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勇探围城
想不到堡中竟然还有个活着的傼兵,向丘意赶紧迎了上去,两人一见面,都是眼圈泛红,一时不知该从何处问起。良久,还是向丘意先开口,问起了对方的遭遇。
原来这人叫方二山,是千仞堡的守卒,已经来这里戍守三年,本来开春就可以回家了。半个多月前匈厥人攻城,他们勉强守到了第二天早上,匈厥人冲进来后,活下来的傼兵又与匈厥人进行了半天巷战。与匈厥人激战的过程中,一块飞来的弹丸砸到了方二山旁边的房屋,倒塌的土墙将他压在了下面。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周围一片死寂,他挣扎着从墙下钻出来,发现千仞堡的傼兵都死了,而匈厥人早已不知去向。他在残堡中修养了几天,伤好后先是走到白沙堡,想看看那边的情况,却看见白沙堡早已被匈厥人占领,又往前走到粹叶城,结果那里也已陷入匈厥人的重重包围。
孤身一人,他不知道该去往何处,只好返回千仞堡,却不料遇到了向丘意被匈厥人追杀,他在暗中观察了良久,才找准了机会帮向丘意脱困。听方二山说完前事,向丘意也是感慨万千,直叹他能活下来真算九死一生,想到那么多弟兄惨死,不禁又是悲从中来。
方二山又问起向丘意的来历,向丘意将情况向他说了,方二山奇道:“匈厥人没打临河堡?”
“嗯……”向丘意道忽然想到,那晚他在西城墙值夜,看见远处的三个黑影有可能就是前来探查的匈厥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匈厥人这次东侵就不是因匈厥使在乌苏被杀而起,而是早有预谋。
想到还有要事要办,他对方二山说道:“二山哥,你跟我再回一趟粹叶城,我们探明情况一起回临河堡复命如何?”
方二山道:“既然临河堡还在我们手上,我当然跟你一块回去。”
二人走到城北的破口向外观察,发现六七里外一队队的匈厥人正向东行进,应该都是前去增援粹叶城的。城墙外匈厥人的七匹马还在,而向丘意的黄鬃马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刚才派出七个匈厥骑兵的队伍应该已经走到了前面去了,幸好没人回来找这七人。向丘意见城外大路上匈厥人连绵不断,不知道该如何去往粹叶城,与方二山商量,方二山却说他知道一条小路,只是有一段不能骑马,他就是由这条小路往返粹叶城和千仞堡的。
由千仞堡到粹叶城有七十余里路程,骑马走大路的话大概两三个时辰,走小路则要慢得多。向丘意和方二山各选了一匹匈厥马,又将其他五匹马打跑,这才绕过千仞堡朝小路走去。
千仞堡的北面是一片稀草原,绵延三十里后衔接北面的山脉,南面虽然也是一马平川,可是越往南越干,逐渐演变为荒滩,绵延二三十里衔接南面的山脉。千仞堡位于两种地貌的交界,向北可以纵览整个草原区。方二山所说的小路位于南面,骑马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地面上已是碎石遍地、枯草稀疏。二人只得下马,给两匹马喂了些水后,将马拴在原地,如果顺利的话他们第二天就能返回,靠着周围的稀草,两匹马还不至于饿死。
二人一路疾行,既然白沙堡已经被匈厥人所占,他们就绕过了白沙堡直接往粹叶城而去,行到下午,终于看见了被围困的粹叶城。
粹叶城是大傼在西域通往乌苏的最后一座坚城,本是匈厥王庭所在地,大傼驱逐匈厥后在此置府,经过近二十年的经营,俨然已经成为一座颇具规模的大城。粹叶城布局仿中原城池,城墙方圆二十余里,驻军两万余人。粹叶城东靠西昆仑山,向西直面乌苏大草原,是西镇乌苏草原、东控天山南北的一座要塞,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二人在太阳还没有落山前爬到了城南附近的一个山坡上,居高临下城外的情形一览无余。只见匈厥人已经将粹叶城团团包围,人数足有十万,他们在南、北、东方向只做佯攻,主攻方向放在了西面,在西城墙外布置了大小投石车近百架,不分昼夜地将石丸抛向城中,西城墙已经被打得斑斑驳驳。好在粹叶城守军想到了与临河堡同样的办法,城墙一旦被打出大洞,立即就有人向其中灌入土石,再浇水结冰封固,而且守军在西城墙上布置了三十多张床弩,也在不断地射杀操弄投石车的匈厥砲手,所以当下粹叶城在重重包围下还能勉强维持。
投石车和城墙之间,有大批匈厥骑兵往来向城箭,试图压制城墙上的床弩,虽然城上的守军也在以弓箭还击,但力量明显处于下风。可以看出,粹叶城的守军已处于疲态,匈厥人却士气正盛,而且不断有援兵补充。碎叶城城墙的破损如果超过一定限度的话,城头的反击力度将大为减弱,到时候匈厥人就可用攻城锤撞破城门了。
两人在山上看着不断砸向城墙的弹丸心急如焚,恨不能冲下去将那些投石车砸个粉碎,可此时他们俩除了作壁上观外毫无办法。粹叶城的情况既然已经探明,两人决定尽快回临河堡复命。在山上休息到后半夜,两人趁着月色原路返回,走到拴马的地方时天已大亮,所幸两匹马还在。
赶回千仞堡后,两人把马拴在一个荒草较多的地方,给马饮了些水后,再度到城墙的破口向下观察。只见下面仍有源源不断的匈厥援兵向东行进,心里不禁为粹叶城捏了一把汗,可此时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能尽快赶回临河堡。走北面的大路的话,很快就会被匈厥人发现;走南边也不保险,因为随着两个山脉的合拢,盆地范围越来越窄,到星垂堡附近南北只有十几里宽,而到了鸡鸣堡附近两山已经合拢为一个山口了,这样走下去迟早会碰到匈厥人。
此前向丘意一路走到千仞堡才碰到匈厥人实属侥幸,不过那好像是因为匈厥人只在白天行军,所以两人决定尽量沿着南边走,到了星垂堡等晚上路上没有匈厥人再回临河堡。等了一个时辰,约摸两匹马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两人这才打马向西而去,又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星垂堡以南七八里的地方。在这个距离上已经有可能被星垂堡的匈厥人发现,两人只能按倒马头等待天黑。
过了约摸两个时辰,天色渐暗,星垂堡终于掌起了火把,路上也不再有匈厥人往来了,两人忙上马继续向西奔去,一路跑到鸡鸣堡都没再遇到匈厥人。两人过了鸡鸣堡刚跑两三里,忽然见北面七八里的地方有一片营火闪动,看样子规模不小,应该是匈厥人晚上的扎营地。此地离临河堡已经很近了,两人决定先到匈厥人营地探探情况。
匈厥营地两三里外就有骑兵在往来巡查警戒,二人只能趴在在远处观察,这一队匈厥兵大概五千人左右,营内搭的帐篷绵延了两里余。
“投石车!”向丘意惊道。
这时方二山也看到,火把的照耀下,在营地中间矗立着的投石车若隐若现,数量足有三十余架。二人同是心头一紧,这些投石车最多两三日就能被运到粹叶城下,到时候恐怕粹叶城就很难支撑了。
没有半分办法,二人只得先上马奔往临河堡,行了不到一个时辰,老远就看见临河堡的城墙盖着厚厚的一层冰盖,在月夜下晶莹如玉。
这晚正是刘天宝在东城头值夜,他远远地看见两骑朝这边奔来,心里很是疑惑,赶紧让弓箭手持弓待命,不等两人跑近了便冲城外喊道:“外面是什么人?”
“刘大哥,是我,向丘意!”向丘意边跑边喊道。
刘天宝大喜,一面让人快开城门,一面命人去通知郭都统,自己则急急向城下奔去。
向丘意一进堡门就被一群守夜的弟兄围了起来,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对他拍肩头的拍肩头,摸脑袋的摸脑袋,七嘴八舌问东问西,向丘意都不知道从哪处作答。正这时,郭都统带着一干人分人群挤了进来,见向丘意安然无恙,满心欢喜,又见不光他回来,还带了个人回来,有些吃惊,便忙让向丘意将经过讲给大家。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全堡,片刻之间就让时刻处于戒备中的士兵几乎倾巢而出。
向丘意把这两天探查的情况仔仔细细的向众人说了一遍,包括鸡鸣堡的惨状,星垂堡的情形,以及如何被匈厥人追杀,又如何被方二山所救,还有后来二人一起去粹叶城探查的情况,等等。
等他说完,郭大成逐渐面色凝重,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才道:“想不到匈厥人的投石车威力如此巨大,能把鸡鸣堡的城墙砸开不说,连粹叶这样的坚城都难以抵挡。大家都说说吧,我们该怎么办?”
“大人,既然匈厥人绕过了临河堡,那我们守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不如我们弃了临河堡,然后全堡的人杀向粹叶城,这样多少可以减轻粹叶城守军的负担。”副都统高元荡当先说道。
“对,我们一起去前线杀敌!”众人齐齐赞道。
郭大成沉思了一会,开口道:“粹叶城被十多万敌军围困,我们这三百多人前去救援,恐怕是杯水车薪,无异于白白去送死。”
“大人,那依你之见呢?”一个队正问道。
“粹叶被围,安西都护府一定早就知道了,救援的大军应该就在路上,只要粹叶城能再坚守几天,一定可以等到援军。到时候粹叶之围被解,大傼势必西渡乌苏草原讨伐匈厥!我所担心的是,如果粹叶城守军坚持不住,城池被攻陷那可就麻烦了。”
“大人,我们总该做些什么啊!”
“当然,身为大傼守军,岂能坐视匈厥人猖狂!”
“杀敌报国!杀敌报国!”将士们抽出长刀齐呼道,这是大傼边军向敌人发起进攻前必会呼喊的口号。
此刻人人血脉贲张,尽管多年未遭战事,这些守军整日无所事事,但是埋在血脉里的大傼军魂,只需一瞬就可被点燃。
望着周围的士兵,郭大成知道,此刻就是让他们奔赴刀山火海,这些士兵也将义无反顾。郭大成缓缓地说道:“刚才丘意说,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到匈厥人带着三十多架投石车驻扎在鸡鸣堡附近,如果让他们把这些投石车运过去,那粹叶城就真的危险了,所以一定要阻止他们。匈厥人瞧不起我们,觉得临河堡威胁不到他们而绕过了这里,他们觉得我们不值得一打,我们就一定要让他们为自己的猖狂付出代价!”
“杀!杀!杀……”
敌不向我而来,我便向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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