底气不是很足。
  “分明紧张的满头大汗也要说出莫名其妙的话，分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能准确切中我的要害。我想前往，那真实且虚幻的未来。”夏灵运的回答让我心头一喜。
  “但那是不可能的。”夏灵运又一次击溃我的心理防线。
  果然还是不行吗。有些东西真的无法追寻到？
  我的思绪闪现一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长发背影。
  “宁秋月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也谢谢你想为我做的一切。其实对我而言，保持现状就是一种奢求。”夏灵运说。
  奢求？那是什么意思？
  不待我出声询问，夏灵运意兴阑珊地趴在桌子上，那头干练的短发都没了精神。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夏灵运情绪如此低落。
  正在此时，上课铃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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