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琴女夜访

话说张君瑞离了普救寺，一路走走停停，边走边暗暗思忖：唉，虽然这厢房已顺利借到，但我怎么高兴不起来呢？
  住在状元府客寓，虽身处闹市，环境嘈杂一些，但却可以临窗观景，闲暇与元兄等文人挚友赋诗作画，拆白道字，倒也逍遥快活。即便没了盘缠，也可对胖掌柜少事恐吓，让他乖乖送上银两，还要千恩万谢，铭记我的大恩大德！
  但若是搬到了寺里，虽与我那心爱的人儿近在咫尺，可如今惹恼了她的丫鬟红娘，红娘姐姐若回去向她一通添油加醋的宣讲，我好不容易在莺莺小姐心中建立起来的光辉形象，就会大打折扣。使得她整日躲在绣楼上，再也不敢踏入寺院半步。若是那样，我又要独坐西厢，再次等待时机，相机而动，一切都又要重新谋划。
  可惜那寺庙清净，西厢寂寥，想我整日吃斋饮茶，参禅打坐，这种凄苦的日子，叫人怎么受得了呢？
  到了那时，禅院深深、被褥冰凉，每逢夜深人静，可怜的我只能独守青灯一盏，僧房墙壁上只有我寂寥的孤影被无限拉长。虽近水楼台，但难见心月，日日思量我那心爱的人儿，是否因为迟迟不敢见我而少了欢颜，添了惆怅。只能恨自己身无双翼，无法立刻飞到她的身旁！
  唉，好我的心肝啊，你娇羞的面容胜过国色天香的牡丹，似水的柔情赛过茉莉香。可叹我只是匆匆见了你两次，就再也望不到你心爱的娇俏摸样，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却原来真真的叫人痛断肝肠……
  张君瑞一路上魂不守舍，走走停停，脑海中不断地推演着自己与莺莺小姐的境况，等到客栈门口时，天色早已擦黑，就见琴童布衣麻鞋，缩着膀子站在客栈门口，探头探脑的四下张望，形单影只的样子颇为惹人怜惜，顿时不由的悲从心起，悠悠叹道：“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唉，好我的佳人啊，你到底何时，才能来到我的身旁？”
  琴童见张君瑞摇头晃脑，长吁短叹的走来，顿时眼前一亮，连忙上前问道：“啊哟，相公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琴童我都要上寺里寻你了！”
  “如今房里，就有一位佳人等着你哩！”
  张君瑞闻言，不由一愣，不由惊声道：“什么？佳人？”
  “佳人在哪里？”
  一边问一边四下打量一番，却只有行人寥寥，贩夫走卒披星戴月，却独独不见心上人崔莺莺的影子，不由心头火起，指着琴童的鼻子道：“啊哟，好你个琴童，却原来是在骗我？”
  琴童闻言，不由一脸委屈的摆手道：“哎哟，好我的相公哩，您就是借我十个狗胆，我也不敢骗相公您啊！”
  “客房里哪位佳人，已经等你好一阵了，还说…说是您的远房亲戚哩！”
  张君瑞闻言不由皱眉：“亲戚？什么亲戚？”
  心道：之前听元君说，我那原身张珙，除了有个几乎不来往的大姨妈外，便再没有什么别的亲戚了……
  如今佳人夜访，不用问，肯定是我那小心肝莺莺小姐！
  她借着夜幕前来寻我，又怕别人误会，故谎称是我远房亲戚，以便掩人耳目？
  啊哟，真是个聪慧可爱的人儿，想的就是周到！
  于是拔腿就噔噔噔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兴奋唤道：“佳人~，佳人在哪里？哥哥我这就来喽！”
  一边呼唤，一边忙不迭的推门进得屋来，却是不由惊呆了。
  就见在靠墙的床榻锦帐里，一罗裙华丽，肤白貌美，浓妆艳抹，婀娜曼妙的女子，正斜坐其内，顾盼生姿。
  见张君瑞进来，女子先是一惊，旋即轻掩樱桃小口，眼波流转，向他娇滴滴一笑，顿时整个客房里都活色生香起来。
  张君瑞努力稳定心神，细细观察一番，见女子虽有几分姿色，却略带风尘，顾盼生姿，浅笑逢迎，与自己心中那清丽脱俗，知书达理的人儿，相差甚远，不由眉头一皱，指着她好奇问道：“你…你到底是何人？”
  女子闻言，娇嗔着瞪了张君瑞一眼，盈盈立起身来，抬首挺胸，缓缓走到紫檀书桌旁坐定，冲张君瑞媚笑着娇声道：“相公真是好忘性，您好好看看奴家？”
  一边说着，一边吐气如兰，还飞快向张君瑞眨了眨眼睛。
  见张君瑞一脸茫然，顿时伸出小手捏了个抚琴的手势，媚笑道：“哎哟，真是急煞奴家了！”
  “奴家我，便是河中府府衙之中，县令吴大人的琴奴婉儿啊！”
  “那日相公为杜将军接风洗尘，正是奴婢带着众姐妹，为大人们弹琴助兴的。”
  经她这么一说，张君瑞也终于想起来，昨日的杜将军接风宴上，自己的确见过她。
  当时自己还好奇，她姿色出众，衣衫华美，作为衙门琴妓班头，却为何面带凄苦，闷闷不乐。
  若不是杜确唤自己对饮，本来他还想上前问询一番哩。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但这月上阑珊，歌舞升平的时辰，她不带着姐妹们去赚银子，为何却跑到我这穷书生的客房里来了？
  张君瑞越想越觉得蹊跷，见婉儿两只勾魂媚眼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遂也轻咳一声，在书桌另一侧坐下，就欲开口问询，却见琴童眉头一皱，瞪着两只小眼睛怒斥道：“好你个琴奴，竟敢冒充我家相公的远房亲戚，好大的胆子……”
  张君瑞见状，连忙摆手制止，遂一脸警惕的一摆折扇，淡然说道：“婉儿？呃，我想起来了！”
  “咦？不对啊，公子我未曾叫过你，你来此作甚？”
  婉儿闻言，微微一笑，眨巴着媚眼，目不转睛的上上下下打量张君瑞道：“奴婢向来倾慕洛阳第一大才子张相公的儒雅，存心已久，今日……”
  “今日特来侍奉相公安寝……”
  说到侍奉安寝几个字，不由俏脸一红，忙不迭的低下头去，素手轻抚丰腴肚兜，却再也不做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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