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老兵不死
这五千降卒先是跟随李信到了漠北,匈厥人给了他们马匹、牲口让他们在草原放牧,李信在的时候还能安抚众人,倒也相安无事,可是李信死后降卒们顿时群龙无首,思乡之情又越来越强烈,逐渐有人开始想方设法逃回中原。匈厥人平时对他们看管也不太严密,只是要逃回中原,中途要经过沙漠瀚海,那里荒无人烟,逃跑的人中十有七八会倒在那里。后来,随着大傼对匈厥的步步紧逼,匈厥人先是迁到了极北的苦寒之地,后又远遁漠西,这些傼兵也只好跟着颠沛流离。
到漠西后,一来是离家路途太过遥远,二来匈厥人对他们加紧了监视,后来也就没什么人再起逃亡之心了。时间长了以后,很多人取了匈厥女子为妻,将家室都安在了匈厥,岁月磨砺,塞外的寒风苦雪让他们越来越像个草原人,光从外表看几乎看不出是个傼人。慢慢地匈厥人逐渐对他们放松了警惕,甚至外出打仗也会带着他们,让他们为匈厥效力,这几年匈厥人东征西讨也有他们跟随奔波的身影。
也不知匈厥人是大意还是做事粗犷,这次他们与大傼交战,竟然也将这些傼卒征召进了队伍,大概连他们也忘记了这些平日有些沉默寡言的老兵原本是傼人吧。可是这些老兵却连一刻也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故乡,他们只是将对大傼和亲人的思念深埋在了心底,这份思念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浓烈,只要一有机会就会爆发出来。
二十多年来死走逃亡,原本五千降卒只剩下不到千人,这次其中的五百余人跟随匈厥人来进攻大傼,除了剩下的几百老残孤寡,能出动的几乎可用的都被带来了。越往东走心老兵的心绪就越不安宁,因为那是大傼的方向,每离家多近一步,他们的多一分躁动。终于,多年来压抑已久的情感再也按捺不住,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要牢牢把握这次机会,死也要死在大傼。
昨天傼军突袭匈厥营地的时候,他们就在营中,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傼军同袍,他们激动的心情别人难以想象。原本打算就此临阵倒戈跟随傼军而去,可是当时兵荒马乱得找不到时机,只能在暗中施以援手。这些老兵平时专门负责照顾马匹,昨天晚上是他们故意打散马群,匈厥人一时半会找不到马匹,阵脚变得愈加混乱,可以说昨天袭营能如此成功,与他们的暗中助力也是分不开的。
今天一早,怒火中烧的匈厥人不管不顾地发动了进攻,老兵们在后方亲眼看见城头傼兵的英勇,他们内心的雄心瞬间就被点燃了。他们当年跟随李信将军孤军苦战不也是这样壮烈吗,可是如今他们却成了叛军,当年没有战死沙场成了他们心中永远的污点,而今天,他们准备用自己生命洗刷这一污点。他们趁匈厥主力在前面攻城,在后方纵火烧了匈厥人的粮草辎重,又趁乱冲到临河堡城下归傼,他们要完成曾经对于大傼许下的诺言——杀敌报国,不死不休。
临河堡守军听老兵说完事情的始末,都是眼含热泪激动不已,他们本就对李信和李信军报有很深的同情,而连日的苦战让他们加深了对于这些老兵的理解,如今老兵们冒死归傼,怎么能不让他们感佩得无以复加。
那为首的老兵道:“我们今天回来,就已有了必死的准备,当年我们屈辱地活了下来,今天该是我们偿还的时候了。死我们不怕,只是怕我们死后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忠心,我们想请在场的所有兄弟做个见证,如果今天有一个人能活下去,请他返回中原后一定要告诉世人:李信将军和李信军降卒从来没有真正背叛过大傼!”
高元荡泪流满面地道:“老前辈放心,临河堡只要有一个人活着,他就一定要为李信军作证。哪怕今天我们全部战死,到了阴曹地府我们也一定到先皇那里奏明你们的忠烈。”接着又高声问道:“临河堡的弟兄们,你们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李信军忠烈千秋!”临河堡守军齐呼道。
“好,能够再次为大傼而战,我们死而无憾了!”为首的老兵道。
“杀敌报国!杀敌报国!杀敌报国!”
两代大傼士兵的呼喊声顿时响彻了临河堡。
匈厥人没了粮草,暂时应该无力再攻打临河堡,临河堡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他们现在有守卒四百零九人,战死者二百五十九人。
从老兵那里获知,这股匈厥兵是由匈厥的右贤王阿史那云戈,也就是当今匈厥可汗阿史那钵多的小儿子率领的。匈厥可汗有几十个儿子,但他最为器重的是大儿子阿史那木护和小儿子阿史那云戈,两个儿子被封为匈厥左贤王和右贤王。左贤王木护杀伐果决、能征善战,这几年为匈厥抢了不少地盘,是将来继承匈厥汗位呼声最大的人。右贤王云戈的能力比他哥哥要差一点,但不知为何,钵多可汗却非常喜欢这个小儿子,有什么好处都想让先得。
这次率军攻打粹叶城的人正是左贤王木护,据前方的消息,在投石车的猛攻下,围攻进展得异常顺利,不到一个月粹叶城已经岌岌可危,眼看着就可以打下来了。在这个时候匈厥可汗派小儿子率军带投石车奔赴粹叶城,其用意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让他小儿子去抢功的。
云戈对于可汗的意思当然心知肚明,他觉得这次抢功将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情,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离粹叶城还有近二百里的地方,他的队伍竟然被人袭击了,他们所倚重的投石车也被烧了个精光。这让他气急败坏到了极点,听说袭营的傼军来自临河堡后,他连夜就率军赶了过来。
云戈一心只想着踏平临河堡而后快,可谁知道第一轮进攻下一个小小的临河堡竟然没打下来,他当即命人将率队的千夫长砍了。第二次进攻他不敢再掉以轻心,进行一番布置后才发起进攻,这一次没让他失望,匈厥兵马上攻上了城墙,眼看着就可以消灭临河堡守军。
可就在这时,军中的粮草燃起了大火,看管战马和粮草的大傼老兵竟然临阵倒戈了,直奔他的营帐杀来。匈厥人本以为经过二十多年的看管,这些老兵早已经从内心归降了匈厥,可他们还是低估了老兵对于大傼的忠诚。老兵的冲击让右贤王护卫队紧张万分,此时大部队还在前面攻城,可以保护王帐的人手很有限,所以只能下令前军紧急撤回。
云戈这个人刚愎自用又自大狂妄,两次栽倒在临河堡这样一个弹丸小城,他一定已经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匈厥人缺少粮草只能暂时退走,可是等云戈再度率军杀回,他们一定会发起更为猛烈的进攻,留给临河堡的时间不多了。
高元荡让人清点人数、打扫战场,发现现在可战的兵卒有三百七十二人,战马三百二十五匹,粮草尚充足,加上从匈厥人那里捡来的弓,有五百五十六把,箭比以前充足得多,有两万多支。经过这一战,临河堡的实力竟然比战前更强。
可是,匈厥的进攻无法预料,敌我力量太过悬殊了,现在城内已经没有了火油,匈厥人哪怕再来一次密集进攻,临河堡都低挡不住。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毛星光凑上前去问道:“高大人,您觉得匈厥人下一次进攻会是什么时候?”
高元荡一见是他,眼睛顿时一亮,道:“小子,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又有什么好主意了?”
“大人,只要有三天的时间,我就可以让我们有机会抵挡匈厥大军。”
“三天?”
“是,只要三天就可以了。”
“这个实在难以预料,匈厥人可能随时会来。”
“大人,三天的时间应该没问题。”为首的老兵道。
“老前辈,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高元荡问道。
“右贤王的军队现在没有了粮草一定不敢贸然进攻,他会等后面的援军,而离这里最近的援军至少还有三天的路程,所以我们应该还有三天。”
“好!星光,你说说看,你有什么方法抵挡敌军?”高元荡有些急迫地问道,周围的新老傼兵也都齐齐看向了毛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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